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虚梦（三）

清寒看着本是一池清澈虚无的水池，倒真有了几分荷塘的意味，其实这水本是依靠山中清泉流动的活水，生不了什么植物。

不过是他闲着无事了丢几个荷花自赏，没几天就会死去，却不知忽略这水池一段时间，竟然能长出活的睡莲来。

清寒看了会兴趣高涨，便从屋中拿出纸笔来，伏在一旁的石桌上将这荷塘寥寥数笔跃然纸上，他瞧这池中景色落笔跟着感觉来不去瞧画纸。

就是他这样傲慢不失从容的样子让后来的莲亭愿意用尽一切去守护。

翠色的小荷叶，雅致的淡莲花，坐落其上。荷叶下，若隐若现有个红白相间的玩意儿一动不动煞是好看，他放眼瞧着，一点点勾勒出样子来，然后用墨笔上色。

这不从洛幽山带回来的鱼儿嘛，清寒暗中惊讶。

看着手中完成的画，怪自己大意，他看鱼儿摆动身体向前探了探脑袋又缓缓缩回身去，这让他立刻来了兴趣。

“别躲啊，让我瞧瞧你。”许是在这山中寂寞太久，他竟然格外想逗弄下水里的小东西。

鱼儿来回在荷塘旁游走，就是让清寒看得见抓不着。

谁知他不管不顾趴下身子双手从水里捧住了鱼儿它便安静地停住。

“怎么受伤了？鱼鳞都脱落了。”清寒说着，鱼儿却好似感觉自己丑一样不停地打转试图用长长的鱼鳍去遮盖住。

“调皮！受伤了还动，我来给你上药这样就好得快些。”清寒不知是哪来的习惯，明明寡淡的性子却爱和这条不会说话的鱼儿交流。

常在山中出行身上难免会嗑着碰着，他就照着医书采些草药用来外敷效果极好，又都是些性子温和的植物。

把自己的手清洗干净蘸上草药，尝试着伸进水里触碰鱼儿的身体，鱼儿只是身体颤了下却并不闪躲，他面上浮笑十分满意鱼儿的表现，半盏茶的功夫就把鱼儿身上缺鳞的地方通通给弄成了绿色。看着身上红、白、绿，三色相交的鱼儿，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清寒把水袋放在桌上，夜晚他按时给鱼儿上药，白日里他读书写字，也有鱼儿给作个伴，这样的日子多了半月，一天的清晨他匆匆忙忙地下山了。

姜国素来重文臣，民间设有两考制度，凡各乡一次过考者，在当地父母官报名便有机会进城再考。

清寒，寒窗十年只为一朝中考，无奈，考官制度尚不健全，姜王任由地下官员随意摆弄，这让清寒，这等寻常百姓万般作难。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讨好、贿赂当地父母官员争取一个名额。

清寒私下打探，听说县考官是个怪人，不好色不喜财的偏偏就爱些乌七八糟的山中玩意。因此有不少考生寻思着弄些山物来，最好是对面洛幽山上的。

次日清早，清寒背着书囊下山了，从山上赶了两天的路就近找客栈歇息了一夜。距离考试的前一天，部分考生们都会不约而同聚集到备场门。

备场门曾一度是考生与考官沟通交流的地方也是资格选拔地，无奈官场之道何来循规蹈矩之说，备场门的考生大都是些有钱无势，或者跟随大众走过场的普通考生，在这里进行一场瞎子抓虾的游戏筛选一两名留下。

清寒大老远就瞧见备场门四周集满了人，他本是心中滋味难当，好端端的考试非要过财势这关，而当他抬眼瞧见这壮观场面清冷的面上骤然汗颜，这些提鸭抱鸡，牵羊赶鹅的，真的是些读书文人？！

哪里还是什么备场门简直像一个“家禽聚会场”！

“兄台，”他面前突然站出个人，满脸满手鸡鸭粪便，看见清寒两眼放光，双手来回蹭了两下，嫌弃地把自己擦过手皱成团的纸扔在地上，一下子捧住他手里的东西。

“兄弟真是高明，先让我洗洗手啊，改天请你喝茶。”说完他双手就要伸进清寒手里破开半个口子的水袋！

“住手！”清寒呵斥道，猛地将水袋举起，惊的水里的鱼儿跃起半截尾巴来。

“呀！这还有活物呢，哦，哦哦。”那人顿时领会。

半柱香后，考官带着几个随从，踏进备场门，正与身边的亲信悄声说话。

“老爷，您说那卜算子说的准吗？”

“准！只要能请来洛幽山的灵物，夫人来年一定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那就要恭喜老爷有这福气了！”

考生见考官大人进来纷纷状抱着鸡、鸭、鹅，退在一旁。考官见备场门被这群家畜弄的乌烟瘴气，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混账！都是些什么玩意，你，你们，”他指着在场的众人，“都是在愚弄本官吗？枉费都是些读书人跟那些耕夫没什么两样，通通拉出去！”

仅凭考官一句话就淹没了他们所有的努力，清寒心中郁结拿着水袋的双手在颤抖。

“啪！”一个用力水袋砸在地上，众人的眼神都聚焦在突然从水里溅出的红白锦鲤上，只见它鱼尾高翘，溅起的水花好似在半空中划了一个水台然后它停定格其中。

“嘿！飞鱼呀！”众人皆惊，清寒方才反映过来自己一时气急丢了手里的鱼，慌忙双手捧住等鱼儿落下来。

“没水不会死吧。”一旁看的人纷纷议论。

“这鱼长得真好看还会飞呢！”

“八成就是洛幽山的灵物，兄台好运气啊！李大人可能要的就是这呦，咱们这些东西有甚用，回家吧，回家吧！饿了一晌午了还是回家吃口媳妇的热饭实在，这世上能有几个当官命嘞！”几个年长点的书生说道，随后陆陆续续几个小辈都出了备场门。

清寒愣在原地，片刻的功夫备场门一拥而散，李大人盯着他笑得有几分殷勤。

“好！哈哈，”他对手下说道：“愣啥愣，赶快把鱼给我装好带回去好生养着，你——”他指着清寒，“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备考。”

“我…”清寒半张着嘴，看着李大人笑眯眯的把鱼儿带走，他轻叹一口气不知道用一条鱼换来自己能考试的资格是喜是悲…也不知道鱼儿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能让一个考官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