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试探
尹明明得知了事情经过之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得，我才刚刚表态说既然你们互相喜欢，我就把我的反对票作废，一心做你的安全后盾呢，这打脸打得也太快了好吗？”转而他又夸起了尹宁宁，“不过你真的特别赞！对这种人，就应该这么高贵冷艳地从他面前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干得漂亮！”
“……我那是装得高冷不想给自己丢面子而已啊！”虽说尹宁宁当时从饭店走出去的那个背影看着特别高冷，看似满不在乎，实际上她心里也是蛮难过的。好在在自家弟弟面前不需要伪装，她吼完就立刻颓了下去，一副处在崩溃边缘的样子道，“我都有点不知道明天要怎么去上班了。”
“你不辞职了？”
“当然不！”尹宁宁虽然无精打采，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无比坚定地摇头，“我可是正式聘用的员工！不能辞，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节哀吧姐姐，你总能遇到更好的。”尹明明这调侃中带着安慰的话才刚开了个头，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挂了电话他显然有点懵：“靠。老赵说派我去新的公司地址考察？开什么玩笑。”
“你们公司要搬了？”尹宁宁也有点懵。
“上个月好像是说要搬的。”尹明明一头雾水道，“可是这种事情不应该他自己去吗？他就那么信任我？况且我又不知道具体的要求是什么。”
“他刚才没和你说？”
“没有。他就只是通知我明天一早去找公司的司机带我直接去那边。”尹明明直摇头，”还让我带上些日用品，估计是要住几天。怪就怪在这里啊，他既然有时间把这种细节交代得那么清楚，按理说，不该对未来几天的考察内容一个字不提啊。而且，这也不符合老赵的一贯风格。”
“确实，在这种时候，老赵一般都会简单地说，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主要是要干嘛干嘛。这不是他的口头语么？”尹宁宁也疑惑了。
“搞这么突然，感觉里面肯定有问题。”尹明明猜测道，”大概是看我不太顺眼，想故意把我调走。”
尹宁宁更疑惑了：”看你不顺眼？老赵会看你不顺眼？”她完全不相信这个推断，”你前一阵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客户，他高兴都来不及，会看你不顺眼？”
虽说尹明明还没毕业，可他业务精湛，也算是名声在外了。平时也经常有一些小公司找他合作，这也让他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刚到老赵的公司时见公司一片颓败，偏偏他姐姐又交代了他好好工作，他也想着既然人都在这里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比起那些瞧不起小公司的大公司，小公司和小公司之间的合作显然就方便很多。出于双赢的考虑，先后有三家网络公司和老赵达成了不同方面的合作，而老赵也因为这几个合作项目小赚了一笔。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尹明明说，”我的意思是，可能是谷飞让老赵把我调走的。按你的说法，你是在午休的期间就离开饭馆了，可是这一下午我都没见老赵回来，谁知道他们两个在密谋什么。”他哼了一声，”说不定他猜到了是我给你通风报信，所以伺机报复，老赵和他关系那么好，肯定听他的啊。不然你想想，要不是我告诉你他在那吃饭，他也不会这么快露馅。”
“谷飞他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尹宁宁还想再辩解，却觉得此刻再多的语言也显得那样苍白，便默默住了嘴。她再解释下去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吧，毕竟一个只会“调情”的人，她又能指望他有多体谅自己？
尹明明颇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他们只猜对了一半。的确是谷飞和老赵商议要把尹明明调走的，不过原因则没有那么简单。
谷飞认为如果情况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恶劣，一旦把尹明明调走，幕后的人就一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而他们当年就一直很想知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谷飞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伙子了，就算他们真的还想整垮老赵的公司，乃至整垮他的公司，他自信他是有办法对付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想确定这件事和尹宁宁到底有没有关系。
开始的时候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遍，他总觉得，尹宁宁把弟弟引荐到了老赵的公司，自己又几乎在同时进了谷飞的新公司，丝毫不留时间差，这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巧合得让他不得不怀疑她背后的动机。让他不得不怀疑，先前的靠近、试探乃至和他生气，是不是都只是让他放松警惕的美人计。
自打老赵说他太多疑之后他也反复思量了好久，一方面他提醒自己要清醒不要感情用事，可另一方面，他确实并不想就这样把尹宁宁判了死刑。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太喜欢她。
