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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驱狼噬虎
桓修对刘牢之一笑,转首面对司马元显说道:“桓玄自恃桓家在荆州的名望,虽在荆州无职无权,但是他实际的影响力却远在殷仲堪之上。殷仲堪手下的大将杨佺期,自认为是名门之后,而且此人沉勇果敢,素以善战闻名。”
桓修说到杨佺期时,特意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刘牢之,见刘牢之老神在在,眼睛微阖,似在专心听自己说话,不禁心中冷笑。
他继续说道:“殷仲堪此人虽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但是此人不知军。论在荆州的名望影响力,他比不上桓玄;论统兵打仗,他又及不上杨佺期。而他的职位却在两人以上。试问一下世子,有两位能力远远优于自己的手下,这做主上的又怎能安心。而且桓玄与杨佺期绝非安分守己之徒,他们又怎可安心长久地屈于他人之下。”
“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还没等桓修说完,刘迈跳了出来,“殷仲堪、桓玄、杨佺期三人各怀鬼胎,面合心不合。现在东路军、北路军已破,大都督您只要上表朝廷,一纸诏书,足以解决西路的荆州叛军。”
“具体说来听听吧?”司马元显懒洋洋的斜靠在玉榻上,不急不缓地说道。只是他那不断敲击玉案的指节,显示他此时内心的兴奋与睥睨天下的傲气。什么王恭、刘牢之,什么殷仲堪、桓玄、杨佺期。只要本世子愿意,你们都得乖乖听话,北面称臣。
“大都督,我们可以以朝廷的名义下诏,拜桓玄为江州刺史,杨佺期为雍州刺史,罢黜殷仲堪的荆州刺史,调任广州,改任左卫将军桓修为荆州刺史,由刘牢之将军排遣一千卫士护送桓将军上任。这样,殷、桓、杨三人他们想不窝里反都不可能了。哈哈哈……”刘迈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就依你所说的办。”司马元显志得意满,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诸位大臣,今晚东府摆宴,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殿中的大臣们弹冠相庆,乐成了一团。刘牢之冷眼看着,眼中尽是不屑,而心中却感到了一丝悲哀。自己的投诚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掌权者,比之王恭,又强到哪里去了呢!
京城建康,东市口菜场,高台之上,刽子手左手提溜着明晃晃的大刀,迎着天空当中心的日头,将刀锋擦得雪亮。
王恭披头散发地跪于高台之上,正午的艳阳,晃得他睁不开眼。高台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百姓们不停地咒骂着台上的王恭。因为他们被告知,建康城这一段时间的紧张气氛,都是眼前的这个叛贼造成的。百姓们恨不得喝其血、寝其皮,不断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监斩官望望日头,眯着眼,他招来手下的一位主簿师爷,“时候到了吗?”
“回禀大人,差一刻钟就是午时三刻了。”
“去,送一口断头酒上去。怎么说,他也是当朝的国舅啊。”监斩官摇着脑袋,感喟道。
“是,大人。”
两名胥吏送上一坛断头酒,王恭自己手反绑着,不能喝酒,只能仰着脑袋,由着胥吏向自己的嘴中倒酒。酒液顺着颔下,流到了脖颈,王恭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痛快!能否麻烦尊驾,将我头发上拢,用木枝插个小髻,我想死得像个士人。”
一名胥吏跑向监斩官,提出王恭的请求。监斩官略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王恭的请求。
王恭待头发整理完毕,跪直了身子,听着低下的一片咒骂声,他的眼睛闭着,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怪我糊涂呀,相信了刘牢之那贼子,其实按照我的本心,我是忠于朝廷的。希望百世之后,世人还知道有我王恭这样一号人吧……”
王恭的死,很快地传到了殷仲堪、桓玄、杨佺期的耳中,与之几乎同时下达的,还有朝廷的任命诏书。
殷仲堪正驻扎在石头城,接到诏书后,他就将诏书掷于地上,不管不顾地排遣传令兵分别到桓玄和杨佺期的军营,命令他们立即进兵,攻打建康城。
过了一天,殷仲堪据探马来报,没有看见桓、杨两人的军中有所动静,他冷笑了一声,“拔寨,撤军。”
殷仲堪的主簿急急地问道:“主公,我们撤向何处?”
