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虚拟战场

它的身体足有两层楼的高度，鳞片覆盖在黄褐色的褶皱里面，它的脸被可以张开的花的形状所取代，但里面是大片血腥包裹着的溶体，滴落的地方便被腐蚀，随着他的移动，偌大的身躯还在长出肉瘤，一个接一个，喷射出黑色的物质。

这个怪物，此刻就在周擎苍的眼前，嘶吼着，扭动着，他的速度非常慢，肉眼几乎微不可查，而它也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按着自己的节奏恶心着周擎苍。

海市蜃楼的蓝色梦幻水晶撕掉了她的伪装，露出了本来的样子，或者是，周擎苍才看清她本来的样子。

但是，他任何武器都没有，要对付这样一个怪物，无异于是天方夜谭，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它是从哪里来的？它存在便一定有其根据，过去的虚拟维度里的人似乎都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而这个怪物又是什么？

“啊——啊——啊——”

三声巨响，是周擎苍熟悉的气息。

“擎苍哥哥。”小路最先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渍。

“我说老弟啊，你可折腾死我们了……”杨亮一直将方可儿抱在怀中，所以下落的时候方可儿也整个压在了他的上面，杨亮把她挪开，惹得她一阵惊呼，不过他很快也惊呼起来。

“谁能来解释一下，这他妈的是什么怪物！”杨亮指着那团像集合在一起的蠕动驱虫般的庞然大物，脸白了一度，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它的样子极度诡异，让人看了浑身发麻，感到一阵反胃。

方可儿只是看了一下，便别过头去，不住的干呕。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利用通道，和你一样。”小路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庞然大物，双手不断地摩擦。

周擎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的表情，他知道小路一定知道些这个怪物的部分秘密，刚想问他，他却意识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顿时全身的血液都齐聚到头顶，他几乎不能再站稳脚跟。

“夜央呢？你们没和夜央在一起吗！？”

“她……”方可儿停止了干呕，见其余两人默不作声，便开口解释，“她没有这个虚拟维度的东西，便留在原地了。你放心，她很安全……”

话音未落，杨亮难以置信地指着天空，“快看！那是什么！”

“夜央！”

周擎苍看清了她，迅速找准位置，夜央重重地摔在了他的怀里。由于巨大的冲力，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周擎苍看着她沉静的脸庞，大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可对方毫无反应。

“她这是怎么了？是谁告诉我，她很安全的！”周擎苍双眼通红，朝方可儿怒吼着。

“喂！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该留下照顾她的！”周擎苍看着夜央苍白的面色和嘴唇，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周擎苍，你别太过分，我们完全可以选择不来到这个鬼地方，和这个恶心的怪物大眼看小眼，全都是因为你，还有你那个该死的爹！你现在来指责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可儿，走，老子还不伺候了呢！”杨亮拉起方可儿的手。

这时，夜央的发出轻咳，咳嗽声越来越重，面部也有了变化，眉头锁在了一起，苍白的嘴唇紧紧地咬着，过了一会儿，又颤抖着蠕动。

“你想说什么？没关系，说吧。”周擎苍把耳朵靠近了她的嘴。

“……不是他们，是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周擎苍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事的……”

“她会没事的。”小路扶了扶周擎苍的肩膀，嘴边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因为这里是虚拟维度。”

接着他延伸着刚才手上的伤口，挤出血迹，抹在了夜央的嘴唇上，不出一会儿，她的脸又重新红润了起来，眼神不离周擎苍，可当周擎苍认真注视她的时候又躲开，甚至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庞然的怪兽的存在。

“这是……”

“因为我们已经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的人通过自己的或者别人的鲜血，伤口可以痊愈。”

周擎苍若有所思。

怪物的嘶吼声不是咆哮，而是类似于神经性的尖叫，震得人头破发麻，而且它的移动速度明显加快，

“它到底是什么？”几个人边跑边问。

小路跑在中间，声音依然沉着冷静，“这个怪兽有个名字，叫‘秽’，是集合人的贪婪、色欲、暴食、嫉妒、懒惰、傲慢、暴怒而成，也是集合了世界上所有污秽的情绪，而这样的情绪越多，它也就越壮大，直到吞没全部，以天为脸，地为脚，山河为手足，成为掌控者，实质上是最可怕的怪物。”

小路喘息了一下，似乎是在想象那时的恐怖情景，“我认为，所有维度里的人都不复存在了，自从擎苍哥哥消除了每个维度里面的罪恶，CE组织只能采取其他方式来操控别人，于是他们选择了最可怕的一种——创造出一个怪物，或是饲养它，在虚拟维度中吞食掉全部的灵魂。因为凡是为人，多多少少都会带有一定的罪恶成分，比如一闪而过的念头，或是隐藏起来不为人知的，不过这些不会影响他们正常的善良的活着。但是，CE组织培养出了“秽”——一个有一点的恶便会生长的东西。别看他现在这么大，在虚拟的维度中这样恐怖，其实他只有两岁大。在现实世界对应的，或许只是个两岁的孩子……”

