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梦觉流影心似海（2）

琴茹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眸光惶惶的看了一眼凰月。

“皇后娘娘、安在公主、太子殿下、老爷、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顺着琴茹的目光，安在斜睨了一眼凰月，问道：“可是有关于你家大小姐的？”

琴茹低着头应道：“回公主殿下，是的。”

安在不禁冷笑一声，看着凰月的眸光分外的挑衅道：“琴茹你尽管说来。”

“三小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跟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琴儿在学做芙蓉酥，这芙蓉酥在茗欢园也没少吃。可是偏偏就在今早，小姐吃了琴儿刚做的芙蓉酥就成了这副样子。”

“没有...”琴儿急忙摇头，她的面上青紫高肿，泪雨婆娑。也是有着极度惶恐的缘故，连带讲话也是含糊不清。“没有...奴婢没有...”

琴儿的无助顿时就像是深深钻入凰月心底的毒蛇，噬咬她想起前尘一幕幕的痛苦仇恨。

她的心头一紧，转而看着凰袖。

她靠在金丝软枕上，如墨的黑发增的她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平日里的那抹灵气也被虚弱的憔悴掩盖。

“既然三妹喜欢芙蓉酥，怎会尝不出这芙蓉酥中掺了别的东西。”

凰袖弱声应道：“大姐，是我自己的错。我虽是觉得芙蓉酥味道有点不对，可是想着是姐姐房中的东西就放心大胆吃了。”

她的东西她放心大胆的吃，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倒成了她是特地处心积虑的把五行草掺和在芙蓉酥中，等着她吃进去。

凰月的眸子深处逐渐凝起一凛幽光，说道：“三妹，有人想要害你又想要害我。此人心胸如此歹毒，我看查出来定要她不得好死才是。”

她的眸光定定的盯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把冷飕飕的凉箭戳中凰袖的心窝。此刻，只是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凰袖便觉得自己的内心开始在忐忑不安。抓着身下的褥子，凰袖咬着牙。她必须下定狠心除掉凰月！她爱东方秉然，自然要站在他的身边做最高的人。而且，她偏偏要做这庶女太子妃的第一人！

“月儿，你可是说了这么多也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解释不清，你身上的嫌疑可就逃脱不掉。”

开口的是东方秉然，他一双丹凤眼此刻眯成了一条幽深的缝隙。

解释，她当然要解释。只不过拖得越久，她说的话越少，凰袖的心里就会越觉得她是无话可辨。她要看她得意的时候，好好陪凰袖上演这一出好戏！

瞥过一眼那双一直看着她的乌黑晶莹的眸子，凰月清晰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狠毒。凰月摊开了自己的掌心，一滩浓墨化在她的手心，果然如她所料。

“五行草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可是这子却是用人用墨染上去的。”

这话倒叫石静示一震，不可置信的再次拿过凰月手上的五行草。

石静示仔细审视过五行草之后，自愧的说道：“是老夫年纪大了不中用，这子倒真的是染上去的。”

凰月镇定自若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神色有异的面色，说道：“月儿看过一些关于草药的书籍，虽然不精，可也是知道这五行草长在山野田间。这几年随着当今皇上颁发的药令，药铺中只要买药必须要摘录买药人的具体身份。可见害我的人是知道在药铺中买药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故而随便找了与五行草模样相近的无杂草来冒充。”

刁蕙兰点了点头，觉得凰月说的颇有道理。刚才她焦急担心着凰袖肚子里的孩子，一时间被怒气冲昏了脑袋。此刻，她再打量凰月的时候，觉得这个女子不论从刚才还是现在，一直从容淡定。一个十四岁的女子，若是换做别人，可能就当场跪地求饶。而不是还冷静的站在这里辩解洗清自己的疑惑。这份气势，倒是难得。

薛氏刚才站在一侧，连大气也不敢出。这下事情明了，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瞥眼薛氏看了眼凰凛，他稳稳的点了下头。

凰凛一步上前，面色沉稳的说道：“皇后娘娘，既然此事已经证明不是月儿所为。这凶手，下官一定彻查。一定给三女一个公道，给娘娘和太子一个交代。”

刁蕙兰点了点头，陡然沉声道：“袖儿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本宫和皇上的第一个皇孙，谁敢害他定当株连九族。”

见着凰凛恭敬作礼，便要凰月等人回去。安在却按捺不住心头这口咽不下去的怨气，急声道：“凰丞相，既然这非五行草，那芙蓉酥中的五行草从何而来？谁能证明这芙蓉酥中的五行草不是凰月指使琴儿下的？”

凰凛站在原地，不禁皱起了眉宇。

看着凰凛，安在的眸光一凛，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琴儿。

“这个贱婢倒也是嘴硬，受了嘴型也不肯松口。”

凰凛本来打算息事宁人，谁知道，这安在公主偏偏是个咬着不放的主。望了咬着唇瓣的凰袖，凰凛眸光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他还是看凰月会怎么做好了。他方才开口只是因为怕此事最后的结果对凰袖不利，这两个人是她自小收进府上的女儿，嫁给太子只是为了稳固他不可撼动的权利。这谁出了事，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凰月倒是令他刮目相看，平日里虽然知道这个女儿年纪不大性格内敛。可是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他以为凰月遇到此事必定会慌乱了手脚。可是她不但从容不迫，还为自己辩解了清楚。从头到尾，不卑不吭。

