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愿苟活
柏安然没有带谢小川回教室，她找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谢小川没有说话，柏安然没有说话。
谢小川哭的越来越狠，柏安然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她轻轻的拍着谢小川的背，一下，一下。顺着脊背摸下去，又抬上来。
中午休息了，谢小川也有些哭累了，静静的望着窗户。
外面人声躁动，柏安然能听见一群小女生喊着帅哥，帅哥。
她起身走出去，在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谢小川一眼。
“谢小川，好好学。”
柏安然刚把门关上就被迎面跑来的小女生撞了一下，一下子撞到了胸，疼得柏安然呲牙裂嘴。
靠，谁呀？这么有魅力？
柏安然一回头，看见了一个衬衫开了三个扣的男的迎面而来。
“……”
柏安然扭头就走。
太丢人了！
“哎哎哎，安然！”
贺宇紧走两步拉住柏安然。
“安然，你走啥啊？”
柏安然白了贺宇一眼。
“你能别这么骚包吗？”
“不是，你大侄子那死玩意儿给我扯的，也不是我非要这样穿的，哎哎哎——”
贺宇感受到了柏安然狠厉的一瞪眼，马上放轻了声音。
“咱们这几个今儿都来了，给你过生日。”
柏安然脚步一停。
“今天是我生日？”
“大姐你忙减龄啦？”
柏安然继续走，到了门口一眼就看见柳烨坐在钢琴前试着音。紧接着看见封少杰和齐语辰在一边闲聊，白海棠和陶雨涵两个人在一边站着。白海棠不爱说话，陶雨涵搭了几句茬也感觉没趣就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柳烨弹钢琴。
这一群人里，如果有人经过，第一眼看见的就应该是柳烨，没办法，大美女的气场真的是很强。
柏安然又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
“雨涵，闵乐没来？”
陶雨涵看见柏安然来了像是救星一样连忙跑过去挎住柏安然。
“安然～我都要没意思死了。闵乐大忙人，不知道又跑那个山上拍山顶洞人去了，没信号，联系不上。”
柏安然制止住一直往自己身上贴的陶雨涵，看见章继凡从楼梯上走下来。
章继凡看见楼下这么多人也是微微住了一下脚。
“校长。”
“你这是……”
“没事，我朋友来接我，晚上我会回来上晚课的。”
柳烨在那边已经开始弹了，章继凡眼睛顺着声音过去，看见了柳烨。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台钢琴不对外。”
章继凡过去一下按住了钢琴头上的一排键子，刺耳的声音引得大家都看过去。
柳烨自傲惯了，从来也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过，脸唰的一下红了，站起来有点怒气的看着章继凡。章继凡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柏安然一惊，惹怒柳烨她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柳烨柳烨，别生气，咱们先走吧。”
柏安然和柳烨接触不多，也不敢怎么拦，只能低声的劝柳烨赶紧走吧。
“章校长，留个电话吧。”
柳烨没有发脾气，今天是柏安然的生日，她有分寸。倒是封少杰一直在旁边拉着齐语辰。
这小祖宗，千万别干什么傻事。
章继凡178左右，柳烨有172，穿上高跟鞋和章继凡一边高，甚至看起来比章继凡还要高一点。
章继凡刚拿出名片被柳烨欺身抢过，章继凡一愣。
齐语辰看着也一愣。
柳烨做的事只有齐语辰一个人能看见，好像……就是做给他看的一样。
“走了安然，今儿个大家好好给你庆生。”
柳烨带头出去，封少杰拉着齐语辰也赶紧走出去。
“晚课不用来了，给你一天假。”
章继凡对柏安然说。
“可是叶姐没来今天晚上学生……”
“你不用管。”
陶雨涵一听柏安然今天晚上放假没等柏安然说完就赶紧扯着柏安然出门了，生怕这个看起来相当严肃的事儿妈校长再变卦。
“柳烨你说这校长是不是有病？不就是弹几下钢琴吗？不让人弹干嘛放在门口摆着？”
陶雨涵出门口就大声吵着，柳烨回头看她一眼。
“很多地方都是这样，是我不对，没想到这个小艺校也有这规矩。”
柳烨听起来像是自己在说自己，话里的嘲讽却显而易见。
柏安然倒没管她，她都习惯柳烨这刻薄的嘴了。
反正说一句又不会少块肉，柏安然心里也坦然。
生日宴会在柏安然家，新租的这个房子挺大的，怎么玩都能玩的开。
所有的东西都是贺宇准备的，柏安然一点没费心，还收到了一个意外惊喜。
柏安然深深的告诫自己，有些债，是需要还的。
像父母对子女的付出，有多少孩子感觉天经地义。他们说：既然你不想养我那么你为什么要生我？可是柏安然想，没有人必须要为你做什么，父母一样，爱人一样，你能养活自己，那所有人对你的扶持都是你欠下的人情债。
还？
还。
贺宇吵着要柏安然许个愿。
柏安然合眼。
我希望，能平稳的度过余生，不要让我再失去任何人。
