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敌是友
隐灵族大营，夜幕重重地垂下，火把在这黑暗中压抑地燃烧着。
主营中。
苏圣晴和那个小女兵跪在地上，头几乎要垂到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
族长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
“那个……母后，其实吧，我觉得还是救人要紧，他现在……”
“你给我闭嘴！到现在还不知错！”
苏圣晴咽了咽口水，继续保持沉默。
“说，为什么要瞒着我出去！”族长瞪着苏圣晴严厉地斥道。
苏圣晴继续把头埋了埋，“我听闻要与靳贼大战，思来想去，作为公主，应该要为族人做些贡献……所以我想……下山去采些草药……”越说声音越小，越没有底气。
族长并未说话，就只是瞪着她，营中一度再次陷入沉默。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你这些把戏耍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母后，对不起……晴儿再也不敢了……”
族长沉默了些许，叹了口气。
“罢了，你们起来吧。”
接着，看了看那个还处在惶恐状、无比自责的小女兵，“你先下去吧！”
那小女兵闻此，如获大赦，连忙边道着“是是是”，边退出大营。
苏圣晴有些茫然，通常这种情况之下，母后是不会这么轻饶自己的，而今日，这，倒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母后……我……”
族长做了一个打断的动作，“不必再解释了。”说着，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圣晴。
“晴儿，母后也年轻过，那时候也跟你一样贪玩，也跟你一样爱闯祸……”顿了顿，“可是晴儿，你是这隐灵族唯一的公主，这族长一位，迟早要交到你手上，晴儿，你明白吗？”
苏圣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啊，她好像从未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讲过话，难道……难道自己是犯了比以前更大的错误吗，才会让母后这般？天哪，这次祸可就闯大了！苏圣晴心里想着，手心不停地冒汗。
“母后，晴儿已经知错了，以后晴儿一定会听您的话……要不，这次您就罚我吧，禁我足，或者，罚我做苦工也行……”
“晴儿。”族长一只手搭在苏圣晴的肩上，脸上竟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这让苏圣晴更加无所适从。
“今日之事我不会再追究了，不用再自责了，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苏圣晴抬头迎上族长的眼神，心不觉一酸，母后在自己心中一向都是所向披靡、威风凛凛的样子，难得有这样的神情，或许这就是所说的慈母的眼神吧？而自己分明从中看到疲惫和无助，母后这是怎么了，这次的战役，真的就这般凶险吗，竟令母后如此操劳，苏圣晴心里暗道。
族长刻意瞒着苏圣晴，因而，她并不知两方军备实力的悬殊，族长早就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虽说这次是背水一战，但隐灵族不能就此断绝，她决定挑一小队人马在战争开始时护送公主离开，逃出雪山，另谋它地扎根，延续隐灵的血脉。而这些事情在此时是绝对不能够告诉苏圣晴，依照她的脾气，她一定不会独自离开，一定不会苟活于世，为此，族长早已想好了理由，至于真相，等她逃出去自然会有人告诉她。
“母后……”苏圣晴轻唤了一声，“母后为何今日如此……”
“晴儿，有时候母后想想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从小你便没见过你父王，而我，却又整日政务缠身，也苦了你了，晴儿不要记恨母后才是……”
“母后，您这是讲哪里话！”苏圣晴闻此，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晴儿，你要记住，你是隐灵族人，是唯一的继承者，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坚强，不要意气用事，要考虑到大局，你明白吗？”
“母后为何要跟晴儿讲这样的话，母后，您还年轻，隐灵族在您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强大的。”
族长的心再次颤了一下，每每提到隐灵族，提到隐灵族的未来，她都不得不心痛，痛到心碎，一想到隐灵族要毁在自己手中便无比自责，他常常这样想，只要是能让族人可以安然无恙，哪怕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生不如死，受尽地狱般的煎熬，都会在所不惜，不会有一句怨言。不可否认，她是一位合格而又称职的族长。
但是，讲句实在话，即便她让苏圣晴同一小队人撤离，先不说能否成功逃出雪山，就算出去了，外面的人能容得下这支异族吗？况且，大靳那边，一定会派人剿杀，隐灵族这次真的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是啊，母后会为隐灵族拼尽全力，晴儿也会同母后一样的是吗？”
苏圣晴含泪吃力地点了点头，“母后您不用太过担心，这次战役我们一定会赢的，靳贼再厉害也躲不过晴儿手中的鞭子的。”
族长点了点头，挤出一抹苦笑。
“是真的，母后您知道吗？今日晴儿可是好好教训了一下靳贼呢！”
族长立马变了脸色，“你与他们交手了？”
苏圣晴发觉自己似乎讲错了话，低了低头，但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总不能再收回来了，只得实话实说了。
“是这样的母后，晴儿见有个人被追杀，而那人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而追杀他的有五个靳人，那一个个生的叫一个魁梧，晴儿见不得以多欺少，就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要不是着急回来救人，那几个靳贼早就去见佛祖了！”说着说着，兴奋劲儿又涌了上来，接着，好像想起来什么。
