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玄萝和素堇

大厅的氛围格外诡异。

皇帝和皇后终于出来了，顾清岸脸色铁青，跟着出来的几个太医战战兢兢。

顾云山赶紧冲上去，“父皇，母妃怎么样了？”

顾清岸看了皇后一眼摆摆手，示意太医将情况告诉他。

太医拱手，“六皇子，静妃娘娘这的却是中毒的征兆，而且毒素凶狠至极，片吸之间已经深入心脏周围，而且，最凶险的是……”他吞吐片刻，还是尴尬地说出结论，“老臣和数位同僚接连诊脉，都没有辨识出这种毒是什么毒素，而且也不知道距离毒发还有多久……”

“你的意思是没得救了？”

顾云山双眼血红地瞪着那太医，他瞬间感觉到一阵冷意，下意识地往皇帝身后避了避。

皇帝叹口气，沉声道，“你们几个先下去，多配一些温养的药，尽量延缓毒素发作吧。”

几个太医如获大赦，赶紧惶惶而逃。

顾云山恨恨盯着皇后，“你这妖妇！一定是你下毒祸害母妃！你快把解药交出来！”说着他就要冲上去，还好被顾千夜眼疾手快截下来。

皇后眉头一皱，却没有太过惊慌。这时皇帝的眼神也落在她身上，她施施然跪下，“陛下，在凤仪宫除了这等事，臣妾也很难过，但是此事和臣妾没有半点关系，这里是我的寝宫，如果我要做这种事，也会找个避嫌的场合，怎么会出此下策，请陛下明察。”

皇帝深深望了她几眼，皇后的眸子中清澈一片，丝毫没有慌乱。顾千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冷笑，当初她害死自己的母妃时，不也是这种牲畜无害的表情？不知道皇帝还会不会相信她。

令顾云山和顾千夜失望的是，皇帝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决定，只是满脸倦色的坐下揉揉太阳穴，“皇后先起来吧，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解毒，旁的等静妃脱离危险以后再议。”

顾千夜心中一冷，但到底心性比顾云山沉稳。说到解毒，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蝴蝶，她精通毒理，如果她在，可能还有几分把握，可关键是她和红瑶一起走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他立刻禀告皇帝，“父皇，儿臣倒是知道一人，她爱好药理，对各种药材有着独到的见解，如果能请她过来，静妃娘娘的毒或许还有得解。”

皇帝眼睛一亮，正要问话，倒是顾云山先开口，“三哥，你快说，她是谁？”

“北堂家族的长小姐，北堂梦。”

顾千夜知道，如果他此时提议北堂梦，很容易被怀疑和北堂家族的关系。但是静妃的情况紧急，他也实在是顾不了许多了。

“这好办，我下一道圣旨，让那北堂小姐进宫来瞧瞧便是了。”

虽说是大半夜，但人命关天，皇帝也只能让苏喜去连夜下旨。他让太子和众皇子皇妃先回去休息，但是顾云山和顾千夜却执意留下来。顾千夜的母妃去世后，静妃待他极好，因此皇帝也没说什么。

这是在皇后的寝宫，她自然不能安生休息，而且她还扬言一定要亲眼看着北堂小姐医治静妃，以证自己清白。

北堂梦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只披了薄薄的外衣，看得出是谁梦中突然被召起，未来得及细细梳洗。顾云山看着心中一阵感动。

皇帝直接免了她的礼数，她直接去为静妃诊断。

静妃已经中毒一个半时辰，却没有一般中毒的那种嘴唇发紫脸色发青的症状，反而容光焕发，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呼吸之间的微弱却暴露了她此时的情况不妙。

北堂梦首先为她诊脉，片刻后眉头微皱，“皇上可曾让太医院的御医瞧过？他们怎么说？”

“瞧过了，御医说是中毒之症，却不知是所中何毒。”

北堂梦浅笑，“还以为皇家养了一堆只吃白饭却没真本事的人，没想到却是有点儿本事~”