大家都喝了许多酒，柳烨酒量不好自然开不了车回去，贺宇的司马昭之心自然也不会回去，大家只能在柏安然家挤一宿。
结果就在大家正在分床位时，门铃响了。
江枫。
江枫看见屋里这么多人也是有点尴尬。
“我……我来借一只签字笔。”
那晚最后的分配是男生全住在江枫家，女生留在柏安然家。
贺宇之后很久才感觉，江枫当时的理由真的很牵强。
九月份了，距离放长假还有三个月，柏安然一天三次药的坚持着，在这种艺校工作，就是消减人的寿命，好在月薪还可以。
没事的时候柏安然会到楼书棋的小店坐一坐，她没想到，楼书棋的小当铺每天竟然还会有人。
她当然知道，楼书棋不是以这个为生。
波尔多，他随便的就能让柏安然喝到醉。每次来给她泡的茶，普洱，南海苦丁，君山银针，竟然还有大红袍。
这是腐败的标配啊！
楼书棋很爱喝茶。
柏安然记得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以前穷人喝茶，富人喝酒，现在穷人喝酒，富人喝茶。
世道颠倒，从各个方面。
楼书棋性格很好，柏安然每次来和他说什么他都会微笑的听着，柏安然感觉就像是何安在静静的听自己说话一样。
柏安然在学校里也结识了个朋友，叫苏欣，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生活一切平淡的进行，却暗潮涌动。
自从生日宴会后，贺宇和柏安然的关系越发微妙，柏安然开始不抗拒贺宇。
只差一个脱口而出。
柏安然也仔细想过他们的故事。
第一次贺宇为她挺身而出，她当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盖世英雄，所以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没怎么记清。
后来贺宇的死缠烂打，柏安然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没有第二次的英雄救美，但是之后的每一件小事柏安然都记的清清楚楚。
训练之后桌子上的水，来大姨妈时的暖宝，艺考时十一点后的夜宵，排了七个小时买郭德纲相声的票……
柏安然记得一次她忘了因为什么事大哭，贺宇出去做设计回不来，在电话里给柏安然讲了一夜的笑话。
柏安然问他：你傻吗？
贺宇说：我不傻，可是我一想到没有我和你聊天你会自己一个人难过，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柏安然突然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和于明过了三年，为什么自己当时会选择于明？
现在感觉于明在柏安然心里只剩了一个虚幻的影像，某一个瞬间甚至会忘记于明到底长什么样。
当时自己想的其实是谁都无所谓，但是贺宇确实是对自己太好了，她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她怕自己辜负他。
柏安然以为贺宇会放弃，可是，
从未有过。
柏安然有时会嫌弃贺宇的很多小毛病，他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做事不拘小节总会闯祸，话痨，不合时宜，可是，
柏安然现在没有理由嫌弃贺宇，她无法说出任何嫌弃贺宇的话。
日久，真的见人心。
柏安然想，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还贺宇的，只能，你想要什么，现在，我给什么。
齐语辰是个性格冲动的人，他为了柳烨和别人打了无数次的仗，最严重的一次，被人捅了一刀，缝了七针。要不是贺宇他们及时赶到，说不定现在每年清明都要去给齐语辰扫墓了。
齐语辰知道，当时柳烨和章继凡的小动作是做给自己看的。
可就算是这样齐语辰还是心甘情愿喜欢着柳烨，他感觉自己的认真，迟早有一天会把柳烨打动。
一年一年，七年了，柳烨还是不变的耀目烛光，齐语辰还是不变的飞蛾。
多少次齐语辰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想到柳烨的第一次是给了自己，就无法说出放弃。
他明知道柳烨耍着他玩，自己在她身边什么都不是，充其量是一个合格好骗的床伴。
柳烨说：语辰，你能不能不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你我都是成年人了，我不在乎，你也别在乎，这种事别太认真。
贱，齐语辰感觉自己贱到家了。
所以这次，他没有去找章继凡，他明知道柳烨和章继凡有事，可是他也不会去了。
他想最大限度的放手。
齐语辰感觉眼前已经一阵一阵的黑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
有遗憾吗？齐语辰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
有。
他才二十多岁，他大好青春，他有太多年少未完的梦想，他有太多眷恋的时光。
可是他不愿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