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鸳鸯双佩的往事

顾清朗爱上紫鸳了，就从那一夜的惊鸿一瞥。

之后，他才辗转得知，紫鸳是一个宫妃的侍女，她平日都深居简出，因此知晓她的人竟然不多。

从那以后，他只要一有时间就去找紫鸳，每次战事大捷，总是第一时间到宫中将喜讯告诉紫鸳，她佯怒的样子，她笑的样子，她撒娇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紫色舞裙翩翩起舞的样子，都是他心中最美的风景。

紫鸳性格爽朗，但心思却单纯如白纸，她尚且不懂感情，对什么都好奇，她从不忌讳顾清朗的王爷身份，只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一起打闹一起玩耍，整天快快乐乐。渐渐地，她心中莫名的情愫越来越多，竟然开始期待起顾清朗的到来，他每次离去，她都恋恋不舍，他每次出战，她都在心中担心不已，这样的甜蜜一共持续了三年之久。

有一次，紫鸳和顾清朗重新到那片湖泊边，紫鸳不无担忧地说，“娘娘说，爱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它会让人万劫不复。”

顾清朗心中一紧，他双手轻轻环住紫鸳的肩膀，“紫鸳，我......”

话还没说完，便对上紫鸳湿漉漉的紫瞳，他心中疼惜，到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头脑一热便吻上她的唇。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却始终没有推开他。

第二日，顾清朗便特意命最精巧的匠人用上好的紫木打造了这鸳鸯双佩，并将其中的鸳佩赠予紫鸳，他说，他立刻和皇帝提亲，此生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人为妻。

没想到，深情未许，变故横生。紫鸳宫中的宫妃突然离世，她辞世时，紫鸳不知为何，竟然昏迷过去，顾清朗寻访了无数名医，找遍了治疗方法，但最终都没有任何结果，她的样子并未有任何变化，气息均匀，面色红润，只是像睡着了一样，但却再没有醒过来......

“紫鸳沉睡之后，我再无心朝政，战场上也心不在焉，直到在一次征战时因为精神恍惚被敌方将领刺中左胸，离心脏只差一寸的距离。捡回一条命，皇兄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我再上战场，当时大局已定，战事形势也基本向我们这边倾斜，我便不再坚持，将王府迁徙到这里来，每日陪着沉睡的紫鸳，希望她能醒过来。”

顾清朗的眼神中闪烁着甜蜜的心痛，让红瑶不禁动容。一个男人，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里，为了一个女子，甘愿放弃自己的宏图伟业，隐于陋室十数年，这是多么震撼的爱情。

她叹口气，“所以王爷此番请我前来，是想让我帮助那位紫鸳姑娘醒过来？”

顾清朗没有否认，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掩饰，“自从我在夜宴上看到你的表演，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普通之人，无论成功与否，我都希望姑娘可以试试看，如果紫鸳能够醒来，顾清朗此生，愿凭姑娘差遣！”

红瑶被顾清朗对紫鸳的深情厚谊弄得心中有些沉重，她故作轻松地笑笑，“你还叫我姑娘，按照辈分，或许我该称你一声皇叔才是。”她顿了顿，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红瑶愿意试一试，不过你说的情况很奇怪，我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成功。王爷可否带我去见一下紫鸳姑娘？”

顾清朗急忙点头，“这是自然，你随我来。”

只见他在书架侧壁有规律地轻敲三下，另一边的墙壁竟然应声打开，一个通道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原来，这书房还另有乾坤。

顾清朗率先走入狭窄的通道中，红瑶紧跟在后。片刻，本来狭窄幽暗的通道竟然变得宽敞明亮起来，红瑶惊讶地发现，通道之内的风景和王府中截然不同。

当光线稍稍明亮一点时，红瑶发现，通道的两壁竟然插满了新鲜的花朵，花朵并不长在上面，但是却生机勃勃，可见每日都有人将这些花重新换一遍。越往里面，光线就越发明亮，花香也越发浓郁，红瑶知道，她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令顾清朗魂牵梦萦的女子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大花园，王府之中处处萧索，这里却生机盎然，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好不热闹。抬头，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将这片花园整个笼罩起来，柔柔的阳光通过玻璃照进来，风霜雨雪却能被挡在外面，可以想象，一年四季，这里都是温暖如春。

