第二十三章 蛊毒
睡梦中的她真的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与其说是在空中飞，更不如说像一缕飘荡的游魂，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眼皮也很难睁开。
这时她听见耳边一个曼妙的耳语声响起，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地传过来：“张嘴，把这个喝掉。”
她听话地张开嘴巴，首先感觉到的是一股腥甜，像血一样的味道，随后是如粪便一般难闻又苦涩的东西灌入了口腔，她咽了好几口，马上便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几乎把自己的肠胃都吐出来。
眼睛里满是眼泪，但似乎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近在咫尺的完美容颜，那浓密狭长的睫毛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之后她便不再做梦，而是陷入了昏迷。
蓝色帐篷里，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擦着双手，上面有很多肮脏酸臭的呕吐物，她却神色平常地清洗着，非但没有满脸嫌弃，反而像是舒了口气一样轻松的表情。
“总算都吐干净了。”她把布放在一旁装满暗红色液体的脸盆，看色泽似乎是浸润了鲜血。
她身前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脸上仍然淌着干涸的血渍和一些污秽之物，阿纷正如少女一般地蹲在床边，硕大的块头有些好笑，但她细致擦拭床上女孩脸颊的动作，却让人无法嘲笑她。
那白裙少女身后站着的是一脸严肃的周临，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床上昏迷的姑娘，道：“疏莳，怎么回事？”
白裙少女应该就是被称作疏莳的，她看着周临，迟疑了一下，回说：“是齐国南疆那边的巫蛊之术，传言与饭菜一同吃下，可由下蛊之人操纵发作时间，一般不超过三天，一旦发作，中蛊者则会在昏迷中肠穿肚烂而死。”
周临看着原本活蹦乱跳的少女，现在却病恹恹虚弱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心里不由有些怜惜。
疏莳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开心地继续道：“蛊比毒药可怕的地方，就是它会让中蛊者入睡之后才发作，所以很难让人察觉，不过幸亏发现的及时，让糯米姑娘把蛊虫都吐了出来，虽然内脏稍微出了些血，但是稍微疗养，应该便无大碍。”
“哼！成天那老狐狸好算计，他就不怕我翻脸把整个齐国搅得鸡犬不宁？”疏莳在一边躬身，等周临稍微平复了情绪之后才道：“成天是何打算，我们不难知道，无非是不希望糯米姑娘成功嫁到燕国去，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况且是成天的公子及时发现了糯米姑娘身体不适，才让她获救的。”
就在刚才，成全不顾王珉的阻拦，来找糯米，进到帐中，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就要转头离开时，他突然发现糯米脸色不太好，嘴唇更是红的发紫，正要走到近处仔细端详时，受到了阿纷的阻拦。
两人僵持中，糯米突然嘴角淌出血来，两人这才发觉不妙，通知薛功灿急忙找来军中的大夫，也就是这位疏莳小姐。她一眼看出糯米所中正是南疆蛊毒，于是当机立断，用随处可见的牛粪草和鱼腥石蕨，这种有特殊气味的草药熬成了臭汤，给糯米服下，这才让她把蛊虫都吐了出来，保住了性命。
只是弄得屋里味道怪怪的……
周临再也忍不住，脸色垮了下来，捂住鼻子说：“我还有事和成全公子商讨，先走一步了。阿纷，好好照顾糯米。”
说完便冲出了帐篷，来到外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才放松了面部神经。疏莳也跟着出来了，留下阿纷和糯米两人待在帐篷中。
周临大口吸气，打趣地问道：“你是不是趁机又加了别的进去？”
疏莳马上诚惶诚恐地道：“当然没有。”周临叹了口气，往成全那边走了。身后的女孩这才翘了翘嘴角，也跟了上去。
成全正在帐篷中不安地来回走着，王珉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左右摇着脑袋看着他，就在他头要摇晕时，成全终于再次忍不住地冲了出去，然后不出意料地被门外的侍卫毫不费力地挡了回来。
他气愤地抓着头发，对王珉说：“你是不是一早便知道糯米中了蛊毒？”
王珉神色平常地道：“属下当然不知。”
“那你为何要阻拦我去找她？”
