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静妃中毒

已经是十一二月的天气，琼城却仍然春风和煦，完全没有萧瑟的样子。

元月一日百花宴，这是十几年来流传下来的传统，届时琼国周边的各个国家都会派遣使者到琼城朝拜琼国君主，以表两国和平守望相助之意。

这一盛宴，除了官面上的官腔陈词，热闹的部分还要数各国同堂欢愉的环节。这些环节一般都是皇后率领后宫嫔妃张罗着，现在百花节将近，提前一个月，皇后就已经开始筹备各项物资，皇帝特别嘱咐静妃从旁协助。

这一日，皇帝心血来潮，突然让皇后在凤仪宫筹办一场家宴，不仅仅请了一些德高望重的宫妃，还特意派人去请宫外的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并且让他们携家眷前来，说好久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了。

皇家人口繁杂，皇后办事能力倒是不差。几个时辰就利落地调了几个御厨过来，并且迅速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席位，早早备下饭前茶点。

最先到的是以静妃为首的一众嫔妃，然后太子和陆雨菲、顾云乾和林芷兰、顾千夜和李珊珊以及顾云山和欧阳姐妹也陆续到来。

自从林芷兰嫁作二皇妃后鲜少出现在大众视线里，这次是皇帝邀请才不得不来。

她是镇国将军的女儿，而镇国将军又是静妃的哥哥，所以她也是顾云山的表妹。但他这个表妹和他跳脱的性子可一点都不一样，人家怎么看都是大家闺秀，言谈举止之间优雅得体，既没有鲁莽失礼，又不过于弱柳扶风，看上去正是古风家训大力宣扬的那种贤淑女子。

她浅笑着跟在顾云乾身后，看上去丝毫不张扬，静妃怕她和众人不相熟难免尴尬，她一进门便让欧阳姐妹去和她答话。

自从顾云山和欧阳若冰表明心迹以后，她也不似从前那般冰冷，虽然看上去还是淡淡的，但眼角眉梢时时流露出笑意来。

顾清岸是最后一个到的，令众人颇有些惊讶的是顾清朗随着他一起来了，果真是一场人丁齐全的家宴。他挽着一个紫发紫衣的女子，众人皆知紫静王鲜少近女色，所以除了顾千夜等知情人，大家都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坐的大部分都是小辈，顾清朗也不遮掩，爽朗地向大家介绍，“这是紫鸳，你们的准婶子，待朝中之事稳定，我便娶她为妻。”

紫鸳的脸颊泛上微红，却是没有辩驳，只大方地向大家欠身，算是打招呼。一时间，各种探究的目光扫过来，顾清朗平时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王府中也未曾有过侍女，就在“断袖”的流言渐渐传出时，他突然不知从何处寻了一个王妃来，怎能叫人不惊讶？

皇后打量紫鸳许久，眸中的惊疑和担忧不着痕迹隐去，只剩下款款笑意。她及时为紫静王和准王妃解围，她坐在皇帝身边，“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传菜吧，我们这边的菜色比较温润，今儿个臣妾特意让御厨做了几道琼北地区的野味儿，大家也换个口味儿，尝尝鲜~”

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皇帝突然想起什么，“咦，好像好些日子没见到红瑶这丫头了，这么多好吃的，朕倒是把她忘了。”他招来苏公公，“你快派人到红瑶阁去请郡主来，皇后再填几个小菜，她那胃口可好着呢~”

苏喜应下，正要出门，顾千夜却将他拦下来。

“父皇，只怕红瑶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儿臣昨儿路过红瑶阁，听里面的人说她带了一个侍女到外地办事儿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哦？到外地去了？这丫头，就是鬼点子多，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新主意了。你说她只带了一个侍女，可知是去了什么地方？她一个女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顾千夜不动声色地答，“至于去了哪里，红瑶阁的人也不知道，只听说这次走得比较匆忙，大概还有二十几天才回得来吧。至于安全问题，我想红瑶妹妹神通广大，大概也没什么问题，父皇尽管放心便是。”

嘴上这么说着，顾千夜心中其实也是担心不已。他突然又想起红瑶走的那日他做的那个梦，瞬间心惊肉跳，再没了吃饭的兴趣。

皇帝挑起红瑶的话题，脸色变化最大的要数陆雨菲了。她神色之间立刻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瞥向顾西城，他却没有什么异常，仍然在淡淡吃着饭，眉宇间毫无异色。她这才稍稍放了心，夹了一块羊肉到他的碗里，“母后说这是从北琼地区运来的羊只，刚刚宰杀烹饪的，味道很鲜嫩，你尝尝~”

他并不言语，只是点点头，夹起那块羊肉直接吃掉。单是这小小的动作就已经让陆雨菲心花怒放了。

“大哥和大嫂可真是恩爱~想必大嫂夹得菜味道一定比我们尝到的有所不同吧~”

顾云山饶有意味地看着顾西城，冷不丁儿说了这么一句，顾西城笑笑，“六弟这话可是嫉妒我和雨菲？你身边儿的两位弟妹才真是温柔贤淑，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羡慕呢~”

