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虚梦（七）

莲亭摇头，“只怪我不能替你分忧。”

“你能不能替我分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再跟着我日后恐怕要吃苦了。”

莲亭听着他的话，又联想到昨夜他的那句，“滚开。”兀的跪在地下。

“不要抛下莲亭，我什么苦都吃得。”

“唉，”清寒叹出一口气，“可悲我官运如此！王上要将我发配边境部落，我一介读书人又能有何作为？”

日落时分，封了“清秋府”，三名士卒押着清寒便上路了，莲亭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昔日雅气清高的他，此时一身灰蓝色的麻布囚服，她顿时心中哽咽。

部落军中生活艰难，尤其是姜国的边境更是极不太平，虽没有南靖、巫鲘两国的争夺，但一些不成形的部落，也想着能从姜国边境打入占得一席之地。

清寒被押送到，那几名士卒便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就这么随便地被卷入军中，成了一名普通的士卒，尚不能武的他开始遭到军里士卒的白眼、嫌弃。

“哈哈，”士卒们饭后，讨论他来说笑，“你说，王上把你这么个文官弄军中来干嘛，是教我们识字啊，还是打仗？”

“打仗！”他回答得坚定有力。

“哈哈哈！”那些士卒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等笑完了，其中一个小卒，随手解下腰中的大刀。

“喂！”他把大刀朝清寒扔过去。

清寒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刀砸中头上，掉下来的瞬间他用手接住大刀。

“拿好！别砸死你。”士卒们看他还有几分硬气，便觉得没意思纷纷散去了。

清寒没有想到，军中武士率领士卒平定叛乱，只留了些老兵看守，数月下来，他被当劳力，砍柴、烧火、挑水，完全被折腾得没文人风采。

夜里，清寒被这样的生活折腾得思绪烦长，夜不能寐。

忽然帐帘被揭开，是莲亭装扮成士卒的样子混了进来。

她看着清寒，生出胡茬憔悴的面容，身上到处是划破的伤口，她含着泪，把准备好的膏药一点点给他涂抹在伤口上。

清寒麻木地坐在木床上，完全不为所动，莲亭落下的泪水和着膏药不小心弄疼了他。这时清寒仿佛才有所反应。

“嘶……”他倒吸一口气，扬手推开了莲亭。

“我不是故意的，我……”莲亭手脚慌乱，急切地想要上前看那道伤口。

“你走吧，我护不了你什么，你也不必守着我。”

莲亭颤抖着身子，往门口走去，“再等等，他们就要平乱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清寒。她很想叫他的名字，迟疑了会还是离开了。

莲亭的消息很准确，次日，军中武士们就已平乱归来。只是这军中杂乱，皆是些武士蛮人，清寒的处置完全无人看眼中。

夜里，军帐周围被稍稍布置一翻，军中开始了武士们的“篝火宴”。

清寒看着这群彪头大汉个个衣着不整，胡吃海喝的样子，只觉悲从中来，自己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端了碗热水抿了抿自己干裂的嘴角，退了下去。正欲进帐突然被身后跟随的一名红衣女子拦住。

“公子，请留步。”女子声音低吟。

清寒微愣，这般称呼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随即转身，面前女子纱衣缠身，异族风韵十足。

“公子可是初到军中？”

清寒被她一口一个“公子”叫得发慌，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公子”的气质。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

女子打断他的话，“这军中粗人自然让公子尴尬了，公子一身雅人气质莫要埋没了，若不嫌弃，红药明日就向廓克尔武士介绍公子。”

“姑娘是？”清寒开始打量起面前女子。

“公子莫要嫌弃，小女子身份尴尬，只是不愿见他们委屈了公子。”

“红药姑娘哪里的话，清寒就此谢过了。”

三日后，当红药把清寒引见给廓克尔武士的时候，他方知红药口中的尴尬为何意，心中不禁感叹，异族女子果然性子直爽。

“你就是王上发配来下的，那个……”廓克尔搂着怀里的红药，忘了下跪之人的名字。

“他叫，清寒。”她在一旁提醒。

“美人说了你不少好话，就留在军中考验吧。”廓克尔说完，挺起粗壮的腰身向帐外走去，红药紧跟在后面。

“让清寒公子做个军师吧。”

“什么军师，我廓克尔就是主力。”

清寒稍做迟疑，便也出了帐子。

接下来的日子，清寒跟着军中士卒一样，配上大刀换了衣着，跟着他们共同训练。只是他没有功底，人家能舞起大刀对砍，他只能拿起大刀尽量远离人群，士卒们凑在一起突然把他叫到平日里用水的大缸面前。

“喂！用刀把这缸砍了。”士卒们肩抗大刀把他围住。

清寒，双手紧握大刀，纵然知道是为难于他，他也只能受着。握住大刀的手高高举起，他闭上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就在砍下的瞬间。

砰——

水缸突然炸裂，无数的水花扑向面前一名身形单薄的士卒。那士卒默默地站着浑身湿透，发丝黏在脸上，星红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一群人。士卒们突然惊着，像是反应出什么，个个吼叫，慌乱逃窜起来。

“啊！妖怪！”顿时乱作一团。

“都叫什么！你们欺负了人还有理吗？”红药突然出现，对着正在逃窜士卒呵斥，随即高举出令牌，“边境有乱，廓克尔的武士们还不快去准备！”

红药走到清寒身边，“换身衣服吧，此次的敌人非同小可，廓克尔会需要你。”

“嗯，”清寒看着红药微笑，兀地想起身后之人，“你难道还嫌不够吗？！”

而此时，战场之上，双方战力相当，廓克尔与他的武士们与敌方已僵持许久。清寒从红药口中得知，此次的敌方不同于往日那些不成形的各部落，而是巫鲘国的挑战，领头的正是巫鲘国中的九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