“对了母后，那人他……怎么样了，咱们光顾着在这谈话了，他伤得可是不轻啊，而且之前还中了毒，得赶紧救啊！”苏圣晴着急道。
族长瞥了他一眼，“你紧张个什么劲，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派人医治了。”
苏圣晴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明日你便离开营地回宫去吧！”
“为什么啊母后，这大战在即，我当贡献一份力量才是，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这让靳贼知道了，岂不笑话我隐灵公主胆小怯懦！”
“收起你的那一套吧，我知道你心系隐灵族，故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苏圣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族长，更重要的事？那会是什么？苏圣晴在心里暗问道。
“夜也深了，你先退下罢。”
苏圣晴闻此，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道了一声是，便就退下。
族长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良久，起身，走出营帐去。
“他如何了？”在一个离扎营处有段距离的破旧的小木屋中，族长看着躺在床上的被苏圣晴救回来的那个男子向旁边的一位族医问道。
“回族长，这人先是中了曼陀罗之毒，不过，毒性并不算大，因而没有立即昏迷过去。他身上有多处伤痕，且伤痕较深，流血量过大，不过，这倒从另一方面很好地抑制了曼陀罗的毒性。如今，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至于身上的伤，还需要静养些时日。”
“他大约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属下已经将药喂他服下，这何时可以醒来，属下也说不准，也许马上就能行，也许还得等些时日。”
“你先下去吧。”
“是。”
待族医关上门时，族长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男子。
“果真是一副好皮囊，难怪能入得了晴儿的眼。看这打扮，应该是中原之人，他们怎么会来到雪山呢？是偶然？还是？”族长边自语着，眼角不经意间瞥到男子身上的玉佩。
族长将其拿起，细细端详了一下，“楚亦辰？汉人？”说着，把玩了一下那个印章，“果然如此。”
这雪山中，唯有隐灵族一些文字与中原相近，故稍微有点学问的族人便能够读得懂汉字，据族中老人道，这隐灵族曾与中原人颇有渊源，也说不清究竟是哪一代了，隐灵族人曾经在战争中帮助过中原人，中原作为回报，帮助隐灵族人建立自己的文明，故两种文明有相似之处在所难免。但后来隐灵族几次内迁，而中原也几易朝代，便也没有了交集。
“能披这样的盔甲，还能有印章，定不是等闲之辈，难道中原人开始打这雪山的主意了吗？若是这样，岂不腹背受敌！”边想着，恶狠狠地瞪了那中原人一眼。
就在这时，那男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族长的心一紧，摸上了袖间的匕首。
那男子缓缓吃力地睁开眼来，眼睛中还布满血丝，一副憔悴的样子。
他并没有注意到族长，晃了晃头，开始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诧异，刚要巡视一番，脖间传来一阵冰凉，是兵器的温度，那男子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贴在自己脖子上，寻刀望去，正好对上族长凌厉的眼神。
“你是汉人？”
那男子并未答话。
“来这里做什么？”
另一边依旧沉默。
族长冷笑了下，“你不要不知好歹，你现在是在我的领地，况且你这条命，也是我们救的……”
听到这里，男子心中一颤，她们救的？那就是说，那个姑娘也是这里的人？
“她呢？哦……我是说……救我的那位姑娘她现在如何了？没有受伤吧？”刚刚还是一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转眼写满了焦急。
族长盯着他，眯了下眼，倒不像是个是非不分之人，心里想着。
“你问她作甚，先回答我的问题！”依旧是逼人的气势。
那男子表情立马严肃起来，“要我先回答问题，那得先让我知道我身在何处，而你们，又是什么人！”
族长撇了下嘴，“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那男子扬了扬头，对上族长的眼光，“好像是没什么资格，不过，我倒是有资格保持沉默。反正人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不过，那样的话，倒也真浪费了你们救我的这番苦心。”
族长一时语塞，从没有人敢同自己这样讲话，而他的每句话都戳中自己的要害，这人不简单，绝对是个角色，或许能派上用场。罢了，他身陷我营，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你很聪明。那好，既然这样，就坦诚相待吧，无论是敌是友，都先知个底儿吧。”
那男子看着她，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角，看来是同意了。
“这里是隐灵族，你们中原人应该没有听说过，我们世代生活在雪山中，与外界并无什么来往，这些，够了吗？”
男子笑了笑，“没错，我是中原人，确实没有听说过你们，至于我为何到这雪山之中，怕是无可奉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对你们并无恶意。”
族长盯着他，细细思量了一下，“听晴儿所言，救你之前，你是被大靳之人追杀，可有此事？”
那男子神情马上严肃起来，几乎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是又怎样？”
族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看来阁下与那大靳并不怎么合……”族长试探道。
“那我也可以跟你交底了，我也不会伤害你。”
那男子一脸疑惑，接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