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拯救莉琳（上）

亚森一四六四年五月塞迪鲁斯，西奥卡萨帝国

配置药剂是恢复系法师的一门必修课，这个传统自西岸开始一直延续了下来。当然，恢复系法师们既能配置让人恢复精力或者治愈疾病的药物，也能配置一些致命的毒药。她给梅赫尔服下的虽然不是什么毒药，但是却能让他在几天内使用不了自己的法术。一个法师失去法术，如同鸟儿失去翅膀。

这间地下室有一扇沉重的木门，所以我们并不需要被刻意看管，有一个恢复系法师给我们送饭，一天两次。他倒是对我们毫无顾忌，每次都是直接开门进来，而不是使用门下端的那足以让牢饭通过的缝隙。我们的伙食还算可以，我不知道这是罗娜的要求，还是有一些人在暗中帮助我们。我们在那法师送饭时也和他有过简短的交流，他告诉了我们罗娜是如何绘声绘色的演绎那段不真实的个人经历的，也表示对她十分佩服。罗娜在这里的行为让那些和她或是看着她长大的黎明城法师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想，只要你们肯配合她，她会将你们释放的。虽然我现在深深觉得人不可貌相，但是我相信以往罗娜的善解人意并不是装出来的。如果你们同意她的想法，和她一心，绝对能被宽恕。”宽恕？即便罗娜不是被紫光法师洗了脑，这个词用出来也很不恰当，我们没有做错什么，谁都没有错，错的是该死的帕蒂亚拉和他的黑心法师们。这是我们被关在这里的第四天傍晚，我和梅赫尔注意到那个法师身着战斗法袍，这不同于以往。

“发生了什么事？圣御者是不是要参与战斗了？”法拉丁大师问道。

“是这样，您还真是敏感。圣御者的主要成员和西奥卡萨的将官们决定对游骑兵团和火灵军团发起一次决战。作为为数不多的恢复系法师，我也要参与战斗。”

“这是莉琳的意思吧？”梅赫尔接着问。

“没错，这次战斗也是为了圣御者着想。”他说罢起身要离开，我却拉住了他。

“外面天气如何？”我小声说，他当然没有听清。

“抱歉，您刚才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呃，这次战役是否圣御者的全员都参加了，你知道的，虽然我们和罗娜现在有隙，但是作为圣御者的一员，我们应该关心这些事情。”我说道。

“基本是这样，我们将在深夜行动，届时这座城将没有士兵和圣御者，只有莉琳法师会带着一小部分人留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请允许我离开。”

“当然，法师先生，愿你得神的庇佑。”待到那木门再次被关上，一串钥匙掉落到了地上。那个法师就将这扇门的钥匙挂在身后，我们已经观察的仔仔细细。梅赫尔听到我的暗号后，便将钥匙谨慎的用法术取了下来，像我们演习的那样。梅赫尔的法术在逐渐恢复，现在控制小物件还是可行的。

“有了钥匙，而且今夜罗娜的人手不多，极好的条件，不是吗？”梅赫尔说。

如果你们以为这个计划到此为止，我们用钥匙开门，逃脱了就成功了，你就错了，我们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现在离军队行动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罗娜搜索全城找到我们了。

“看看那个傻子什么时候能发现钥匙不见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那法师果然带着一个士兵回来了。

“哦，我想你回来是找这个东西的吧。”梅赫尔说道，并举起钥匙，“恕我直言，是你自己没有看好钥匙让它掉在了这里。哦，你还是很聪明的，既然只有一个士兵跟你来了，说明你还没有将此事告诉莉琳。这可完全是你的责任，如果我们跑掉了，莉琳可不会轻饶你。”

那法师愣了一下，瞪着梅赫尔说不出话来，然后环顾了四周说：“你的朋友呢？”

“那里，他已经睡着了，我还醒着完全是为了给你钥匙。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们为什么不逃走。我们知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的话我们都听进去了，我们应该请求莉琳的宽恕，不是吗？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决定等你们凯旋归来后，就向莉琳说明此事。”梅赫尔继续说道，他所指的“我”只不过是用麻袋堆起来的人型罢了，我在暗中绕到这两个人后面，并悄悄地离开了这里。等到我确认他们没有发现伪装的我后，我才离开了关押我们的这栋建筑，只能再委屈梅赫尔一段时间了。现在重担又落在了我的身上，如同曾经在霜山那样。那次我是为了救出教授，现在则是为了救出罗娜，拯救了罗娜，便也救出了法拉丁和芬马克。

