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波旁家族那些事儿

会议在狂热的气氛中结束，所有人都被林世举的话语刺激的红了眼珠子，将和法国人合作的事实承认之后，又一笔带过，并且许下重重诺言，这让马提诺彻底成为了失败者的代名词，成为了林世举鼓动气氛的垫脚石，他自动卸下了所有的职务，专心经营起他的小酒馆。

会议结束之后，林世举专门将乔凡尼和德诺克斯留了下来。

“乔凡尼先生，我知道您和德诺克斯的明争暗斗十分激烈，您是个有才能的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另外我还可以告诉您，这片土地我不会让法国人有染指的机会。”

“林先生，”乔凡尼预料到林世举将要来拉拢自己，苦笑着耸耸肩膀，“尊敬的阁下，我向上帝发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您的决心，但是弗朗索瓦是第一个真正给我机会的人，他让我不再是一名海盗，我可以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同样也可以，如果您愿意，新成立的第二舰队完全可以成为您所掌握的力量，”林世举慢悠悠的翘起二郎腿，“而且我不会让任何有威胁的人或者事留在身边，恕我直言，您是致命的威胁。”

整个大厅只有林世举三人，唯一携带武器的只有德诺克斯，乔凡尼瞥见那道身形，这名拥有很高知名度的船长此刻为了权势似乎已经甘愿成了林世举手中的利剑，只要林世举一声令下，他毫不怀疑后者将会一剑刺死自己，对于林世举刚才拉拢人心的话，乔凡尼不心动是假的，但是面对林世举的拉拢，他依旧犹豫不决。

“您可以现在对我发誓效忠，在以后和卡斯提人的战争中您可以尽情施展您的才华，这样也可以是报效弗朗索瓦的一种方式，卡斯提人是我和他共同的敌人。”林世举微笑着看着乔凡尼，“也许您觉得我的权势欲望太重，但是我认为，权利和义务是成正比的，我承诺不会让任何人失望，所有人都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我，只要他们的忠诚，另外，您如果不愿意，只要放弃您的职务，同样可以恢复自由，除了您必须呆在这片大陆不再参与任何事物之外，可以享有不俗的待遇。”

“说实话，我有些无法相信您的信誉度。”

“我可以带您去看一样东西，”林世举起身，看了德诺克斯一眼，后者正要告退离去，林世举摆摆手，“德诺克斯也一起来。”

三人穿过第一层的大厅，拉克潘早就带着几名卫兵等在门外，林世举带着众人来到后院关着让娜的小屋里，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对着他们双脚一并，略抬下巴以示敬礼。

“打开门，”伴随着林世举的命令，小屋的门被缓缓打开，一股新鲜木料的气味传了出来，这里的设施在乔凡尼看来虽然简陋但是该有的都不少，洗漱用具，木床，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除了蜡烛几乎没有光源，稍微适应了一下黑暗，四下看了一眼，目光锁定在窗前的一道人影身上。

“让娜小姐？！”待几人进去之后，外面的胃病重新将门关上，乔凡尼上前几步，突然惊呼出声，这不是圣让堡里面让自己宣誓效忠的还有谁？

让娜的精神状况还不错，看得出来林世举并没有虐待她，除了没有行动自由，一切都没有两样，身上哪怕是穿着切口服，还是遮挡不住雍容矜持的气度。

乔凡尼略显吃惊地看了林世举一眼，心中感觉这个东方人颇有些疯子的味道，若不是他永远自信的气度以及平静如水的眼神，要不然乔凡尼真的会把他当成疯子来看，他如何也想不到，原来会议上他说的那番话东方人一点也没有开玩笑。

“作为法兰西国王的代表，让娜小姐不会介意将我们巧合到极点的见面再说一次。”林世举摩挲着下巴，微笑着望着让娜，“如果不是尊贵的让娜小姐要用和她尊贵身份不相符的卑劣行径篡夺权利，我也不会这么做。”

德诺克斯警惕地站在林世举身边，一手按住剑柄，以防突发情况。

乔凡尼听完林世举的话，震惊的神色一览无余，随即他觉得自己还是将这些政治上的斗智斗勇看的太过浅显，早在一切平静的外表下，两者已经暗中争锋了这么久，法国女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似乎默认了。

“我不是一个喜欢玩弄权势的人，但是我为了保住自己的生命，不得不这么做，”林世举再一次望向乔凡尼，“所以说，率先破坏游戏规则的并不是我，而是您眼前这位。”

“如果您今天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发表这么一些毫无实际意义而空洞的长篇大论，那么我不得不说，这种行径并不是一位绅士所该做的，不是吗？”坐在阴影里的让娜突然说话了，她缓步走上前，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说出您的条件。”