殷仲堪不急不缓地说道,“当然是荆州的首府江陵。还有,你去放出消息,通知驻扎在蔡州的桓、杨两部曲,如果不会来,我回到江陵,就杀光他们在荆州的所有家属。”
殷仲堪的计策很毒,但也很有效果,桓玄、杨佺期的部众一听说要杀光自己老家的亲属,顿时人心浮动,军心不稳。
桓、杨二人没法,只好狼狈西撤,跟上刘牢之,三人在寻阳碰了个照面。
桓杨二人一见到殷仲堪,立马谢罪说道:“虽然朝廷下达了诏命,但是我二人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混账的任命。之所以留在蔡州逡巡,只是要和大人您会师,合力一起攻打建康啊。”
殷桓杨三人,各有顾忌,殷仲堪刚被朝廷撤职,需要桓杨两人作为形援;而桓杨两人兵力寡弱,需要借助殷仲堪的兵势,三人内怀疑忌,但却不得不合。于是三人在荆州互以子弟交换,歃血为盟,并上表朝廷,为王恭伸冤,为朝中的忠臣王谧鸣屈,并乞还荆土,恢复殷仲堪的荆州刺史之职。
司马元显与朝臣一番权衡之下,最终答应了桓玄等人的请求。于是朝廷召回桓修,仍以殷仲堪为荆州刺史。为了赢得人情,司马元显嘴巴一张,也放了王谧,并官复原职,继续留任。从此建康解严,内乱稍安,而外患终是不止。
建康城解除了危机,朝廷缓过神来,突然发现自己的腹地三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司马德宗皇帝依旧过着智障加傀儡的生活,会稽王司马道子依旧以酒“解愁”。
司马元显大怒,想想连大晋朝最强悍的北府兵和荆州兵都给自己解决了,小小的五斗米妖贼更是不在话下。因为建康周边的战事解除,朝廷收回了他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大都督之职,这是朝廷的惯例,司马元显纵然心中不忿,也无可奈何。但既然外面贼军未灭,看样子迟早这大都督的桂冠还得戴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司马道子整天醉生梦死的颓废样,司马元显在几个属下的怂恿下,直接让大傻子晋帝下诏,免除了自己父王的中军将军、扬州刺史的职务,由自己接替。自此,司马元显正式参理国政。而司马道子酒醒后,对自己儿子的举动,虽然勃然大怒,但也无可奈何,继续饮酒沉醉。
司马元显上任的第一天,正式任命名将谢琰都督三吴军事,讨伐孙恩。与此同时,已经接替王恭,升任青、兖二州刺史,并都督二州军事,节制北府军的刘牢之,也主动上疏,请求出兵讨伐孙恩,也不等司马元显批复,他就整兵向三吴地带出发了。
隆安二年秋末,注定是个肃杀的季节。萧正峰被狗蛋与蛋花裹挟着回三吴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望着草叶之上莹白的秋霜,给人一种末世苍凉之感。
萧正峰的心中突然想起了张季鹰,这位高士心知自己效命的吴王必败,为了避免祸及自身,他发出鲈鱼莼菜之思,逃归吴中。萧正峰心知孙恩必败,可是这里就是吴中,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两片飘零的秋叶飘落到萧正峰的脚下,刮起了一阵秋风,萧正峰紧了紧披在肩上的风衣,这秋寒的风霜来得要比自己想象得要早。他静静的走在大街上,虽已拂晓,但是会稽县的街道上,行人甚少。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萧正峰脑海中浮现出这么几句,随口吟诵了出来。
“呵呵,公子好雅兴啊。”一阵豪放的笑声,从一辆青罗伞盖马车上传了过来。
车中人掀开了车帘,微笑着望向萧正峰。驾车人并没有停留,一路驾着马车从萧正峰的身旁驰过。
车中的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古铜色的皮肤,在萧正峰看来,更增添了一份异域的风情。那豪放的笑声,萧正峰现在回味起来,也多了三分成熟女人的韵致。
萧正峰继续迈着步子,朝孙恩新修成的大殿走去。孙老道自从率领长生军攻占下整个三吴地区后,他就开始大兴土木,在会稽县为自己修了一座殿堂,名为长生殿。
今日大殿落成,一早,长生军中的各级将帅,都要前去贺喜。萧正峰来到三吴好几个月,辗转获得了一个吴郡司马的职务,萧正峰不以为意,只要能远离孙妹妹,做什么职务,他倒无所谓。而且在长生军中,做得官越大。以后大晋朝反攻倒算的力度就会越大。
不知今日庆祝长生殿落成的宴会上,又会发生哪些名堂,萧正峰的心里惴惴的,总感到有一丝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