“你说什么？”周擎苍停下脚步，抓住了小路的领口。

“我说这样的怪物只有两岁……”小路不明所以。

“没说这句，后一句！”

“擎苍，你怎么了？”夜央询问道，看着他一脸严肃，怪物在身后声嘶力竭，扭曲着的触手黑色的蛆虫在爬动，身体中的褶皱流淌出浆液，肉瘤争先恐后挤出体外，腐蚀着脚下的土地。

而他们，除了逃跑之外，没有任何的方法。穷途末路，也不过如此。

“快说！”周擎苍催促着小路。

“我说什么了……对应的是个两岁的孩子这句？”

周擎苍的瞳孔瞬间张大，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仿佛在拒绝着某件事情的事实在靠近着他。

“擎苍，你没事吧……怎么了？”

夜央挽住了周擎苍，带着他一起跑，她的手紧捏着他的，他的汗水从额边低落，眼神飘忽，不住地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夜央停住了脚步，扳过他的头，强迫他看她。

“搞什么！快跑啊！”杨亮大声疾呼。

“你们先走，我和他马上就追上。”

“这……”杨亮看了一眼令人作呕的“秽”，失去了思考能力，“好吧……你们快点儿！”

“擎苍，我们从今以后不要和对方有任何隐瞒，好吗，这是约定。”夜央伸出了小手指，专注地看着他。

周擎苍定定地看着她的手指，时间退回到了幼时一起玩耍的时光。

“来，拉钩，永远不分开！”

“拉钩。”

那天的天空打定了主意般的蓝，年少的承诺在风中变得将金黄璀璨，写在每一片落叶上，踩在上面好听得“咯吱咯吱”得声响，每个人发出的会心微笑在为他们小小的承诺作证。年轻的秀发好闻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和微笑美得相得益彰。

“好。”周擎苍回过神儿来，将手指伸了过去。

“那说吧。”

“小路刚才说，这个怪兽“秽”，在现实中对应的是个两岁的孩童……”

“是啊，那又怎么了？”

周擎苍的面色越发深沉，“你还记得，在磬声的，我曾经的家中，那个带有密码的房间里的孩子，在培养皿中，他说从来没有被打开的孩子，就是秽。”

夜央惊恐得张大了嘴，也和周擎苍一样，摇着头。

“不会的……”

“我不知道。”

怪物的溶液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滴落下，腐蚀的“嘶嘶”声朝他们扑了过去。秽经过的地方，无论是植被和土地，无一不染上了漆黑的深色，布满了浓稠的网状结构。在千钧一发之际，周擎苍我拽过了夜央，向前狂奔。

“快过来！”

方可儿在远处朝他们招手，他们躲在了一棵树后，周擎苍指了指前面，示意他们快逃，小路无奈地摊了摊手，用眼神说：穷途末路，无路可走，更无路可退。

这时，怪兽头部的“花”张开了“花瓣”，瞬间形成一股巨型的吸力，狂风乱作，几个人的站立不稳，周擎苍手急眼快抓住了一颗大树，石子和小的植被被吸附到上空，进入了它的“嘴”里，类似于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带着厚重的唾液的声音刮擦着他们脆弱的声音。

吸力越来越强，土地开裂，树木被连根拔起，周擎苍抱着得大树是最为粗壮的，听得到地下蜿蜒错综的树根在咔咔作响。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悬在上空。

“快！抱住前一个人的身体！”周擎苍声嘶力竭地命令。

他死死地抱住大树，后面依次是夜央，小路，方可儿，杨亮。

“快想办法！我马上要坚持不住了！”小路的手几乎要脱离夜央的身体。

“小路，你一定不能放手，你放手，我们三个都要死！”杨亮转头看了一眼怪物的鲜血淋漓沙盘的大口，里面是无尽的黑洞，传来恐怖的尖叫，像要吞噬掉世间的一切。

“我……知道……我也不想松……”

伴随着一声巨响，大树被连根拔起，周擎苍的身体失去了重力，没有了最后一丝挣扎的余地。五个人拼尽全部力气才没有被狂风打散，或牵着手，或拥抱着彼此。

“夜央，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周擎苍装作没有看到越来越近的“死亡洞穴”。

“什么话？我听着呢。”夜央抹了抹湿润的脸颊，在鲜血与黑暗包围的地方，周擎苍看到了她眼中突然迸发出的光亮，这抹光亮是永远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也是他永远的记挂。

周擎苍决定，不再有内心的惶恐与挣扎。

“其实，我……”

忽地一道闪电经过，无数种光和热在不停地涌动，巨大的吸附力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子弹扫射的冲击力。

“是反CE组织的成员，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