尽管依旧是死要面子的做派，但是这句话说出来，似乎也抽空了让娜的力气，在一次巧合之下，她落入了这个东方人的手里，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剪出法国人的势力，现在看起来他似乎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时间是一切，她只有先行脱身，然后想办法东山再起，否则林世举所做的事情对他们伤害越大，法国人的努力将化为乌有。

林世举很喜欢这种掌控主动权的感觉，他伸出手指，提出自己的条件，“解除乔凡尼先生和贵国国王陛下的协议，从现在起他将接受委员会的调遣，不再受法国人的支配，至于您，在我完全掌握舰队之前，必须再呆上几天，但是我会向外面宣布您在我家里做客的消息，皮埃尔先生一定是急坏了，哦对了，皮埃尔在委员会中的权力必须上交，因为我很不想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让娜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虽然和法国人撕破了脸，但是却仍旧忌惮弗朗索瓦的报复，提出的条件都很是简单，代表着法国人在新大陆的势力受挫，只是一切还来得及，不过让她觉得很是羞耻的是自己竟然败在了这个东方人的手上，尽管这次的事情纯属乌龙，让娜却依旧很不甘心。

“至于卡斯提人，我们共同对付他们的协议依旧有效，等时局平静下来，您可以选择回到法国，或者继续留在这里，但是您和皮埃尔没有参与任何事务的权利！”林世举说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杀之气，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好几度。

让娜倔强的昂起头，不屈不挠的和林世举对视，虽然被东方人摄人的眼神凝视着有一些慌乱，但是高卢人的傲气却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我告诉你，我并不害怕你们的那位骑士国王陛下，在我看来，他根本不会是查理的对手，而我，将会向你们证明，你们眼中看不起的人将会做出怎样的丰功伟绩！上帝作证！”林世举冷笑一声，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骨子里的优越感是从哪儿来的，他没有时间和这位骄傲的公主浪费，哄哄卡罗尔可比耗在这里值钱多了，林世举转身走了出去。

“骄傲的高卢人。”林世举在门口停住脚步，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自言自语。

乔凡尼船长还留在里面，他很是尴尬，脑海中不断提醒自己，和林世举一起离去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却鬼使神差的迈不动脚步，他的喉头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像鱼骨头堵在喉咙里面一样。

“您决定了吗？船长先生？”林世举离开之后并没有关上房门，只是等到东方人高大的身躯消失在视野里，让娜才长出一口气，她刚才确实感到十分的压抑。

“是的........尊贵的小姐........”意大利人很是尴尬，但是内心中对于金钱和权势的渴望还是让他说出了这句话，他可不想灰溜溜的和这群法国人一起滚回去，天知道这辈子他还能不能再来这里，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他不想放弃，乔凡尼本来就是一名雇佣兵，谁给的本钱高他就会效忠谁，“非常抱歉。”

让娜一双眸子变得清冷，宝石一样的眼珠看着意大利人，“我不会怪您，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您出去吧。”

乔凡尼虽然有些担心，要知道，他的家人还在法国呢，能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安全，全靠这女人了，他要豁出一切去保护她平安回到法国，至少不能和法国人结怨，尽管他很是钦佩林世举的魄力。

让娜愣愣地站在墙根下，突然，她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屋里噼里啪啦响成一团，门口的两名卫兵伸进头来看了一眼，随即缩了回去。

等到让娜走出房间，踏上草坪的那一刻，心中虽然依旧抑郁难平，脸上却已经看不出分毫了，她再一次回望那小屋子，想着自己在这里度过了七天之久，还被迫签下了在她看起来很是屈辱的协议，她的心中暗暗恼恨，这次吃的亏她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您知道吗？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这时，一道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让娜警觉地转过头，原来林世举一直没有走远，他站在一道栅栏旁边，倚靠在上面，看着自己。

“可是您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羞愧！”

“羞愧？！”林世举哈哈大笑，这个女人有时候十分强势，有时候却又深得交际花的那一套，但是怜香惜玉不是林世举的作风，他是一位尊敬女性的人，但是若是有谁挡在他的道路上，都会被除去，让娜魅力虽然不俗，可惜用错了对象，“亲爱的让娜小姐，您也许不知道，我可不是巴黎的那些年轻骑士们，您这套我可不吃。”

“您很年轻，但是所作所为并不符合您的年纪，”让娜淡淡的笑了笑，收敛起刚才撒娇的那副小女人态，“这次是上帝保佑您，但是他可不会再眷顾您下一次。”

“当然，”林世举对这句话倒是表示认可，这次实在是上天眷顾自己，“还要多谢您的宽容，希望我们私底下能做朋友，因为您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是吗？”让娜显得很是矜持，这些话不知多少人对她说过了，尽管林世举没有帅气的外表，但是话语里面却透露着一种让她很是欣赏的智慧。

“但是您不应该这么聪明，要知道贵族们的那一套可是十分的残酷，我不希望您的美丽只绽放一刹那，您应该像塞纳河一样，永远流淌，”林世举微笑着，低沉缓慢的语调让这句话听起来完全不是轻佻的话语，反而是郑重无比。