顾千夜心中一惊，这姑娘也太大胆了，口无遮拦和红瑶倒是有一拼，首先不谈病情竟然批判起人家家中御医来。

皇帝嘴角一阵抽搐，“姑娘何出此言？”

“静妃娘娘的脉象平和，其中差错很难品出来，而且她脸色红润正常，乍看上去很难判断出症结所在，御医能瞧出是中毒迹象也算是有点本事了~”

北堂梦一边从自己的小箱子中拿出银针和玉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如果她知道御医其实根本什么都没瞧出来，但是又得向皇帝交差，这才瞎猫撞上死耗子诌了个中毒，她可能要笑出声来。

皇帝也是聪明人，看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儿，料想她一定是有了对策，因此也稍微放松下来，“那以姑娘之医术，可有把握为静妃解毒？”

北堂梦请请拿起静妃的手指，然后用银针刺下去，一粒血珠立刻冒出来，她眼疾手快地将血珠滴到已经盛了清水的玉碗中，此时她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我只能说试一试，现在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众人暗暗腹诽，没有把握还这么嚣张！如果最后救不了人看你怎么下得了台！

静妃的血很快在碗中化开与水融合在一起，几乎是它接触到水的一刻钟，本来鲜红的血液立刻变得漆黑一片，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北堂梦从小箱子中捞起一支干花，那花儿的花瓣竟是少见的黑色，众人皆不识得这是什么东西，皇后却眯起眼睛，“这是玄萝？”

北堂梦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惊讶，“皇后娘娘竟然识得此物？”

皇后凝神，“早时读过一些描述药理的书，姑娘用这玄萝，是怀疑静妃所中之毒是……素堇？”

北堂梦点头，“皇后娘娘博学至此，小女子当真佩服。”她向众人解释，“这黑色干花名为玄萝，通体黑色，与另一种通体白色名为素堇的植物乃是一对伴侣花，两种花都是剧毒，但是放在一起的时候毒性便会被抵消，据说是因为它们的爱情化解了它们之间的毒素，使它们都温和起来了，倒是个美丽的故事~”

皇后眼神中流露出赞许，“如果真是这样，那静妃的情况就说得通了，书中记载，单独中素堇者，脉象平和，看似没有任何症状，只是脉搏的频率稍稍有些改变，如果不是精通医理，根本不可能察觉。这种毒素蔓延极快，如果没有解毒之法，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顾云山冷哼，“皇后娘娘倒是对这种毒药精通的很呢！”

听出他语气中暗藏刀剑，皇后却也没有恼怒，只催促北堂梦，“静妃就有劳姑娘了！”

北堂梦点头，用帕子将那玄萝包起来，然后隔着帕子用指甲切下一小块玄萝花瓣，直接放入已经化为乌黑的血水中。

说也奇怪，黑色的血水一触到玄萝的花瓣，就像遇到脱色剂一样，原本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者，眼看着那碗水的颜色越来越淡，片刻黑色竟然完全褪去，水也呈现出正常的血红色。

皇帝一喜，“果真如姑娘所说！”

然而，就当众人都松一口气的时候，那水竟然又飞快变成了乌黑色，甚至比之前颜色还要深！

这下连皇后都不懂了，“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

北堂梦沉声道，“这应该算是正常现象。刚刚血水的变化已经说明静妃娘娘所中之毒确实是素堇，但是，要像解毒，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要解决。”

顾云山急呼，“什么问题？”

“解药的剂量。因为毒药和解药都是剧毒，所以解药的量少了无法解毒，多了又会中另一种毒，药很难配啊。”

“那怎么办！”

北堂梦看顾云山一眼，“自然是有解决办法的~娘娘中毒时间已经很久，毒药在体内时刻变化着，剂量随时都在变化。她现在身体脆弱，不方便以身试药了~你可以找个女子，让她服下中毒之人的血液，这样她体内便也有了毒素，而且和娘娘体内的毒素变化基本同步。我会在一个范围内配出几份不同剂量的解药，让那女子立刻服下，然后两种解药来回在她体内勾兑，找到一个平衡点，等到她体内毒药尽除的时候，我便能准确找到静妃娘娘中毒的剂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