他本来想，既然尹明明是尹宁宁引荐去的，那她很可能跟整件事都有关系。可他又转念一想，万一，万一只是巧合呢？万一是尹明明在去了公司之后才被幕后的人指使呢？万一尹宁宁来他的公司真的只是巧合呢？
所以他让老赵把尹明明调走，也是为了试探尹宁宁的反应。
试探。又一次的试探。他曾经以为他不需要再试探尹宁宁了。可事实还是让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而尹宁宁第二天上班来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甚至对公司甚嚣尘上的“装修”谣言都只是报以微笑。细心的许梦还是看出了她有点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了几句，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尹宁宁还是免不了要去谷飞的办公室。不过这一次，她连维持表面的平和都懒得做了，就连谷飞主动问话，她不是点头就是摇头，饶是谷飞想问昨天的事情，也被弄得没了心情。把报表放下之后，她更是直接闪人，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单单为了他对自己的不认真而生气，她还为她弟弟莫名其妙被调走觉得不平。
而谷飞看着她的背影也犯了愁，这明显就是不想让他察觉出任何情绪的样子。又或者是她根本毫不在意？
他本来以为，如果尹宁宁没有参与这件事，她应该会非常生气地来找自己算账。如果她参与了，那她见弟弟被调走，更是应该恼羞成怒。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没有任何表情。
最深的痛苦是沉默。他突然想到这句话。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便是沉默的。
他不由得猜想，是否尹宁宁的表现也是这痛苦的证明。
午休的时候尹宁宁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尹明明说他刚刚到达了所谓的新公司开发地，那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接待的人，给老赵打电话，他只说在等下一步的指示，现在他正在小旅馆里等着老赵所谓的下一步指示。
听起来的感觉就像被莫名其妙流放了一样。尹宁宁挂了电话就想直奔谷飞的办公室讨个说法，已经站起身来却又突然停住了。
一是她并不确定这主意到底和谷飞有没有关系，二是对于她刚刚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明显不悦，他竟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句，这让尹宁宁觉得十分生气，不想再去碰软钉子。
其实说穿了，她也是在拿自己的沉默来试探谷飞，她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对谷飞有什么误会，他应该是会向自己说明的。
可惜谷飞一心在试探尹宁宁，反而没有立刻发现对方也在试探他。
公司似乎出现了开业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低气压，所有的员工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两人今天的气场不太对劲。
谷飞下午的时候出来巡视了两圈，平日里本来就有点严肃的样子此刻显得更加得严肃，更可怕的是他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些莫名的寒意。员工们战战兢兢地低头不语，却也还是有胆大的抬起头来偷偷朝尹宁宁那个方向看。
尹宁宁端坐在电脑前一丝不苟地打着字，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周围的低气压影响。
不过当谷飞巡视的脚步来到她身后时，大概是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反射出的人影，尹宁宁突然把键盘敲得啪啪直响。
这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厅里显得尤为清晰。
刚刚低着头的那些员工也在纳闷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循着声音望过来却都一脸了然地松了口气。
“很显然这对小情侣在冷战吗。”一个员工偷偷用qq在部门群里说道。
“自从尹宁宁来了公司，每天都被秀一脸。”
“就是，一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你们知道老板也在群里吗？”
众人静默了一会儿，纷纷颇有担忧地望向老板刚刚关上的那扇办公室的门，生怕他出来指责自己不专心工作。
而谷飞正坐在桌前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又回想了一下刚刚尹宁宁的表现，不由自主地偷笑。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尹宁宁嘛。
几乎每一次，她都会为他的反常而抓狂。
刚刚她面无表情地从自己办公室走开的时候，他还真以为她一点都不在乎呢，真以为她以前都是在做戏呢。可如果她已经表示了对他的满不在乎，理应不会再表现得情绪失常。
除非她是真的喜欢自己，才会这样喜怒不由自主。
他愿意相信他的推断是正确的，他宁愿相信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又或许因为那个人是尹宁宁，所以他甘愿选择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