顾西城鲜少开玩笑，这样轻松的语气倒真像是兄弟和乐，让皇帝心中些许欣慰。

仿佛是为了印证太子的话，顾云山左右两边的欧阳姐妹同时夹了一块羊肉直接递到他的嘴边，他一愣，正好对上欧阳若冰有些警告的眼神。

他瞬间明白她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在这种场合和太子针锋相对。

顾云山心思单纯，自从和欧阳若冰表达心意后，就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她说什么是什么。于是乖乖用嘴接下羊肉闭了嘴，讪讪笑着，“大哥说的不错，我家的这二位比起嫂子是比不上，但也是一等一的玲珑人儿啊~”

皇帝哈哈大笑，“老六真是，油嘴滑舌谁也比不过他~”

众人继续吃饭，酒过三巡，话头突然又转移到红瑶身上。这次开口的人却是皇后。

“再过一个月就是百花宴了，听说为了这次的斗舞，各国使臣都带了极品的美女过来，力争头彩，异域女子舞姿绰约，在这方面我们大琼向来都不出彩，如果红瑶能在百花宴之前赶回来就好了，她那奇异的舞姿，一定能在斗舞大会中大放异彩~”

听了这话，陆雨菲又有些不高兴了。自她成了太子妃，对这场百花宴已经期待良久，她自信以她的舞姿身段，再加上琼国太子妃尊贵的地位，一定能在各国使臣面前拔得头筹，让顾西城刮目相看。可是听皇后的话，仿佛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大力称赞红瑶。她心中郁结，刚想说几句，却感受到桌下有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她看向顾西城，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她知道自己莽撞了，立刻打消了和皇后辩驳的念头，安静埋头吃饭。

果然，皇帝对皇后的话极为赞同，“是啊，这丫头鬼的很，永远有新的花样，如果她在，一定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顾千夜心中越发慌乱，喉头都有些干燥。他抿一口葡萄酒，趁着别人不注意悄然离席到外边吹风。

凤仪宫是琼宫中除了皇帝的乾清宫之外最大的寝宫，他出门后走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小花圃。他直接躺在花丛间，艳红色的衣服显得格外妖媚。

不知怎得，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疯狂地思念红瑶，想要立刻就见到她，想得心都刺痛起来。

突然，头顶的月光暗淡下来，他慵懒睁开眼睛，才发现李珊珊已经在他身边蹲下来，神色之间不似平常那般冷淡，倒是多了些温柔的光辉。

“你在想她。”

她用的是肯定句，顾千夜无法辩驳。

他撑起身子坐到她对面，“珊珊，你爱过一个人吗？”

李珊珊歪着头浅笑，“如果我爱上别人，你会放我走吗？”

顾千夜也笑，桃花眼中的光辉比星光更加明亮。他没有回答李珊珊的问题，只是安静和她待着。他虽然对李珊珊没有男女之情，却将她当作很好的朋友，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很多秘密，在她面前可以做真是的自己，不用掩饰来掩饰去。

静坐许久，周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本来安静的夜晚被宫女太监们匆匆来往的身影所打破，每个人的神色紧张，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顾千夜桃花眼一眯，眼疾手快拉住一个急急走过的侍卫，“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皇子，可是出了大事了，刚刚静妃娘娘突然在饭桌上吐血晕过去，看上去严重的紧，像是食物中毒，正在传御医呢。皇上大怒，命令我们先将所有的御厨和可疑人物都收押起来，这件事发生在凤仪宫，可能另有蹊跷，非同小可啊！”

顾千夜眼神一冷，他刚刚出来不一会儿，竟然发生这种事。

他急急带着李珊珊赶回大厅去，由于静妃情况严重，已经先移到皇后的房间休息了，御医正在里面会诊。皇帝先让紫静王带着紫鸳回王府，剩下的人则都在大厅候着，脸色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顾云山，静妃生死未卜，现在最心焦的就是他了，偏偏皇帝只留了皇后一个人在内室，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去。

顾云山眼睛血红，他恨恨盯着顾西城，如果不是欧阳若冰拉着他，他冲动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人是在凤仪宫出事的，怎么想都和皇后脱不了干系。众人皆知皇帝宠爱静妃，后宫诸事都让她协助皇后进行打点，现在静妃出事，保不准就是皇后因为嫉妒所使出的招数。太子和皇后一丘之貉，他自然对太子也没什么好脸色。

大厅里分外安静，顾雪儿的低泣声显得分外明显。她刚刚亲眼看见了静妃鲜血狂喷的场面，一个小孩子，自然被吓得不轻，陆雨菲将她揽在怀里，一直柔声安慰她，但她还是止不住哭声。

这声音落在顾云山心上更加烦躁。他忍不住低吼，“别哭了行不行！还嫌不够乱！”

他这一吼，顾雪儿受到惊吓哭得更加大声，就连顾西城眉头也仅仅皱起来，他正要说话，刚好顾千夜从外边赶回来。

他凌厉地呵斥，“老六，小七一个小孩子，你跟她置什么气，没看到她已经被吓到了吗！沉着点行不行，现在太医还没有出诊断结果，你这里先乱了算怎么回事，静妃为人善良，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顾云山平日里和这个三哥最是交好，听了他的话顿时冷静了几分，可是眼泪却不可遏制地掉下来。怎么说他也刚刚成年不久，心性尚未稳定，母妃对他来说是最亲的人，他怎么能不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