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愁赌诈金花
紫薇山的夏天很美,一场赶似一场的雨时不时地下着,雨后的紫薇峰一碧如洗的清晰。
紫薇峰并不大,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人,韩心骑的住处比较偏僻,那是一所简陋而热闹的房间。听着门内传出的嘈乱声,大师姐叶媛微微蹙眉,这些时日经常听说韩心骑在房间里和同门师兄弟赌钱,难道这是真的?门帘被风拂起,里面的声音顿时清晰,果然是在赌钱。
“跟着,怕他干嘛,他运气哪有那么好?”听着这声音,叶媛清秀的容颜上闪过一丝怒意,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嘈杂声一直没有停,估计是跟了很多轮。
表情越来越恼怒的叶媛掀起门帘一角,眼神极为不善向里望去,第一眼就看见方桌对面的韩心骑。此时的韩心骑,身上穿着一件短衫,短衫襟前满是油污,头发也因很久没洗而变得发卷,脸颊上那些痘痕也格外明显。
与龌龊的外表相反,韩心骑此时的神情格外专注严肃,这一桌其他人都弃牌了,他推了推面前的银子,道:“好,王铭亮,我再跟你十两,开牌。”
这个叫王铭亮的紫薇峰弟子,家世显赫,乃是城内首富王老爷子的独子。一头黑发整整齐齐,剑眉虎目,那张脸洗的极为干净,他左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说道:“同花顺,你又输了。”
韩心骑用手在短衫上擦了擦,然后拍了拍旁边贺天鹤的肩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借二十两银子给我,下个月一并还你。”
贺天鹤叹了口气,道:“别赌了,这个月你都借了五百两,下个月拿什么还?”韩心骑脸色很难看,当他看见门口的叶媛时,脸色就更难看了,众人一见大师姐就都散开了,于是那两道目光就直瞪着韩心骑。
“师父说过山上可以赌钱吗?韩心骑,你一个人想堕落下去不要紧,可你别带坏众位师兄弟。”叶媛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她怎么也没想到昔日的韩心骑会变成这样。韩心骑入门时间短,但天赋较高,各方面修为均在同门之上,一直很受师父器重。可是最近不知怎么了,他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不思进取了。
“小赌怡情,再说明天就放假了,今天放松一下怎么了,众师兄弟都是自愿的,我又没妨碍到你们。”韩心骑不悦地说道。
“你,”叶媛正欲发作之时,目光却落在了墙上的一些字画上,心思不由微微一动,道:“新一代七杰的选拔再过几个月就要到了,希望你们不要自毁前程。”说完,便转身离去。龙吟门七杰的选拔不仅要靠剑术,而且要考诗词文采,叶媛作为紫薇峰一脉的大师姐,当然希望同门师兄弟能进那么一两个,而韩心骑无疑是文采最为出众的一个。
韩心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道:“别管她,我们继续。王铭亮,上把你赢了,发牌吧。”
贺天鹤道:“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能有什么事啊?不过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且先借我一百两银子使使。”韩心骑说道。
贺天鹤知道韩心骑已经上火了,也不便多说什么,从身上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了韩心骑。众人怕此事被师父知道,也一哄而散了,房间里没走的几个人也不想赌了。
韩心骑道:“你们都输了钱,不赌我不怪你们,但是,王铭亮你得跟我再赌几把。”
王铭亮笑道:“和你赌没问题,不过你一点赌技都没有,我怕你赢不了。”
韩心骑亦笑道:“如此赌法,毫无技巧可言,我不信你运气一直这么好。”说着,韩心骑从王铭亮手里将一百两银票换成了银子。
“牌虽然是死的,但赌注却是活的,不然怎么叫诈金花,你每次总想着和别人比牌,岂不知“诈”的含义么?”王铭亮道。
“多说无益,发牌吧。”韩心骑催促道。
每人三张牌发出后,韩心骑两只手轻轻拢起牌,一对A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他覆起牌,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口中轻轻地说道:“加五两。”脸上极力保持镇定,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牌的大小。
王铭亮道:“很好,我跟你五两再加二十两。”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只要自己下注,别人多会以为自己有牌,事实也是如此,所以以往自己有牌也赢不了多少。而这次,对方跟得这么果断,莫非手上有大牌?但自己的牌也不小,总得开牌啊。
韩心骑拿出二十两银子,道:“我跟了,开牌吧。”
王铭亮目光凝视着他,并没有给他看手中的牌,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赢了,收钱吧。”
韩心骑把银子收起来,在开牌的那一瞬间,他就料到是自己赢了。牌再次发出,韩心骑将牌轻轻一掀,已经瞧见了,那是一副花牌,清一色的方片,最大的是一张K,在诈金花里面,这已经算得上很大的牌了。
这是他今天拿到的最大一副牌,他犹豫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不动声色地瞧着王铭亮,王铭亮也不动声色,没有丝毫举动。
韩心骑沉声道:“十两”这个数目不多也不少,正是跟得恰到好处,他要使对方摸不清他的虚实,他要对方觉得他心里也在害怕。
王铭亮考虑了一下,道:“我跟你十两,再加二十两。”
韩心骑心里在笑,道:“二十两之后,再加二十两。”
王铭亮指尖轻触牌背,道:“二十两,二十两之后再加五十两。”
韩心骑迟疑着,似乎知道自己正走进陷阱的边缘,却又不信对方的牌有自己的大,便道:“五十两就五十两,我是花牌,你——”韩心骑慢慢翻起牌,几乎在同时,他已瞧见了对方的牌,那赫然是清一色的黑桃,最大的竟是张A。
四下的惊叹声虽然已被谨慎地抑制着,但汇集在一起时,那声音仍然不小。韩心骑却几乎没有听到,他本想让对方落入陷阱,没想到自己反而落入对方的陷阱。现在,他借来的一百两银子,已经去了一大半,而对方赌本雄厚,这使对方的胜算增大了不少。
韩心骑接下来的几把都非常谨慎,但也就是因为太过谨慎,有次他明知对方的牌不会很大,但对方一出手就是五十两,他一个小顺都弃牌了。他可不想打没有把握的战,万一对方是花牌呢?
后来的几把让韩心骑回了点本,赌资已到了一百多两。韩心骑看了看手中的牌,最大的一张是K,三张牌的花色都不一样。
只见王铭亮推出一堆银子,道:“玩太小没意思,直接五十两。”
换做平时,韩心骑想都不想就会弃牌,可对方一向以诈著称,只要跟着就有赢的机会,自己何不也诈他一回,便道:“好,我跟你五十两再加五十两,全梭了。”
周围的人几乎叫出声来,想必韩心骑手中绝对是一副好牌,不然他怎么敢孤注一掷。
王铭亮笑道:“你想诈我,我算准了你的牌没有对子大,我跟你五十两,再加五十两。”
韩心骑亦笑道:“你欺负我赌本不够,明知道我身上没钱了,还不开我牌,可见你也没有大牌。先借我五十两,这把我赢定了。”
王铭亮淡淡地道:“五十两我还是借得出的。”说罢,从自己身边一堆银子中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给韩心骑。
韩心骑把银子还给王铭亮,道:“不用了,你赢了。”众人一惊,都没明白过来,韩心骑竟然弃牌了。
王铭亮微笑着掀起牌,最大的一张牌竟然是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