“我当然明白您话中的意思，”让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无比的落寞，那样子让人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呵护一番，她的手轻轻将耳边的头发褛到耳朵后面，每当长发女生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是最美丽的。

“如果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相信我，有时候找一个人倾诉自己的烦心事是个很好的选择，也许您会发现，我并不像您想象中那样，”林世举仰头看着天空，有些阴沉，西边的一大片乌云已经气势汹汹地将要到来，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让娜被林世举的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瞬即逝的笑容就像天空中的彩虹，来的快，去得也快，“我是卢瓦尔伯爵的女儿，我的母亲是蒙庞西埃伯爵的女儿，皮埃尔却是夏尔的兄弟，可是他正目睹着自己的亲兄长一步步落入撒旦的怀抱。”

虽然对于欧洲王室乱糟糟的关系网很是头大，但是林世举依旧认真地倾听着让娜的话语。

原本这位让娜小姐只是一位私生女，不过她的身上有着蒙庞西埃伯爵的血统，蒙庞西埃伯爵家族在波旁公爵绝了主嗣之后只剩下了一个苏珊的时候，通过夏尔三世也就是说皮埃尔的兄长联姻的方式继承了爵位，这也让夏尔成为了法兰西最有权势的一个人。

论起亲戚关系，让娜本就和皮埃尔沾亲带故，按照林世举对于她不甘寂寞的习性了解，这个女人是想利用皮埃尔，达到一种名震法兰西的情况，甚至改变萨利克法典“女性继承人不得继承爵位”来让自己成为法兰西的首位女伯爵吧。

这个女人野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完全可以用后世“作死”两个字来形容。

当让娜说到自己和弗朗索瓦关系不一般的时候，林世举心中有些不舒服，他上下打量了让娜一遍，使得后者很是恼怒，她明显知道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狠狠地扭了扭林世举的胳膊。

“令所有人感到惊异的是，他的兄长似乎并不安于目前的权力，而是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势，甚至弗朗索瓦给予了他陆军统帅的职务他依旧不满足，但是他愚蠢的贪得无厌惹恼了弗朗索瓦的母亲，”让娜说道夏尔的时候，银牙暗咬，林世举不得不怀疑她口中的夏尔是不是做了更多的坏事。

“这个家伙很傲气，但是他并不明白，他所拥有的一切并不牢固，上帝可以给予他，也可以将它们再一次夺走，夏尔的权力并不稳固，但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们必须保住这一切，早在几年前，露易丝就对夏尔很不满意了，我很担心他的愚蠢惹下大祸，露易丝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女人。”

波旁公爵的爵位在失去最后一个直系继承人之后，确实是一笔烂账，许多贵族都声称他们对此享有继承权，这不得不说，欧洲王室的伦理纲常很成问题，随便牵扯两个国家任意一位王室成员说不定祖上都有血缘关系。

在众多索求权力者之中，有两名最有资格的继承人，一名是弗朗索瓦的母亲，也就是法兰西的太后，露易丝，她是波旁公爵夏尔一世的外孙女，另外一位夏尔三世却只是夏尔一世的父亲让一世的曾孙，如果不是夏尔娶了波旁家族仅剩的一位苏珊为妻，波旁公爵的爵位根本轮不到他，但是苏珊的身体并不好，以至于她所生三个儿子都不足一岁就死了，而且都死在她前面。

时间证明让娜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苏珊死了之后，露易丝便提出要么嫁给夏尔，要么就要夏尔交还遗产，弗朗索瓦也站在自己的母亲这边，这位最后一任实际的波旁公爵最后不得不背叛自己的祖国，效忠了查理，波旁公爵的头衔由旺多姆家族继承，公国却被收归国有。

在原本的历史时空上，让娜也许做出过努力，但是最后失败了。

“我认为这和您并没有关系，他们那一套无外乎争权夺利，您和弗朗索瓦的关系，他不会对您下手的，”林世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事情在他看起来和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

“您真是这么认为的吗？”让娜哂笑一声，斜睨了林世举一眼，“您以为我真的愿意只当一朵交际花吗？”

林世举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了一位女强人，尽管从她敢于直接代表法王直接做决定已经看出来一星半点。

“根据古老的规定萨利克法典，在法国女人似乎并不能继承爵位。”

“是的，”让娜点点头，“您对于欧洲了解得如此透彻，但是您却不知道并不是人人都甘心遵守它的，女人除了自己的身体，应该能有其他东西来表现自己，有许多人并不理解我所作所为，只是您应该不会那么的愚蠢，对吗？”让娜话音落下，再一次瞥了林世举一眼，将自己一缕头发绕在手指尖上，往前走去。

林世举看着让娜娉婷的身姿，再一次愣了，这个女人今天让自己不知道第多少次惊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