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忆初现
第四章鬼怪现身
我看到二楼厢房忽然亮起的烛灯，老夫人隔着窗纸静静看着我们的动作，屋子里没一个人赶出来，空旷的庭院里，除了那凄厉的女声，便只有我和陆青山了。
没几步，陆青山走到院角那最大的一颗桃花树前，忽然就愣在那里。
“陆青山。”我心下有些慌乱：“你看到什么了？”
他没理我，嘴唇有些颤抖，眼里也蒙上曾恐惧。愣在那里，只定定望着树后面，可能很恐怖的东西。
“陆青山！”我又叫了一遍，他发白的脸色让我担忧，怎么叫他都不理我，没了办法，我也顾不上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心里只盘算着不能让他受伤，便大喝一声提刀冲过去。
“陆青山你别怕，我保护你！”
豪迈声过后我已站到陆青山的身前，虽然矮了他一截儿或许根本保护不到他，但我这舍己为人的精神至少是很感人的。
万没想到情绪崩到高潮，奔过来看到的竟然只是---一直落在树枝上的鹦鹉。
嘴巴张的那么大，听了半天终于确定这凄楚的“鬼声”就是从这鹦鹉嘴里发出来的。
震惊之余，是陆青山入神的演技更让我恼火，竟装得跟真被吓到了一样。
“陆青山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转过头看着他明明很想笑却用力憋住的表情：“一只鹦鹉就把你吓成这样？”
“我自小就害怕飞禽。”
他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虽然看得出他就是故意捉弄自己，但眼下也确实没时间和他过计较。
因为我听见一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我没犹豫就朝那声响冲过去，一抹黑影划过，我扯了腰间的玉佩飞投过去，正中那人脚踝。
“啊！”她惨叫倒地的时候，竟是个清脆的女声。
我几步走过去，看见的却是一个粉衣女子披着黑风衣，面色苍白倒在地上。看上去是个不懂武功的丫鬟，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被我制服。
陆青山抓着那鹦鹉走了过来，他用绳子把那鹦鹉的嘴巴系在一起，一脸的害怕，恨不能把那鹦鹉丢出去很远。霎时间整个庭院恢复宁静，原本屋子里紧张兮兮的伙计们，好像松了口气，三三两两也都走了出来。
“你是谁？”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根本不用我以剑相待，因为跑不出去。
“颖儿？”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姑娘，一脸的不敢相信。
“颖儿？”我挑眉：“你认得她？”
“她是澜蕊的陪嫁丫鬟，五年前跟她主子一起入府的。”老夫人看了看陆青山手中的鹦鹉，沉沉叹息：“你这是做什么啊？”
一个陪嫁丫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装鬼在院子里唱歌，唱的还是自家主子和少爷成亲那天的婚曲，意图大概也能猜出一二，只是鹦鹉的叫声大家都听过，又怎会如此凄凉可怖？
陆青山似瞧出我心里的疑虑，他将鹦鹉嘴上的细绳摘掉，那哀鸣便又响彻庭院，他朝我走过来，看样子是真的很不喜欢碰这只鸟。
“你把它的嘴巴掰开。”陆青山吩咐道。
我照做了。
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空荡一片的口腔，那鹦鹉竟是被割去了舌头，所以叫声才会如此不同。我惊诧地看着陆青山，他这不会又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果不其然，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猜的。”
我实在也寻不出什么理由揭穿这个家伙，转头望去，老夫人面色沉重，呆了半响，终是无可奈何地开口。
“先把颖儿关到柴房去。”
“等等。”我站出来，好歹我也算半个县衙里头的人，要关人暂时也轮不到她。但嘴上仍是礼貌道：“先听她说说缘由也不迟。”
“这能有什么缘由？”老妇人眉头紧皱：“不过是自己小姐没了，伤心过度便随便乱咬，好好的林府都给你搅和的天翻地覆了。”
“我没有随便乱咬！”一直一言不发的颖儿忽然爆发，大声喊道：“若不是你们，我家小姐也不会死！”
“这话也不能乱说！”老妇人厉声呵斥她，余光朝我的方向瞥，这般心虚的模样，倒是让我明白这个中定有蹊跷。
“你继续说。”我给颖儿撑腰。
“沈大人。”老妇人欲阻拦，我握剑的手悠悠抬起，挡在她的身前，算是警告。
颖儿十岁就跟着澜蕊了，说是丫鬟，更像是姐妹，她说起澜蕊的故事时，眼里一直泛着泪花，哭哭笑笑，当真像将往事一幕幕全然搬到眼前了。
