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病
“你怎么知道的。”谷飞的声音里依然透着疲惫。
“早就发现你最近几天不太对劲了。”尹宁宁说，“你以前破产的时候都没那么生无可恋过吧，现在只不过是网站点击量上不去，你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肯定是有什么事影响了你的情绪。加上你今天上午没来上班，还明显哭过……”尹宁宁推断着，“所以我猜也猜到了。”
谷飞点点头：“就是这样。”
随即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赤裸裸地将工作之外的私人领域暴露给尹宁宁看，不由得又有些不自在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尹宁宁似乎每次都能看透他的心思。他当然希望未来的另一半能完全理解自己，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尹宁宁表面上那么天真单纯，实际上内心却这么细腻，万一哪一天她想要倒戈相向，自己也必将是防不胜防。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她表白，要不要和她确定关系。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可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害怕历史重演。
而尹宁宁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听到他真的刚参加完葬礼，先前打算找他算账的念头就完全打消了，转而轻声说道：“你家里有事怎么不早说。”
本来她就奇怪，为什么谷飞突然对点击量的事那么悲观。她要是知道谷飞因为家人的病症而情绪低落，她是肯定不会在他面前用什么激将法的。
也还好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没有分寸，不然谷飞可能真的会发火的。也可能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样子，并不想计较。不过说起来，虽然谷飞和她已经彻底混熟了，但他显然还是对自己有所保留。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和自己敞开心扉呢。
而谷飞听到她那声低柔的话语时心里竟是有些感动，先前因草率说出家中私事的那点疑虑也完全打消了。
“没事，都过去了。”谷飞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尹宁宁知道他不愿多说，也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你刚才说什么时候能交稿来着？”谷飞想起尹宁宁刚才说的话，问道。
“三天之后。”
“好，那这三天我们就抓紧时间先完成其他的工作。”他轻轻点头，注视尹宁宁片刻，“这几天也辛苦你了。我不在状态，公司的事情多亏你帮忙。”
尹宁宁低头轻笑一声，一语双关道：“你不要忘了我的恩情。”
谷飞想着的确是她找来的外援来帮自己公司，又回忆起她从入职以来的种种突出的表现，也轻笑：“不敢忘。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尹宁宁半是嗔怒半是试探地问：“你对我的回报就只有请我吃饭吗？”
谷飞这下听出了弦外之音，也顿悟刚才那句“不要忘了我的恩情”暗含着欲说还休的意味，顿时来了兴致，反问道：“那不然呢？你想我怎么回报你。”他坏笑着逼近尹宁宁，贴在她耳边问道，“以身相许怎么样？”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尹宁宁耳边，让她的脸瞬间有些发热，身体也有些发僵。
僵持了几秒钟，见谷飞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回过神的尹宁宁便想侧过身躲开。
可是谷飞见她一躲反倒更加凑近过来，她越后退，他越逼近，一直退到了办公室的墙面上。
谷飞的双手抵住了墙面，撑在她的头顶，整个人就这么朝她倾了过来。
“你现在这种空窗的状态，就应该来个帅哥壁咚一下，你立刻就忘记了前尘往事去迎接真爱了。”
尹宁宁看着谷飞朝自己俯下身来，脑海里突然响起弟弟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她感受到他的气息慢慢接近，几乎要缓缓地闭上眼。
谷飞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尹宁宁疑惑地看他放开了抵在墙上的手，站直了身体，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就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
这是……什么情况？
尹宁宁顿时有些发懵。
谷飞就在这时清了清嗓子：“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尹宁宁见他不像是故意整蛊，便一脸困惑地走了出去。
许梦见她脸红红的，直问她怎么了，她强装淡定地说没事没事，回到工作位上却还是止不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谷飞坐在办公椅上轻声叹着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他也曾断断续续地试着和其他女生交往，可每次到了气氛合适的时候，他总会在关键时刻停滞不前。因为他总会在这种时刻想起彤彤的那张脸。
他知道这种行为在女生眼里看来多少有些病态和不正常，他也再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即便不乏有并不介意的女生和他示好，他却也不敢相信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居心叵测。因此在情感方面他一直都有些自我克制的倾向。
而尹宁宁……尹宁宁无疑是他真心喜欢的，他也因此没有过多地去克制自己的感情，即便有时会矛盾纠结，却也任由它发展了下去。
