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初，碧落

啪，沐远扬落下一子，笑道：“月儿，你输了。”

柒月回过神来，看向棋盘，竟是白子占据大半地盘，黑子被逼在一角，而沐远扬刚刚落下的那一子，更是将黑子通杀。

“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魂不守舍，都已经连输三盘了。”沐远扬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问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军营里训练新兵，今日休沐正好回府看看自家女儿，谁曾想就看到一个魂不守舍的空壳子。

“没什么。”

“因为流言一事？”沐远扬猜测，流言出来时，他在军营，并不知情，不然就凭他这护短的性子，也绝不会让那些人好过，只是，这事不是过去了吗，还什么好烦的？

“不是，沐老头你别乱猜了，我没事，”柒月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沐老头，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今天就不陪你吃饭了，还有，我今晚不会回来了。”

说完，也不给沐远扬反应的时间，直接跑走了。

“哎……”沐远扬叫了一声，却见柒月只是挥了挥手，道了一句：“不用担心。”

人就没影了。

沐远扬英俊的脸庞顿时一脸幽怨，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女儿不陪他吃饭不说，竟然还要夜不归宿。

真是……

柒月回到映月苑后，什么话也没说，只带着碧雨出门了，马车上，碧雨以为是柒月改变主意了：“小姐，我们现在回鬼谷吗？”

虽然时间上有点赶，但是以柒月和碧雨的身手，在子时之前赶到鬼谷是没有问题的，然而柒月的话打破了碧雨的打算。

“不，去别庄。”柒月在城外有一处庄子，是师父留给她的，地方隐秘，安全性也有保障，今晚不用担心会有人硬闯，虽然将军府有沐远扬坐镇，但是这件事柒月不打算让沐远扬掺合进来，所以，别庄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小姐，我们现在回去完全来得及的。”

“碧雨！”柒月轻喝。

碧雨咬唇，却不肯低头：“事关小姐的生死，请恕碧雨不能从命。”

柒月看向碧雨毫不闪躲的眼神，里面充满担忧，不由叹息道：“碧雨，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那小姐为何？”

“我要去别庄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你放心，我还不想死，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命去冒险。”

碧雨还想劝说，柒月突然冷下声音：“碧雨，你逾越了。”

碧雨咬唇，低头：“是，碧雨知错。”

柒月看着碧雨虽然嘴上认错，但心里依旧倔强着，也只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告诉碧雨，而是不能。

因为她终究骗了碧雨，明天就是月初了，今晚，生死之际，她还是决定赌一把，若是赢了，那么很多事情她就不用束手束脚了，若是输了，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七年了，她不想再继续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个决定她犹豫了好几日，但是最终，她还是想要赌一把。

就算与天争，她也要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城外别院，位于山林深处，地处偏僻，位置隐秘，柒月从未来过这里，若不是听师父讲过，她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这处别院是师父在外的一处住所，里面步步有机关，想要从外面闯进去，绝对是九死一生，这也是柒月会选择这里的原因，虽然决定赌一把，但柒月也没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意思。

“走吧。”柒月带着碧雨按着师父交的口诀进入别庄，而将军府的车夫在刚出城外，柒月就让他回去了，这处别庄非信任之人，柒月不会让其知晓。

别庄内有四名哑奴，在看过柒月拿出的身份玉佩后，就有条不絮的下去准备柒月所需的东西。

“碧雨，将我在这里的消息传给韩修阅，让他过来，就说，他想要的药引在这里。”

“小姐？”碧雨不解，今晚对柒月来说至关重要，绝容不得人来打扰，而韩修阅虽然因为赌约之事暂时听从柒月的差遣，但是将这里的事告诉韩修阅，并让他过来，在碧雨看来太冒险了。

柒月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说道：“按我说的做。”

“……是。”

碧雨用笛子招来信鸟，让信鸟传递消息给韩修阅。这是鬼谷驯养的信鸟，体型娇小，速度极快，并且嗅觉敏锐，是鬼谷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在韩修阅答应听从柒月差遣后，柒月送了韩修阅一只，在找不到她时可用信鸟传递消息给她，因为每一只信鸟都会认得柒月身上的味道。