澜蕊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被父亲带出府，因为是庶出，母亲地位卑微，她连带着也每过过好日子，性子温吞，行事缓慢，若不是自家的大哥生病无法出行。澜老爷子才不会带着她去友人家中拜访。
大家说好了，带上各自的孩儿，让他们玩乐去，说不定看对了眼，还能结个娃娃亲呢。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林旻之，十三岁的男孩儿，已经身材魁梧，体格高大了。不像个侯门贵子，到像是屠夫户中出来的野孩子，浑身上下散发着难训的野性。若不是他那身贵气干净的打扮，澜蕊怎么也没瞧出来，他是城里最富有的商人家的儿子。
跟在父亲身后畏畏缩缩的澜蕊，不知道要用什么腔调表情来跟他打招呼，只傻呆呆地望着。
“你躲在我身后做什么？！”澜老爷皱眉打掉澜蕊抓着自己衣摆的手：“还不快去跟哥哥姐姐打招呼！”
澜蕊怕得厉害，她原就胆子小，这头一回见这么多的生人，尤其是林旻之，更让她骨子里都颤抖起来。
好在宋清欢及时出现。
那时的宋清欢比他们都打，刚过完十五岁的生辰。澜蕊和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宋老爷带着清欢来家里做客，小姑娘们自由自己的话题，便笑嘻嘻的成了好朋友。
宋清欢不同于澜蕊，性子火辣，胆子更大。她刚进林府，便看见站在门口的澜蕊，送了父亲的手边小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叫澜蕊的名字。
“你也来啦！”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开心。
“恩。”澜蕊声音很小，脸颊微红，心里却安心了不少。
“宋媒婆，你也来啦。”林旻之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豪放地拍了拍宋清欢的肩膀，他和清欢早就认识，宋媒婆这个名字，怕也只有林旻之敢叫，因为她唇旁有一颗小小的雀斑，根本算不上痣，但林旻之偏就要说她这黑点和府上来过的那位媒婆脸上的黑点一模一样。
“你若是再敢叫我宋媒婆，我就把你打成林没牙！”宋清欢扬扬手里的拳头，在他们那个年纪，两岁的差距在身高是最为明显，宋清欢已然高出林旻之半个头，所以每次吵架都中气十足，根本不怕他。
“宋媒婆宋媒婆！”越不让叫，林旻之便越要叫，他做着鬼脸在院子里乱跑，宋清欢就紧跟在身后追，虽然打骂声不绝于耳，但这在各位大人眼里，却嫣然一副金童玉女的感觉。
宋老爷和林老爷相视一笑，算是默认了。
只有澜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狠瞪自家那不争气的女儿一眼，这韦陀城中，有谁不想喝林家结亲？可惜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澜蕊却没多想，看着宋清欢和林旻之，心里别提多羡慕了。尤其是宋清欢，她好像什么都不怕，走到哪儿都夹风带火，脑袋高昂着，永远的受人瞩目。
那颗柔软的心里，默默将宋清欢视为榜样，看成英雄，跟着她，自己也好像威风禀禀起来了。
林，宋，澜三家关系极好，这是城中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聚会也只是家人一般的聊天，大人们在屋子里，孩子在院子里玩。
林旻之调皮，每次林家老爷都会派个管家跟在他身边看着，生怕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偏偏他又是个不服从管教的性子，趁着那管家稍微分身的间隙，扯着宋清欢的手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子。
澜蕊原本就反应慢，这刚还在身边的人眼下就不见了，小手攥着裙摆着急地四处张望着。
“小蕊小蕊！”宋清欢从偏院的假山上探出个脑袋：“我们在这儿呢！”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澜蕊还是听见了，转头看去，清欢姐姐竟然在假山上坐着，眼睛亮了亮，小跑过去，羡慕极了。
“清欢姐姐，你们怎么爬上去的啊？”
“顺着那棵树，就能爬上来了。”宋清欢指了指假山旁边的小树苗，虽不顾粗壮，但是承载这几个小孩儿往上爬，还是绰绰有余的：“快点儿，你也快上来啊！”
澜蕊扣着手指，有些局促：“我……我不敢……”
“切！”林旻之也从假山上探出个脑袋：“不敢就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省的一会儿让老管家看见了，又要告诉我爹了。”
“林旻之。”宋清欢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瞪他：“澜蕊现在是我妹妹，我罩着她呢，你要是再敢骂她，我就凑你！”
她挥着拳头的样子让澜蕊看了咯咯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