再往里走，红瑶发现，花园的中央竟然是一片清澈明净的小湖泊，湖泊中央，漂浮着一个床榻，那床榻周边此时被紫色的花朵严严实实地围起来，在外围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从顾清朗那逐渐迷离的眼神看，那床榻之上，应该就是紫鸳。

此时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延伸出一座白玉雕琢而成的小桥，看着那座桥，顾清朗神色却有些犹豫，他怕，这次会跟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只是一场空欢喜，心尖儿上的人同样不会醒过来，只是在心上徒添伤口。

红瑶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她叹口气，没有再等，独自登上白玉桥，朝着那个床榻走过去，她迈步的时候，似乎听到身后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

那桥不是很长，红瑶很快就走到那个床榻边上，她已经感受到了床榻之中传来的冰冷温度。玄冰床最是滋养，顾清朗显然知晓这一点。

深吸一口气，红瑶缓缓睁开闭上的眼睛，第一次真切地看到紫花掩映中那张年轻的脸——她仍然是沉睡之时的容颜，算起来只有十五岁。

她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她的睫毛安静地在面颊投下蝶翼般的剪影，安静而美好，看起来真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红瑶心中一沉，她转身，发现不知何时顾清朗已经来到跟前。

“我可以尝试着唤醒她，但是......”红瑶看着顾清朗欲言又止，眼神中竟然有深深的同情。

顾清朗一笑，“这么多年我都走过来了，只要她能醒来，我什么都能接受，你只管说吧。”

红瑶点点头，“如你所见，她沉睡了十几年的时间，容颜却依旧是十五岁时的样子。我担心......”斟酌许久，红瑶还是将最坏的打算说出来，“我担心她醒来后，心智有很大可能也会停留在十五岁......以你的年龄，即使是做她父亲都绰绰有余了。”

另红瑶惊讶的是，顾清朗听了她的话，并未有任何消极的情绪，反而眼神中全是坦荡和坚定。

“红瑶，你这一生，有没有遇到过那样一个人，从你看到的第一眼，你就知道那是命中注定，她笑，你就欢喜，她流泪，你就难过，她任何微小的举动，都牵绊着你的心。在她之后，任何女子都成了路人，再无法令你心生一点波澜。”

他看着冰床上的紫鸳，眼神中是无限的柔情，“于我而言，紫鸳便是那个命中注定，我永远无法忘记她，不管她醒来后是五岁，十五岁，二十五岁或者三十五岁，都没什么关系，我这辈子，心中再放不下其他人了。”

红瑶被顾清朗的话所陶醉，她心中似乎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影像，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她不再言语，只是坚定地走到紫鸳窗前，缓缓抬起纤细的右手。她真的很想让她醒过来，能被这样捧在心上，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随着红瑶将右手缓缓贴在紫鸳的心口，顾清朗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经历了这么多年地求医，顾清朗已经知道，红瑶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这一次紫鸳醒不过来，那她大概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心脏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也是维持生命的动力泵，所以红瑶将一丝柔和的灵力导入紫鸳的心脏，想要探查一下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她刚刚灌入灵力就发现不对劲，按照正常情况，紫鸳的身体应该对她的灵力没有任何回馈作用，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她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灵力刚刚接触到紫鸳的心脏，就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亲切感，她的灵力就像洪水打开了一个豁口，被疯狂地吸收着，由于她之前丝毫没有准备，灵力竟然瞬间就被抽取了五成之多，紫鸳的身体也奇迹般地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

红瑶心下一惊，立刻将手从她的心口移开，而那紫色光芒，也随着她手的撤开而慢慢黯淡，最终消失，看起来紫鸳的身体跟之前相比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顾清朗的眼睛瞬间放大，真的成功了！这十几年来，无论他用什么方法，紫鸳的身体都丝毫没有变化，刚刚红瑶仅仅是跟她接触了一瞬间，他就看到了惊人的变化。

他激动地抓住红瑶的手臂，“红瑶，你成功了，她终于有反应了！救她，我求你，救醒她好吗！”

顾清朗的力道之大，另红瑶的手臂隐隐作痛，等待十多年的恋人如今有苏醒的迹象，不论是谁也不能冷静面对。但比起顾清朗，现在她的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不能平静，她愣了许久，才皱着眉头开口，“皇叔，你跟我说实话，你对这个紫鸳，了解多少？”

红瑶的话令顾清朗稍微平静了一点，他缓缓松开抓着红瑶手臂的手，怔了许久，想要说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

从他的反应，红瑶已经猜出七八分，她神色有些怪异，“你早知道，她不是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