柒月望着信鸟消失的方向，眼眸微垂，希望，能赌赢吧。

深夜，子时。

柒月在别庄的密室内，望着面前浴池里泛着寒气的池水，这里没有寒潭，只能用雪莲和寒冰化水代替，虽然效果没有寒潭好，至少也能减免一些痛苦。

灵蝶素白的翅膀扑扇着，依旧围着柒月打转，柒月伸手解开衣裙，一件件脱下，直至剩下肚兜和亵裤，若是以往，是要一并脱了的，但是想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柒月想了想，还是不脱了，反正影响不大。

慢慢步入池中，冰寒的池水渗入皮肤，凉凉的感觉让柒月脸色舒爽，对着在头上飞舞的灵蝶淡淡一笑：“小白，我们开始了。”

灵蝶翅膀扑扇的速度更快了，像是在回应柒月的话。

柒月拿过寒月匕在右手腕上轻轻割了一刀，冒着寒气的伤口处有丝丝血丝渗出，空气顿时充盈着淡淡的血腥味。

血丝刚一渗出伤口，灵蝶就飞速扑到柒月右手的伤口上，飞快的吸食着柒月的鲜血，原本素白的翅膀渐渐变成血红，鲜红欲滴的血色翅膀轻轻煽动，在黑夜中犹如一抹引人坠入地狱的修罗。

而这才是灵蝶的真正面貌，剧毒灵物，血蝶。

“啊……”灵蝶开始吸食柒月的鲜血后，原本被压制在体内的碧落仿佛收到吸引一般，开始流入四经八脉，炎热的火流经过四经八脉，剧烈的高温就像是要摧毁柒月的经脉一般，滋滋的灼烧声音在黑夜中不断响起。

经脉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柒月痛苦的尖叫：“啊啊啊……”

柒月的身体开始变得火热，皮肤表面火红的仿佛要灼烧起来一般，冰寒的池水不断地渗入皮肤，却无法阻止身体的火热。

柒月只觉得体内像是要变成一座火炉，要将所有东西都焚烧殆尽。

“啊啊啊……”剧痛的尖叫声在密室内不断回响。

此时，灵蝶通过手腕伤口传入柒月体内的剧毒也开始发挥作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进入柒月体内，与炎热的碧落开始进行争抢地盘，两种剧毒在柒月体内进行拉锯战，柒月皮肤表面的火红色终于不再加深，停在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而两种剧毒在体内进行交战的柒月，则要承受加倍的痛苦，嘶哑惨烈的叫喊顿时充满整间密室：“啊啊啊啊啊……”

两种剧毒在柒月体内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拉锯战后，灵蝶的毒渐渐落入下风，毕竟碧落是奇毒，灵蝶的毒能与其抗衡一段时间，就足以证明灵蝶的毒性了。

本来血蝶也是奇毒之一，就算不如碧落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然而柒月的这只血蝶还没成年，体内的剧毒没有经历蜕变，无法制衡碧落。

血蝶之毒在露出疲势后，就一路被碧落逼到角落处，溃不成军，眼看碧落要重新占据柒月的身体，而刚刚碧落在与血蝶之毒交战时，柒月体内的温度就已经到达一个危险的临界点，而这里不是鬼谷，没有千年寒潭为柒月降温，一旦被碧落腾出手来收拾柒月，那么柒月今晚必死无疑。

而就在血蝶之毒要被逼出柒月体内时，一个冰冷的怀抱拥住柒月，肌肤相贴，冰凉的触感让柒月不由自主的紧紧抱住对方，右手交握，手腕处的伤口交合在一起，两人的血液同时流向对方体内。

而在君墨桦的血液流进柒月体内的那一刻，血液交融，柒月体内的碧落突然平静了下来。

柒月皮肤表面的火红渐渐退去，体内的高温也渐渐恢复成正常温度，而痛苦的叫喊声早就泯灭在冰凉的吻中。

柒月的意识一直昏昏沉沉，在感觉到一个冰凉舒适的物体时，下意识的紧紧抱住，然后，意识就彻底陷入黑暗中。

君墨桦的吻如他的人一般，轻轻的碾转反复，怀抱着柒月的身子却不敢过于用力，生怕一用力就会将这个脆弱的女子捏碎。

君墨桦在进到密室里，看到池中痛苦挣扎的柒月时，那一刻心脏的剧痛让他明白，这个女子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他不想再看到她经历这样的痛苦，她就该是狡黠的，肆意的，他愿意去放纵她，宠着她，当她一辈子的靠山。

在拥住柒月的那一刻，君墨桦心中涌现一个想法，他要陪着她，护着她，让她一直幸福下去。

就算她一直在欺骗他，他也认了，只有一点，她的幸福，必须由他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