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书房外面的月亮极其的圆，这可真是挑了一个好日子，只可惜月圆人不圆。卢素月看了看身上的红嫁衣，这是纳兰性德心爱的姑娘亲手做的嫁衣。此时的纳兰性德已经沉沉睡去，这新婚之夜仿佛就是一场闹剧，纳兰性德索性就将自己当成了别的女人，这心中的很多感受自己实在难以描述。

卢素月站在屋外那夜风一吹，周身发凉，但是没有丝毫想要进房间的念头，我的丈夫将我当成了另外的女人，自己还有什么勇气和他共处一室呢！

“冷雀，这样你是不是满意了？”

鹤云在水镜面前看了这唐凉引变成卢素月之后嫁给纳兰性德发生的所有事情，看到这纳兰性德喝醉酒硬是将卢素月当成那雪梅之时心里不由觉得有些解气。

“我说冷雀，这他们三年的夫妻缘分，有大半年都是十分冷漠的，你要不要帮帮他们？反正你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纳兰性德了，这让他们多恩爱一些，岂不是做了好事吗？”

冷雀看着水镜中环抱着自己肩膀的唐凉引，猜透了她的心事。

想必那身上的冷比不上心上的冷。

冷雀微微做法，将一股灵力注入那水镜之中，卢素月瞬间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

“冷雀，你这是何苦？将灵力无端地浪费在她的身上，你为了她差点就被打回原形了，要是师傅还在，他一定再锁上你七百年。”

冷雀丝毫不在乎鹤云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只顾着将灵力传给卢素月。

“冷雀，你这么做真的是会后悔的！师傅百年沉睡醒来见到你如此逆天之举，可就真的不是再关七百年那么简单了！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卢素月，不是那个唐凉引了！冷雀，你醒醒行不行！”

“我不在乎她是卢素月还是唐凉引，无论她是谁，我都甘愿为她做这些事情！鹤云，你没有爱过，所以你不明白！”

鹤云看着冷雀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心中觉得这人已经无可救药。要不是师傅沉睡之前再三叮嘱看好冷雀，自己绝不想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爱琐事。

“冷雀，既然你不听我劝，那到时候你就自己别后悔！”

鹤云深谙这冷雀脾气，便也不想再多少，只是悄悄将自己身上所带的灵水注入到冷雀的灵水瓶中。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冷雀双眼一直注视着那水镜中的唐凉引，暗笑自己这种模样跟当初日日夜夜守在水镜旁边看着纳兰容若的唐凉引一般。只是现在唐凉引已经变成了卢素月，而她嫁给纳兰容若的心愿也已经实现。

“原来这就是情！”

卢素月站在院中，周身感觉不再像方才那般寒冷，只是这时的她根本不会想到有一个人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保护她给她温暖。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莫不成是姑爷把你给赶出来了不成？！”

雀灵其实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卢素月，只要冷雀一呼唤她便马上现身。

“雀灵，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那房间里面太闷，我出来站一会儿罢了！”

“太闷？！小姐，你这话骗谁都骗不了，这都是什么时辰了，天马上就亮了，你都已经站了一整个晚上了。那姑爷也真是太没有良心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雀灵作势就要去敲那房门，卢素月赶紧一把将她拉住，这天色看起来也已经蒙蒙亮，此时纳兰性德必定还在熟睡，怎么能把他吵醒呢。

“雀灵，你听我说，这真的是我自己走出来的，你千万别胡闹，你帮我盯着姑爷，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能醒酒的东西！”

雀灵在心中暗骂卢素月实在是太蠢，这人世间的人自诩聪明，但是一遇到情这一字便都是这世上最大的傻瓜。

“算了，小姐还是我去吧，你还是赶紧进去房间里面，这天未亮外面还凉得很，你身上穿得这么单薄，要不你把身上的红嫁衣脱下来，我去给你那一件从咱们家里拿过来的外衫怎么样？！”

卢素月摇摇头，自己不想在纳兰性德没有看到自己穿着红嫁衣的时候就将嫁衣脱下。虽然不喜欢，至少也让他看看自己的新娘。

“小姐，你真是个驴脾气，我也说不动你，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雀灵是仙雀的化身，虽说聒噪但也毕竟是仙，心里深谙这卢素月的心理，只是这纳兰性德分明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样的痴情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少奶奶，您怎么这么早就站在门口呀，这天可凉着呢！您还是赶紧进屋里去吧，这公子估摸着一会儿也该醒了，您要不要换身儿衣服再来！”