“琴儿，事实如何，你从实说来。”

安在如勾的眼神打颤着琴儿本就极度恐惧的内心。就算不能为难凰月，她也要凰月的折损一个奴婢。否则，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怨气！

看着琴儿伏在地上，如固定的木偶动也不敢乱动。凰月蹲下身子抚了她的背，细声道：“琴儿，事情你从头到尾说来就好。”

琴儿抬起惊惧的眸子，不敢去看安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啜泣着。

“小姐，今早你出了园子，后来三小姐就到了。那时候，琴儿正做好了小姐你喜爱的芙蓉酥。三小姐说是也喜欢让奴婢拿几块给她尝尝，后来又带了些走。事情就是这样，琴儿一直按照着以往制作芙蓉酥的方法做的。”

凰月拿帕子擦去了琴儿恐慌无措的泪水，温和的说道：“别怕。”

转而，凰月的眸光落到了之前那个放着芙蓉酥的盘子上。走近，凰月拿起一块芙蓉酥闻了闻，并咬了一口。她的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她的眸子没有去看凰袖而是望着薛氏。

“母亲曾尝过月儿房中的芙蓉酥，可还记得是什么味道？”

薛氏淡淡的皱起了眉宇，不知道凰月此时此刻问她这个问题做什么。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问她这个问题。

“酥软，还有一阵清香。”

“母亲在尝尝这个。”

凰月拿过了自己手中的芙蓉酥递到了薛氏的面前，薛氏咬了一小口。仔细的咀嚼了两下，顷刻间便明白了凰月刚才为何会问她还记不记得这芙蓉酥的味道。

“琴儿做的芙蓉酥可匹敌城中六坊斋的师傅，有时候我也喜欢让琴儿做上几块这芙蓉酥。只不过，琴儿做的芙蓉酥与六坊斋的师傅还是有区别的，琴儿会在芙蓉酥中加上艾草。而这芙蓉酥却没有，我敢断定绝对不会是琴儿做的。”

此刻，凰袖急声道：“母亲，我虽相信这事情绝对不会是姐姐做的。可是这芙蓉酥千真万确是袖儿从琴儿手上接过的。”

咬着一口贝齿，锦被下的两只纤纤玉手已经被她自己攥的通红。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那道身影，她恨不得立刻能从手中变出一把刀子。看着凰月，她不得不逼迫下自己此刻内心的恨意。

“夫人，这芙蓉酥千真万确是小姐从琴儿手中接过的。”琴茹跪在地上附和道。

屋子里，寂静无声的时候，冷幽莲从门口走了进来。站在凰月的身后，恭敬得喊道：“小姐。”

方才冷幽莲从她进屋的时候就消失了，此刻出现而且手上还揪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戴着青色抹额的少年。他被冷幽莲抓在手里动也不敢动，只是怯怯的走进了屋子。

刁蕙兰看着他，疑惑得问道：“他是谁？”

凰月打量着他的模样，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看着他的长相，忽然明白了几分。

“回皇后娘娘，这是城中大夫方渊源的儿子方勤。”

方渊源曾提起过他有子名勤，年方十二。而且这少年长的跟方渊源颇为相似，凰月这才敢断定。

冷幽莲放开了他的手，冷冷的目光看着他。

“说吧，这里到底是谁给了你银两买糖葫芦。”

方勤畏缩的目光打量了在场的人，伸出的手指直直指向了琴茹。

“你确定？”

方勤点了点头，用着稚嫩的口吻说道：“我很肯定就是这个姐姐。她前几天拿了银子给我，让我偷爹爹的五行草来，可是五行草没有多少几根，我就拿了爹爹的杂物草沾了墨水给她。”

凰月笑着摸了摸方勤的脑袋，凰袖大概不知道自己会被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摆了一道吧。或许是她的不幸，真的五行草被她用来掺进了芙蓉酥，而这棵假的偏偏用来作了物证。

这事情，已经是真相大白了。她倒是看着凰袖会怎么做。

此刻，房间里响起了凰袖的声音。她虚弱的身子经不起刺激靠在软枕上大口的呼吸，泪眼婆娑的一脸痛心。

“琴茹！想不到我对你亲如姐妹，你却藏了这么歹毒的心思要害我。”

就在茹琴开口的瞬间，凰凛突然厉声道：“把这奴婢拉出去施以杖邢，打死为止。”

不容茹琴多说，就已经上来了两个妈子架住茹琴往外拖去。喉咙里，凰月倒是听见她呜咽发出的冤枉。

“慢！”

她的一声慢，迎来了凰凛深然的目光。凰月心中笑道，估计凰凛是以为她不肯善罢甘休吧。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当然知道。凰袖现在身怀有孕，就算刁蕙兰明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她少不了要提点一下凰袖。

“父亲，琴茹是三妹身边的贴心丫鬟。竟然藏了如此歹毒的心思，我看不如就依刚才的来，让茹琴这个丫鬟不得好死。”凰月的眸光移道凰袖依旧苍白的面孔，微微一笑却带了无尽的寒凉。“你说呢，三妹。”

迎上凰月的眸光，那种深沉像是要掐住她的喉咙令她窒息一般。凰袖不由心头一紧，她几乎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自是万万没想到茹琴是这么狠毒的一个人，她的生死再与我无关。一切还是任由父亲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