王珉蓦地神色严肃地站了起来，诚恳地道：“大少爷，你我都是奉了将军之命随敌军来此，那么现在便是同伴关系。有些话不妨直言相告，看得出来少爷对凝小姐有些情谊，不想她到北土受苦。但凝小姐是注定要当上燕王妃的人，你我的任务不过是护送她离开齐国，顺便监督周临完成约定罢了。其他的最好不要牵涉其中，以后也最好……”
“最好连找都不要去找他。”王珉的话被掀开帘子进来的周临打断了。
成全警惕又有些隐忍的焦急，问道：“她怎么样了？”
疏莳回道：“暂无大碍，不过要昏迷些许时日，请公子不要挂怀。”
成全终于放下了悬在喉咙的心脏，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能去看看她吗？”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却被周临拦住了：“成公子还是老实在帐篷里待着吧，燕国的饭菜不如齐国，如果成公子因为水土不服，吃不惯拉了肚子，因此丧了小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成全被周临肃穆的表情吓得退了一步，却不甘愿服输，“我可是齐国大将军成天的儿子，你要是谋害于我，不怕到时两国开战吗？”
谁知周临却笑了出来：“开战？求之不得。”
成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周临继续道：“不过，如果成公子安守本分，我依然会遵照承诺，毫无进犯地离开齐国。”
说完便离开了，疏莳道了一声：“告辞。”也跟着离开了。
成全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的任务可能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稍有不慎，恐怕就小命难保。他一屁股坐在王珉旁边，双手捂住了脸颊，一副无助的样子。
王珉安慰道：“大少爷也不必如此沮丧，起码随军行军时，我们会在外面骑马前进，沿途的风景应该还是不错的。”
“但是仍然会一直受人监视。”想着门外把守着的强壮汉子，各个比自己高了半头不止，他就感到非常无力，当初时刻被王珉丛林跟着的糯米估计也是这副情境，“当初小凝是怎么做的？”
王珉难得地笑了，道：“凝小姐总是撺掇我们俩比武过招，然后趁我们不注意跑掉，被抓回来的时候手上总会多那么几样东西，还以为我们没看见呢。”
成全也笑了，问道：“那肯定是又摸了什么东西了吧。”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非常兴奋地站了起来，双手搭在王珉肩上，“我想到办法了。”
王珉不知所措，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成全的所谓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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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仍然觉得肚腹绞痛，就像被黑美人朝着肚子踢了一脚似的，火辣辣地疼，同时又感觉非常饿，饿得她头冒金星，四肢乏力。
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帐篷里了，而是身处一辆马车上，很是狭窄的车厢里，偌大的床铺就占了一多半，身上盖着的厚厚被子已经掉到了地上。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像是出了很多汗，她能听到外面阿纷驾车的声音。
她叫了一声阿纷，却没人回应，可能是声音太小了，等了一会儿，马车才又停了下来。
阿纷撩起车帘，糯米这才发现外面的天都暗了下来，她竟然一觉睡了一整天，还把自己给睡虚脱了，让阿纷这样照顾，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阿纷，我太困了，不好意思。”
阿纷却掩饰不住喜悦：“没想到姑娘才昏迷了两天一夜就醒了，告诉姑娘个好消息，我们已经快到南京城了，将军打算带姑娘到城里好好歇息，一会儿就过来找姑娘了。”
“啊……”昏迷了两天一夜，难道今天的晚霞并不是今天的晚霞，而是明天的？刚刚醒来的糯米还有些分不清时辰，她眨了眨有些肿胀的眼睛，道，“我们到南京了？”
阿纷把被子重新盖在糯米身上，拿出腰上系着的水袋递给她：“是啊，虽然姑娘昏迷了，但是我们还是得行军赶路，也是没办法的事。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糯米把阿纷一水袋的水都喝完了，才感到不是那么口渴了，而这清凉的水也让火热的肠胃舒爽了许多。她好像恢复了一些气力，问道：“我怎么昏迷了？”
“疏莳姑娘说您是中了南疆的巫蛊，所以才这样了，幸亏成全公子及时发现，要不然恐怕就看不见今天的南京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