卢素月还是摇摇头，看着青诗端着洗脸水走进房间里，心里其实生出了几分惧怕，看纳兰性德昨天那般模样想来是对自己的这门亲事很不满意，但还是迫于无奈地娶了自己，他心心念念的那个“雪梅”究竟是谁呢！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这天都大亮了，我帮你把这碗醒酒汤端进去。”

“雀灵，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卢素月从雀灵的手中端过醒酒汤，深呼吸了一口方才迈开步子，只见青诗不知怎么的马上就出来了。

“青诗，你这是？”

“大少奶奶，这公子昨晚酒喝得太多了，这不一醒来头疼得要命，我去厨房给他端碗醒酒汤过来！”

“青诗，我已经端来了，你也下去吧！”

青诗有些不放心想跟进去看看，但是转念想到公子似乎对这个妻子不太满意，自己就这么贸贸然跟进去，只怕引火烧身，还不如赶紧走呢。

卢素月慢慢走却是脚步异常坚定。

既然我已经是你的妻子，那么以后不管如何，我一定都不会离开你。

卢素月将手上端着的醒酒汤放在桌上，看着站在窗前的纳兰性德，暗自咬咬牙，努力开了口。

“相公，你有没有好一些，这是醒酒汤，你喝一点吧！”

纳兰性德的身体听到卢素月的声音之后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卢素月小心地咽了咽口水，等着他转过身来。

“多谢，放着就可以了！”

纳兰性德的声音之中很是冷淡，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卢素月一眼。

“相公，你是不是不愿意娶我？”

纳兰性德没有回身，也没有开口回答。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卢素月还是想听听纳兰性德是怎么想的。

“相公，我叫你一声相公，是因为我觉得既然我已经嫁给了你，我们就是夫妻。我不管你之前喜欢过什么样的姑娘，也不管你是不是情愿娶我。反正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我们已经结发，有什么话希望相公能坦然对为妻说才是！”

纳兰性德背对着卢素月听完这些话，心里不由对这女子有些改观，成亲之前只是听额娘提起过这卢素月是两广总督卢兴祖的女儿，年纪也不过十七。本来想着只不过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小女儿，却不料谈吐如此爽快，倒也让纳兰性德对这位新婚妻子生出些好印象来。

“你！怎么会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纳兰性德本想着既然人家姑娘都开口这么说，自己也不好一直背对着人家，可转身一看，那张人脸极为熟悉，竟然是当日的女鬼唐凉引，纳兰性德心想莫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是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唐凉引，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相公，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看你的表情，似乎是见过我，但是我不曾出府，你莫不是认错了人？”

纳兰性德一个箭步走到那卢素月的面前，看见卢素月身上所穿的红嫁衣，更是怒火中烧。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这件红嫁衣，你不配穿这件，快点把它脱下来！！！”

卢素月没有想到这纳兰性德会发如此大的脾气，双眼充满血丝紧盯着自己身上这件红嫁衣。自己一直安慰自己，就算这纳兰性德当真怒火中烧也不会对自己如此态度，没想到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地位。

“你听见了没有，这府里的衣服只要你喜欢就随便你穿，但是你身上这件绝对不行，把它脱下来，快一点！”

纳兰性德此时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的低沉，卢素月心里明白他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便走进内室将那嫁衣脱下来，换成自己的衣服。那纳兰性德完全忘了这明明就是昨晚将卢素月当成雪梅，自己让她穿上的，而卢素月并没有想要解释的念头，他想要误会便误会罢，自己如今也是百口莫辩。

“给你，有些皱了，要不要我洗洗！”

纳兰性德似乎是没有听见卢素月念在口中的微小声音，一把将那嫁衣抢过，双眼紧紧盯着上面的一对小鸳鸯。雪梅，我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办法把它保护好。

“相公，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唐凉引，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当真以为这几个月之后，我就不会认得你了吗！”

唐凉引？！

这个名字怎么会这么的熟悉，卢素月皱着眉头在脑海之中试图想起有关这三个字的一些记忆，但是无论怎么想，这些记忆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一般，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真当我糊涂了，当日你想杀了楑叙之时那凶恶面容还真是让我难以忘怀呀！”

卢素月并非听不出那纳兰性德语气中的讽刺之意，但是他所说的前后事端，自己实在是毫无印象。卢素月的苦思冥想表情在纳兰性德的眼里显得虚伪做作，想到她刚才穿着的是雪梅的衣服更令人觉得厌恶。

“相公，我实在是不明白你方才话中的意思，我是卢素月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唐凉引！”

“你以为我会再上一次你的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