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妇产科医生

是夜，夏安果开着自己的jeep车，停在市中心医院，今晚是不该她值夜班的。她看着医院七楼科室的灯依然亮着，那个呆板的男人不会又擅自加班了吧，每天都呆在医院医院里，也不嫌烦燥，夏安果皱着眉头想到。

进了电梯，夏安果有些局促不安，要是碰了面，就说，嗨，你也在？这不废话吗！要不说，我来看看我分管的病人？这不是有病吗！夏安果烦躁的摇摇头，自己做事情何时这么注重理由了。

“叮！”夏安果穿着黑色的长裤和外套，在满面白色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抢眼。

“夏医生？您不是下班了吗？”小护士抱着刚记录完各床的基本情况表，准备给主任室里的张廖送去。

“啊，这，这，你去给张主任送病历吧！”夏安果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碰面。

“是啊，主任说要安排一下明天的手术！”小护士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你是新来的吧，这样吧，夜班不好值的，你先去休息吧，我来送！”夏安果不由分说的抢过小护士手里的东西。

“那就谢谢夏医生了，对了，主任室在右边！”小护士看着夏安果急匆匆地样子，不免笑了起来，妇产科的医生只有夏医生不会随时板着脸，还有自己都新来一星期了，不会夏医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吧。

“咚咚”“请进。”门外的夏安果，整了整头发，便推门进去。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吧。”张廖头都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书，那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喂，你整天擅自加班，浪费公家的电！”其实夏安果想说，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不值得。

“嗯？怎么是你？”张廖抬起头，看见是夏安果，不自觉地揉了揉眉心。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又不是特意来看你！”糟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夏安果懊恼的想着。

“好吧，还有什么事吗？”张廖看着夏安果气冲冲的样子，觉得很有趣，这人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没了，我就是来看看病人的身体情况，好为明天的手术做准备！”夏安果撇过脸不去看他。

“那你看完了没有？结果怎么样？”张廖突然认为自己的问题有些多。

“看完了，没死！”夏安果说完，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果真自己和他永远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好好说句话。

“夏医生，怎么了？”小护士远远便听见夏安果的高跟鞋与地面相撞的声音，铿锵有力。

“没事，你以后离主任室远点！”夏安果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小护士摸不着头脑，这话什么意思，况且自己和主任一天都可能没有一句交谈，莫不是这夏医生和主任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女人的八卦之心一旦开启，便无法被遏止。

要是夏安果知道小护士是这样想，肯定张牙舞爪指着小护士说，你哪只眼看见我与张廖之间有情况，要不是为了向他证明我有资格当一名优秀的妇产科医生，谁会去腆着脸去搭理他。

关于夏安果与张廖两个人的事情，还得从夏安果刚被安排到市中心当医生的第二个月说起。

要说夏安果与副院长夏民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么年轻且刚毕业的小姑娘一进医院，实习牌都没挂上，直接当主治医生，搁在张廖眼里，这人民群众的生命可不能乱开玩笑，便安排夏安果跟在自己身边见习。时间久了，张廖便发现，夏安果与科室的人整天聊东聊西，甚至可以和病人也能热情的打成一片，唯独没有向自己提过任何一个问题，便又给夏安果贴上一条自负的标签。其实，夏安果知道张廖瞧不上自己，可能也是更多地不屑自己这种关系户。

夏安果工作一个月，忙是从来没忙过，倒是有更多的时间来和汪鑫或者是安琦吃饭打牌，还落下个不尽职，每当被问起，夏安果咬牙切齿道，张廖从来没有给自己安排过一场手术，哪怕是个简单的刮宫也行。牢骚听多了，自然没人搭理夏安果，夏安果只好和自家的大脸猫唠起磕来。

最终，夏安果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可不是安琦，由着自家父母得来一份工作，干好干坏轻松就行，但自己可是靠着真枪实弹得来的，于是自我纠结了一番，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张廖。

“张主任，麻烦你安排场手术给我，或大或小都行，成吗？”夏安果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接近于乞求，其实别说手术了，哪怕让自己有点事干也行。

“什么？你是医生，做事要谨慎，有你这么要求的吗？”张廖皱着眉头，还或大或小，跟去菜市场挑菜一样。

“喂，别以为你是主任就能怎样，我都憋一个月了，你还想怎样，我是主治医生，你一场手术都没给我安排，科室里人人都说闲话！”夏安果就像被点燃的鞭炮，猛烈爆炸了一声，便熄了火。

“我是不能怎么样，但是你在我的科室，就要听从我的安排。”张廖最看不惯沉不住气的年轻人，虽然他也才刚过三十。

“我。”夏安果突然记起夏民对自己说得话，病人不是你养的猫，你高兴了便悉心照顾，不高兴了，接连几天不去搭理，你这样的性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样吧，看在你这学校成绩的份儿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做不好就滚蛋。这就是自家老爹对夏安果说得话，严苛到无情。

张廖原以为夏安果会继续争执，没想到夏安果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便离开了。他注意到了夏安果眼角滴下来的泪，因为恰巧落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张廖叹了口气，拿出记录本，将后天9号床的手术安排负责人夏安果的名字划掉，手指轻敲着桌子，想了许久，又重新填上，依旧是夏安果的名字。

后来，当张廖通知夏安果手术安排时间和注意事项时，夏安果高兴地语无伦次，叫来安琦和汪鑫，三人好好庆祝了一番。

“喂，你是？”宿醉的结果便是，夏安果完全忘记今天是自己当医生以来第一场手术。

“给我赶快来医院！”电话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另夏安果清醒了几分。

今天是要去上班吧，今天我是有手术吧！夏安果呆呆的握着手机，脑袋里不断回放着昨天的种种场景。

最后，夏安果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为医生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但是，最终自己没有被张廖向上级反映，也没有任何处分，相反一星期后自己重新被安排了手术。

夏安果忍不住问张廖：“张主任，这次我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为什么还要给我安排手术？”

张廖皱着眉，说道:“知错便改，没有人不会犯错，记住以后要对每一个病人负责，更重要是对你说得每句话负责。”

夏安果顿时认为，张廖也不是刻板的人，好在这次他没有深究，至此，夏安果便与张廖熟络起来，并总结了张廖两点最显著的特征，一是每天都很晚回家；二是对病人极其负责。

此时，夏安果嘀嘀咕咕地从医院出来，上车前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眼七楼科室的灯，她发现张廖的身影就出现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便一下钻进了车里，“紧张些什么！”夏安果平复了心情，便开着车离开了。

“喂，嗯，今晚医院有些事忙，不是厌烦你了，不要多想，好，我知道了，一会便回去。”张廖挂掉电话，看着夏安果火红的jeep车开走，不由得叹息道：“至少你是光明磊落，而我却是比不得你。”

张廖是记得，夏安果第一场手术迟到的事情，那天副院长夏民找到自己，问道:“小张，夏安果工作情况如何？”

张廖本想说，自己安排给她的第一场手术便迟到了，这作为医生最起码的要求都没做到。可夏民接下来的话，却让张廖犹豫了。

“我可以告诉你，夏安果是我女儿，但是我不希望她从事这项工作，如果她工作一旦出现了问题，你就让她离开吧！”夏民说完便离开了，他交代的事情已经很明白的摆在张廖面前，就看张廖的选择了。

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张廖强打精神，将桌上的书放回了抽屉，那本书他其实已经看过很多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