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雨中之战（上）

灰色的天空细雨飘飘，这种天气不像倾盆大雨落下那般，没多久便可迎来凉爽之意，反而犹如盖炉的闷热，让人喘气之间觉得胸闷。

雨点打在脸上，渐渐湿润了面庞，聂庄与季风相视良久，纹丝不动，即便判员已经宣布了第一场台试开始，但谁也没有先动手。

这幅画面僵持了有一阵子，场外的安静在闷热的空气下，突然被一道声音打破了，也不知是谁人喊了一句：“磨磨蹭蹭干什么，你们到底打不打啊！？”

随着这道声音打破了局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哄，纷纷叫嚷台上的聂庄和季风开打。

“赶紧的啊，这么多人等着看好戏呢！”

“就是说，都过去老半天了，你们干愣地站着干啥？”

“……”

场中的聂庄和季风仍旧不为之所动，充耳不闻。

其实从一开始，很少人能够察觉到聂庄和季风的诡异之处，只有修为到达一定境界的人，方才能够识破其中玄机。好比此时此刻的于垚和陈伟涛，他们虽说感知到聂庄和季风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却无法看透究竟古怪在何处。

“千鹤伯伯，他们站了这么长时间，为何还不开打？”

沈珺看不出名堂，等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焦急起来，微微偏过头，朝身旁的纸千鹤问道。

纸千鹤未开口，摆出一张一如往常的傻笑脸，手指了一下聂庄和季风脚下的地面。

沈珺顺着方向望去，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二人脚底的地面已是细微开裂！

沈珺转望纸千鹤，眼中满是疑惑，道：“您是说，他们早就动手过招了？”

这一次，纸千鹤总算舍得张开金口，解惑道：“习武之人晋入五品境时，体内的真气会转化为强大的真元。而伴随着修为的增深，真元的强度越发雄浑。待到了二品，就算不用功法的借助，真元也可引至体外，收发自如。再往上，一品境界的人，更能够做到方圆之内，真元化形，如刀似剑，亦可作盾，攻守兼并。”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沈珺恍然大悟，随后又笑道：“千鹤伯伯，许久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说了这么多的话。”

纸千鹤的神情瞬息万变，立马又恢复了傻人傻样，笑了一下，露出缺口的两排牙齿。

沈珺望着聂庄的身影，出声道：“照千鹤伯伯您这么说，聂庄他是一品境咯？”

然而，纸千鹤却出奇地摇摇头，回道：“我也不太清楚。”

沈珺讶然，您可是陆地神仙境的世外高人，怎么会看不出聂庄的实力？

纸千鹤阅历丰富，一眼便看穿沈珺的想法，他没说话，只是再次摇了摇头。

实际上，聂庄的情况，别说强如纸千鹤这等绝世高手看不透，就连一眼便可望穿一切的星相师也无法摸清，就好比葛朗。至于这种奇怪的现象，归根结底，正是无名在聂庄身上烙下的咒印作祟，使得一叶障目。

突然间，围观的人群一片嘈乱。

擂台上的二人终于动手了！

只听到嘭的一声。

聂庄与季风的双手皆是右手出招，左手挡下。

交手之时，空中的雨雾被硬生生地震荡出两圈水纹！

随即，双方臂影重重，彼此再次拆招出招，最终以一拳相散退开。

聂庄后退的趋势仍旧没有停止。

可季风却早早顿住了身形，当即冲身而上，他的右手肤色变得更加深沉，呈现暗青色，甚是诡异。

一股玄妙的气息从季风的右手臂散发而出，这种独特且又令人莫名生畏的感觉，恰恰就是比上乘武学尤为高深的灵武学！

季氏大家世传功法，龙枯手！

当灵武学展现之时，全场的人眼红至极，嫉妒与羡慕，甚至是贪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灵武学，此时却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尽管很多人知晓风雨怨殃的季风身怀龙枯手这门灵武学，可比起有所耳闻，不如亲眼见到来得震撼，人人心中的贪欲立即被勾引了出来。

一招龙枯手中的爪栉，掌面朝天，如走游龙，直掏敌手心肝！

此招一出，唯有二字可以形容，狠辣！

谁也没想到季风上来出手便是一记狠招，如此看来，先前他所说要将聂庄打成残废并非是玩笑话，而是真正地下了狠心！

右手直逼向前，破开的空气如同顷刻撕裂的衣布，发出异常的声响，可想而知季风这一招的速度与力量到了什么样的恐怖程度。

聂庄亦是暗惊一下，左手作掌，右手握拳，紧接着左手臂动作摆动，不快不慢，却是正好将季风的右手臂临近左胸膛之时，死死贴住，扭动而转，画了一个小圈。

此番做法，是为了发力以柔，卸去龙枯手的刚强势力。

下一刻，聂庄右手拳迅速打在季风的右手臂上，后者整个人被硬生生地打了一个转向。

季风身怀灵武学，且被家族逐出，流浪在外，往往会惹来怀璧其罪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而正因为如此，直到现在，季风与人经历过的生死搏斗，不知有多少回，武斗经验胜过常人百倍。