塞迪鲁斯大学是一所综合性的学府，面积十分庞大，但若不是因为战争全面爆发，这里也不至于会如此冷清。大学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在这里有各种各样的资源。我根据路标找到了大学的理学部，如果说我要自己制配出抗剂，也只有那个地方能帮到我了。但是收集原料将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所幸教室和实验室附近的圣御者并不多。我穿上我在离开地下室时顺便找到的一件长袍，用帽子遮住脸，穿梭在圣御者之中。

配置抗剂的情况我不多赘述，收集与配制整整花了我七个小时的时间。其中一个小时还用做清理长时间未使用的仪器。神总不会一下帮你到底。待我拿着一瓶抗剂离开理学部时，整个大学已经变的寂静无声。并不是因为夜深了，而是他们都前往了战场。此时，也许耶西、蒂奇和萨美正和敌人拼死较量。

我又花了不少的时间找到了罗娜的所在地——那是曾经校长的办公室，不知为何，我突然希望罗娜保留一些紫光法师带给她的这种高傲气质了。我从窗户爬进了这间三楼的办公室，窗户开着，暮春的风吹进来。本来我想趁着罗娜在睡觉时把抗剂强制给她服用下去，但事实并不是与想象如出一辙。房间桌上的烛台亮着，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我站在窗边，不知是该先离开还是继续在这里等候，突然，桌上的一封信函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罗娜的亲笔，并且是给耶西的，她声称留在这里的圣御者反叛了，让他迅速回援。

这是一个谎言。罗娜此举恐怕是想让耶西回来造成对蒂奇、萨美以及西奥卡萨军士更加不利的局面，恐怕还会危及他们的生命。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五圣就会被她除掉两个，梅赫尔又身陷囹圄，罗娜又自有办法对付耶西这个痴迷她的蠢货…

多么可怕！我不敢多想，紫光法师对她的影响并不仅限于对她回忆的改造，更是通过了一个类似于思想烙印的方式让她将自己视为一个圣御者的独一无二的领袖。现在我多么希望有人或者是神灵来告诉我说：我想多了。

但我只听到了脚步声从外面的楼道传来，我早就应该想到她很快就会回来。

我藏到了床底下。

“……我并不认为这样的搜索有什么用，现在是夜里，而且人手不够，这是徒劳的。”一个跟着罗娜的士兵说。

“亚森是不会离开这所大学的，他会想办法救出梅赫尔。”该死，她已经发现了我的逃离。此时她走到桌前，“你把这封信函交给一个会骑马的信使，让他尽快将信送到前线的耶西•埃鲁伯利手上，只有耶西一个人能看，知道了吗？”

“是的，我这就去办。莉琳法师，那法拉丁先生怎么办？”

“他？把他带到这里，我要和他聊一聊。”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糟糕的呢？我并不是指我们被发现了，而是指我躲在了床下。从床底下朝罗娜搞突然袭击绝非易事，她有足够的时间用防御力场保护自己，并且叫来士兵。我只能待在这里，直到半个小时后梅赫尔被带了进来，但我又无法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梅赫尔现在的法力不足以控制罗娜。真是令人绝望，我们就这样败在了罗娜手上，败给了可恶的紫光法师。

罗娜和梅赫尔进行了激烈的交流，罗娜希望梅赫尔能为自己服务——她肯定也会找个机会除掉梅赫尔的。而梅赫尔在竭力劝说罗娜•莉琳，告诉她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位伟大的意念法师尝试着唤醒真正的罗娜，但却是徒劳的，这只能单单增添罗娜的厌恶。在面对邪恶的紫光法术，法拉丁大师无可奈何。

“…看看那支月华之杖和上面的蓝曜石，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如何在基特加为了解决瘟潮以及对付同舟会而九死一生的吗？”

“够了！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人。解决瘟潮完全归功于我的母亲，你们只是羞辱我母亲的暴君。圣御者将被我拯救，如果你不愿意和我一道，那么我只好将你彻彻底底的视为敌人！”梅赫尔最终还是冲破了罗娜的底限。她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匕首朝梅赫尔刺来。

“大师！”此时除了冲出来我还能做些什么？我抓住罗娜的手腕，使她让匕首掉落。

“亚森，我正愁着找不到你呢？”那狰狞的表情绝不是真正的罗娜能做得出来的。

我没必要和她打斗，也无法穿过力场将药剂倒入它的嘴中。逃走也是徒劳的，我们只有等待在几分钟后被罗娜的士兵抓住。

“你们这帮家伙，等待着你们的只有死亡了。我会在上午，当着全圣御者的面处决你们，处决你们两个愚蠢的暴徒！”罗娜用恐怖的声音说，“将他们严加看管。”

我的兜中藏着抗剂，而此时我距罗娜不过几步远却无能为力，现在，只能祈祷奇迹发生了。但愿太阳升起后，能让我们的坏运气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