刚刚他确是真的想要给她一个吻，只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又犯了心病。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一直暧昧下去，只是这个中原因，他不知道要怎样和尹宁宁说明，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足够信任她，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向她坦白。
他也有点害怕如果他真的坦白了，尹宁宁会不会就此离开他。
离开？好像也从来没属于过他吧，谈何离开。他这样自嘲着。
所以有时候维持在暧昧的状态还是有好处的。他在内心苦笑。
“真的被壁咚了？”加班刚回到家就听到姐姐抱怨的尹明明一脸的不可置信，“谷兄威武啊，这么快就把你俘获了。”
而当尹宁宁将整件事大概地复述了一遍之后，尹明明愕然地看了她半天，吞吞吐吐道：“这老兄他不会是……不行吧？”
“滚。”尹宁宁一脚把他踹开，“少胡说八道。”
“那不然就是你没有魅力。”尹明明嬉皮笑脸道，“其实我本来想说的是后面这句话。”
“你要再这样，我就去和崔逸然揭发你的丑恶嘴脸。”尹宁宁并不罢休，“你觉得她会信你还是信我？”
尹明明立刻软了下来：“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知道你俩一见如故瞬间成为了姐妹花，但是你也别拿这来恶意威胁我啊。”
“威胁你怎么了，你不服？”尹宁宁一瞪眼。
“我服，我服还不行吗。”尹明明就差跪下了，“我可不想破坏我的形象啊姐姐。”
“话说，你们接过吻吗？”尹宁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当然没有，”尹明明直摇头，“我还没表白呢，接吻不是耍流氓吗。”
“也是。”尹宁宁表示同意，随即又喊了起来，“你说谁耍流氓？”
“你看你你看你。”尹明明直撇嘴，一脸的生无可恋，“天天替你家谷飞说话，他都强吻未遂了你还替他说话，啧啧，陷入爱情的女生真可怕。”
尹宁宁想反驳说并不是“强吻未遂”，因为她记得是自己先“挑逗”他的，可是这话她没法和尹明明讲，肯定会被他嘲笑的。
所以她只是不满地瞪了尹明明两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其实在努力说服自己谷飞只是一时情绪不佳，可这显然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哪有人在接吻前一秒钟突然没了兴致的呢？除非他不正常。
莫非是有什么心病？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多少让她有些不痛快。
崔逸然交稿的那天她刻意用这理由请了半天的假。其实谁都知道交稿只要发个邮件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见面。不过谷飞看出来她心里有气，倒是也没拦着。
崔逸然也特别请了假出来和尹宁宁一起吃饭。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尹宁宁便向她抱怨了一番谷飞最近的反常现象，一边说一边困惑不解地问她知不知道原因。
崔逸然听了之后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是安慰尹宁宁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看，你用这么荒唐的理由请假他都批准了，可见你在他心里是有地位的。”崔逸然安慰道，“可能他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我也只是猜测，但听你说过的这些，感觉他不像是那种故意欲擒故纵的人。”
“啊，终于有人和我看法一样了。”尹宁宁仿佛遇见了知己般，“我也觉得他是一点一点在卸下防备的感觉。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是互相讨论工作，可是后来慢慢慢慢地我们也闲聊一些其他的事情。”
尹宁宁所言非虚，他们斗嘴之余偶尔也会聊一些日常琐事，只不过以前谷飞从来不会谈到他的私事，最近他家人去世他才第一次和自己说了几句。再加上他越来越明显的挑逗，尹宁宁丝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喜欢。
“难道还有人和我们看法不一样？”崔逸然问，“尹明明不支持你俩在一起？”
“也没有不支持，他……只是觉得谷飞是故意的。”尹宁宁想了想还是把尹明明那句“不行”的话给憋了回去，她怕这话一复述，她弟弟在女神面前就再也没有好形象可言了。
“那还好。”崔逸然舒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蛮配的。”
“为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吗？”尹宁宁开了个玩笑，“我们俩还真是很符合言情剧的套路。”
“不是，我是觉得你们俩真的很配。”崔逸然认真地评价，“你比较直接，谷老板比较迂回。理论上说你们俩挺互补的。”
“我也知道啊，”尹宁宁叹息，“可他这么做我还是挺不爽，这种事情我又没法问，真是……哎。”
“有些事情女生真的是不方便问的。”崔逸然表示同意。
尹宁宁顿时八卦起来：“对了，我弟还没和你表白？你没暗示一下他什么的？”
这回轮到崔逸然叹气了：“怎么没暗示，我觉得我已经暗示了很多次了，可是不知道他是没听懂还是就是不想表白。你说我又不能直接问他你为什么还不跟我表白，真是急死了。”
“他肯定是想和你表白的，”尹宁宁说，“这我敢打包票。”
“光想没有用啊姐姐！”崔逸然看起来要崩溃了，“你知道我等这表白等得花都谢了吗？而且我马上就实习结束了，他如果确定和我在一起的话我要重新考虑去向的啊！”
尹宁宁也表示头痛：“那怎么办，我当然可以告诉他你怎么想，但你肯定也不希望我告诉他你怎么想。所以等他自己想通了得到什么时候呢？”
崔逸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尹宁宁随之沉默了，不光是因为崔逸然的事情而烦恼，更因为她自己和谷飞的事情而纠结。
男生真是让女生头疼的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