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吃醋
坐在藏书阁的石阶上，看着碧蓝的天空中，飞过一排南飞的大雁，莫婉清的脑海里隐隐浮现出一个地方，那里一年四季阳光温暖，花开不败，她总觉得那里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应该呆的地方。可是，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除了醒来后的事，再无其他。
那个地方究竟是不是因为真实存在，才会在她的脑海里若隐若现，还是因为她太想逃离现在的生活，而出现的臆想？
“杨旭，你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忽然，她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问得杨旭一头雾水，眨眼看着她，
“不，不知道，我只听说，你是被皇上捡回宫的。”
捡回宫的？莫婉清惊讶地看着杨旭，
“我进宫之前有那么落魄吗？”或许是大伤初愈，又许是有些乏，她不拘小节地把头倚在了杨旭的肩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皇上为什么要把我捡进宫？如果现在我还在宫外，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我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似个白痴一般。”
杨旭身子僵直地坐在那里，用眼角悄悄地瞄了她一眼，顿时红了脸颊，
“怎，怎么会呢？当时皇上一定是见你生得漂亮，所以对你一见钟情了，才把你捡回宫，对你百般宠爱的。”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眉眼微微下弯，心里头美滋滋的，“再说，若是皇上不把你捡进宫，我们也不可能认识，所以，所以我还是很感激皇上的。”
此时此刻沉浸在各种情绪里的莫婉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举止会带给别人怎样的想法与感觉，甚至都没有好好地听杨旭在说什么。
“感激我？”突然，正当两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充满了幻想时，从大门口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两人蓦地从各自的情绪里清醒过来，抬眸望去，
“皇上。”杨旭一看，慌忙起身跪下倒在地。
而莫婉清还有些愣神儿，摸不清楚状况。
赫连煜怒气冲冲地走近他们，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他恨恨地看了眼莫婉清，“你很感激我是吗？”继而又把凌厉的目光转向杨旭，“你就是这样感激我的吗？”说着，便怒气横生，不能控制地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敢对朕的女人动手动脚，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前面的话，莫婉清一点儿也没在意，可是最后一句话，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她怒声道，“杨旭他一直恪守已职，规规矩矩，从未越界，也没出错，你如此随意泄愤，似乎不是一个仁君所为吧。”她边说边扶起倒在地上的杨旭。
赫连煜一听，尤其是看到她把杨旭扶起来的时候，不由火上浇油，怒上加怒，
“好，很好。莫婉清，若不是他勾搭你，就是你耐不住寂寞勾搭的他，不然你为何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这里有什么如此深深的吸引着你，啊？”
一向不拘一格的莫婉清，此时此刻，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激怒了这个容易冲动的皇帝，
“即便你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出口伤人吧。我莫婉清行得正，坐得端，随便你怎么说！”
原本是想来化干戈为玉帛，不料，竟让他看到了最难以忍受的一幕，怪不得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说出一些伤人的话来。
“莫婉清，我都看到了，你还不敢承认！”赫连煜涨红了脸，“你是想让朕杀了这小子吗？”他眯缝着双眼，眼珠通红，“朕，决对说得出做得到。他本就是一个罪人，可是如今你却让他罪上加罪！”
莫婉清从来没见过赫连煜这个样子，此时此刻，她不免也有些害怕起来。
说到底，她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追根究底，也是因为仗着他对她的宠爱。她缓缓垂眸，回想着刚才的事，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自己刚刚好像......她不由回头看了眼怔愣在一旁，面露惧色的杨旭，不由红了脸。可是再一想，他说她是他的女人，可他不是把她当成了妹妹吗？
如果是兄妹之情，她有了可以依赖的人，他是不是应该祝福？
看着莫婉清沉默不语，却又不肯向他低头的倔强样子，赫连煜，浓眉一横，一咬牙，上前，一把牵过她的手，
“跟我走！”