此时季风瞧见聂庄拆去爪栉，不由自主地打了转向，却没急着止住身体偏转，反而借势挪步，旋身一转，再度出招。

这一次，用的是龙枯手的第四招，扭转乾坤。

左手招，五指成掌，唯有食指伸直，完全不与一般的拳掌法相似。

所谓扭转乾坤，乾坤指的就是天地，而这招的轨迹也是从天往地盖下。

来势无比凶猛，只见季风左手凝聚着真元，肤色虽是暗青，却莹莹发亮，一个旋身攻来的同时，直接将擂台上茫茫的雨幕划破成两半，开出无雨落下的一片天！

威力何等刚猛！

场外全是倒吸冷气的呼吸声。

他们皆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季风的攻势可谓逼人太甚，招招强盛且狠辣，谁都看得出这一手更是比先前一招还要凶狠。

二人又非生死仇敌，季风究竟为何要如此行事？

许多人心生出这个疑问。

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令得所有人一阵惊叫。

聂庄竟然主动地迎合上去！

“他要干什么？”

“聂庄疯了吗？！”

“聂小弟！”

陈伟涛、于垚、耿直三人同时喊出了声。

季风见到聂庄不退反而冲了过来，冷喝道：“找死！”

聂庄仍旧是面无表情地在奔跑，当季风左手挥下之时，右手轻轻一抓。

恰到好处地擒住季风的左手腕。

只是这一抓有些巧妙，还是以柔克刚，聂庄借助身体前冲的势头，手腕发力，居然将季风的身体当空旋转。

仪象拳，应象而生，顺其自然，便是如此。

季风在身体突然落空，倒翻的那一霎那，内心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聂庄可以再次破解龙枯手。

这究竟是什么功法？

但不等季风往深处思考下去，一道腿影立即乘风呼啸而来。

七十二路弹腿，招式名为弧月。

此时聂庄既然占了局面的优势，一直以来，以其速战速决的宗旨，岂会放过此等大好机会，必定趁胜追击。

空中翻转的季风即将落地之时，聂庄的一脚已是早早地踹了过来，正中腰部。

“啊！”

季风直感一阵剧痛瞬间传入脑中，不禁痛喊一声。

而后，他的身体斜上空升起，犹如沙场攻城的投石器抛出的石块。

于垚已经是看得掉了下巴。

耿直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内心的震撼。

陈伟涛却是咧嘴一笑，望着聂庄的身影，道：“这小子，原来隐藏得这么深。”

而另一边的季雨，见到哥哥落了下风，心里十分不安，揪心得很。这些年漂泊在外，遇过许许多多的难事，全是季风一人承担面对，她永远站在哥哥的身后，此时听到那一声痛喊，更是心痛万分，不由得失声道：“哥哥！”

季雨情不自禁地望向聂庄，此时远见后者脸上的冷笑，竟是觉得寒意扑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可是转而视野中的那道矮小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不仅是季雨发现了这一点，所有关注着这块擂台战况的人都呆愣住了。

“聂庄人呢？”

“那小子上哪儿去了？”

“人怎么不见了？”

众人寻寻觅觅，依旧看不到聂庄的身影。

忽然间，不知道是谁发现了，立即大喊出口。

“快看，他在那儿！”

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接二连三地望向空中。

不知何时，聂庄已经跃上了空中，出现在季风的身旁。

季风大惊失色，他和其他人想的一样：身速好快！

聂庄之所以能有这么快的速度，自然是拜虚影秘技之无影无踪所赐。

季风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乏力，仅仅只是让聂庄占去一个小小的交手先机，便导致局面的彻底变化，此时此刻，他竟是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过，我不觉得你能把我打成残废。”

说话之时，聂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且他的双脚动了。

七十二路弹腿，八面雷封！

八道身影纷纷出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各位八方！

眼下的画面可不是千影神行术所致，而是七十二路弹腿的招式引发的现象。

眼看聂庄的招式即将来袭，季风一咬牙，也不去管台试的规矩了，再不作挣扎，恐怕局面会一直维持下去，最后他只有毫无还手之力。

“土拔山河！”

季风大喝一声。

擂台骤然突现八根石柱，直冲上天！

不留意的情况下，八道身影破去，只留下了一道真身，聂庄也中了招，被原地拔起的石柱顶上天去，好在在这之前，他全力的一脚也落在了季风的身上。

两口鲜血吐出，季风与聂庄各自一口，区别在于一个是落地后吐在地上，一个是飞空而吐在空中。

场面突起的八根石柱，再度让全场吃了一惊。

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人指着台上的季风大骂道：“卑鄙小人，竟然动用土术暗箭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