她像是个物件儿一样，被他狠狠地拖走着，他甚至不顾地面是平坦的，还是低洼的，甚至一点儿也不管她是否是情愿的。
就这样，她一直被他拖到了皇宫东南边的镜湖畔才停下来。
她狠狠地挣脱了他的手，看着自己被他扼红的手腕儿，不觉委屈满腹，
“你把人家弄疼了。”本想借此撒个娇，服个软儿，不料，赫连煜仍然怒气未消地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看着她，
“疼？”他冷笑，“你居然知道疼？你知道你把我伤得有多深，弄得有多疼吗？”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因为而愤怒，扯得嘴角都在抽动，“你一次次拒绝我，甚至一声不吭地搬到皇后的宫里时，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他苦笑，“尤其是当你在心烦的时候，不是找我，而是依在别的男人的肩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可是，我们之间不是只能有兄妹之情吗？”莫婉清弱弱道。
赫连煜双眸一瞪，
“兄妹之情？你可真会掩饰，谁都可能成为我的兄妹，唯独你没可能！”他的怒火依然不停地往外喷涌着，“你是我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女人！”说着，他一把将她揽进怀中，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眼神灼热地看着她，“我不要跟你成为什么兄妹！”然后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眼看着时间像流水般，匆匆而逝，临近离开平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是那件事却还未落实。
自从那晚以后，诗桃就对他避而不见，而每次面见皇上，想要跟他提及此事的时候，他总是巧妙地避开，让他提无可提。站在御书房门外，楚天宇鼓足了勇气，才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楚云宵正在伏案阅卷儿，
“有什么事，说吧。”他头也未抬，只是淡淡道。
楚天宇抿了抿又唇，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还是那件事，臣弟想娶诗桃姑娘为妻。”即便他已被诗桃义正严词地拒绝，可是他仍然不肯放弃。
楚云宵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离开御案，踱到他身前，
“这种事，不是我同意就能行的，必须得两人两情相悦，不然，以后在一起了，也只能是彼此伤害。你有没有想过，找诗桃好好地聊聊，诚诚恳恳地跟她谈谈心，看看她是何想法。男人嘛，若是真正喜欢一个女人，想要获取她的芳心，就得投其所好，做出一些牺牲与改变。”
楚云宵微微拧紧了眉心，
“皇兄，臣弟从未在你身边看到过任何一个女，可是今日听你一席话，真的发觉您才是情场高手啊。”
楚云宵笑着摇了摇头，
“男人，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可是，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是悲哀的。你看到的我是一个堂堂大国的国君，而私下的我，也只不过是众多痴情儿女中的一个罢了。”
“皇兄，”此时此刻，因为有了共通之处，两人已不再顾及君臣之礼，像平常百姓家的兄弟一样，诉说着彼此的情思，“可以说说你跟那个妖，哦不，那个女人的故事吗？”
楚云宵原本柔和的脸瞬间变得严肃，他微微叹了口气，
“你赶紧去找诗桃吧，争取求得她的同意，不然，你的这门亲事，我也没办法替你做主。”他与她的故事，只能属于他们，就连与旁人分享，他都吝啬。
楚天宇愣了一下，
“我，我倒是想啊，可是她却对我避而不见，我能怎么办呢？”他愁眉苦脸道。
楚云宵微微叹了口气，
“我帮你约见她吧。”......
秋风瑟瑟，岚烟浮动在薄薄的暮色里。
她被他护在怀中，乘着快马，一路狂奔，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意，像潮水般在心间浮起。这种似曾相似之感，恍如发生在前世，又恍如就发生在昨日。从前的她，是否也这么被护在怀中，骑在飞驰的骏马上？尽管冷风呼啸，可是莫婉清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因为，他的怀抱，令她浑身上下都暖暖的。
看着远处的城廓，青山绿水，红枫斜阳，赫连煜感觉满足极了。
那种强烈的感觉，再次涌入心头，她，好像喜欢上了他。
因为，她从来没有如此乖巧，如此温柔，如此天真而又烂漫地在他怀中安静过。
“婉清，喜欢这种感觉吗？”
“嗯。”莫婉清羞涩地点了点头。
“驾！”没有什么比她的这个回答更令他开心的了，赫连煜一挥马鞭，马儿奔得更欢实，更快了。
“皇上，我们要去哪儿？”她微微抬头，轻轻附在他耳畔道。
赫连煜温柔地一低眉，
“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夜幕，悄悄降临，星月似锦，在天空中铺展开来。
从前的揽月阁，如今的一统楼，在微微月色下，显得那样静谧。
几声急促的马蹄声陡然停止，一匹枣红色骏马嘎然停在一统楼前，赫连煜跳下马，并从马上抱下莫婉清，
“这是哪儿？”莫婉清有些疑惑道。
赫连煜扬了扬唇角，牵过她的手，
“走吧，我们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