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话 雪岩
再次望着湖面,阴沉沉的云朵之下,湖面只剩下灰蒙蒙的冰面,冰面上有一颗颗战士们的尸体。
他从昨天攻上阵地后就一头扎进了雪堆里,不止过了很久才又拔了出来,这时候天空依旧从漆黑变成了紫蓝色,并且越来越明亮。
于是他开始看似百无聊赖得望着湖面,一个个小黑点朝着湖中央像原木一样前进,不断有人倒在地上,这些小黑点很快就离开了视线,到了另一边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地方才是战斗惨烈的地方。
到了早晨,枪炮声在突然一阵高潮之后渐渐稀疏,他知道敌人的阵地依旧存在着,无法被攻克。
同样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常有兵和张德明显得跃跃欲试,也想要冲下去加入冲锋部队。
他看见常有兵的牙齿在打颤,虽然说雪已经停了,但是山顶反而更加冷了,在阵地据守的士兵不得不扒下自己战友和敌人的衣服,裹在身上。
“很冷吧。”他笑道。
常有兵点点头。
“冷,你怎么不冷?”张德明问。
“我也冷。”他说,“冻僵的那种。”
现在窝在战壕里的战士要是让他们动动估计得想缩起来的僵尸一样,就算趴在阵地山,也要不停地抖动自己的身体。
这样不行,要是不动一动估计就会被冻死的。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冷,顺带着血液也在发冷,他意识到寒冷给人带来的倦意,也意识到一些战士因为昨晚的疲劳在阵地小憩。
“糟了。”他说。
“你……说啥。”
“叫醒……叫醒那些战士们。”他无力得抬起手,指了指七歪八倒睡在阵地里的战士,但这好像已经晚了。
脆弱的神经一舒缓下来,就会陷入无尽的虚空,以至于最后灵魂出窍,再也不会回来。有些战士在迷茫和脆弱中被叫醒,但是有些则陷入了沉眠。
疲惫顺着肌肉的脉络流向身体周围,这更像是自然在天国向下召唤。战士的冻僵的遗体还是睡着的姿势,就好像马上就会醒来似得,但是逐渐爬上他稚嫩脸颊的冰霜在不断撕裂着这个美好的梦。
“别哭,眼泪会冻住的。”他看着对面神情黯淡的士兵,说。
战壕里面,用旁边松针燃起的火焰是唯一的一点温暖,几个人包围着小小的火焰,伸出手感受着久违的暖意。
“好累……”有人抬着眼皮说。
“想睡的人眯一会,一旁的人叫醒他们。”他干枯的嗓子说。
战士们憨厚得笑了笑:“怕,怕醒不来。”
谁敢保证睡下去是不是真的能够醒来,就算是他们现在,看似苏醒着,但是四肢早已冻得失去知觉。
“我给你们……讲点故事吧。”
他想讲自己刚干革命的故事……其实最初开始也没有什么理想只是做做投资,毕竟从很久以来,一些人只是凑热闹的乌合之众,无论是长毛还是拳团,但真正到了危急存亡的片刻,他还是选择和其他洁身自好的驱散师们分道扬镖。
不过他看着战士们稚嫩的脸,刚干革命的时候有的人还没出生呢,而自己实际上一次“死”在瑞金,一次“死”在45年的春天。
所以他只能和别人探讨解放的故事,至少大家都有经历,也有共鸣,说着说着,有些战士忍不住落泪了,泪水与他预想那样在脸上形成一道冰膜。
“敌人!敌人摸上来了!”一个小战士激动得叫道,这时候大家全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是比上次还要激动点。
“把枪握紧了。”他使劲朝着手哈气,想把冻牢的手给舒展开,不然连扳机都卡不进去。
“敌人哪个部队?”他单手做出了望远镜状,“等前面阵地开火了我们了再打。”
“别打。”这是弯着腰跑来一人,“别打,呼,敌人举白旗了。”
“前面阵地说得?”他放下枪,“这是敌人那个部队?”
“就是那个被我们俘虏的那个团长的部队。”通信员说。
“哦,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瞄了一眼说,身后的战士们都哄笑了起来。
他自己得闭上眼睛,偷听着阵前的谈话,之间一个穿着和麦克莱恩一样一副的中年军官站在两个士兵身后喊道:
“我是A国的费斯,你们要是把我们团长交还给我们,我们可以考虑释放战俘。”然后翻译再翻译出来。
“这小子想要换他们的团长呢。”他吐了一口唾沫。
常有兵道:“小心你他们耍诡计。”
麦克莱恩是个驱散师,“好不容易”抓住了,怎么能轻易送回去,但是作为自己的同类,他倒不想麦克莱恩就这么死了。
“我们白人可是个文明的人种。”费斯好像说了这么一句,但是翻译没有表达出来。
“我靠,我比他白多了。”他看见费斯的模样道,“真有脸啊,明明最劣等还要说自己是文明。”
“我们等等副营长怎么说吧。”他把身子藏到了战壕里,“这个人估计是代团长……”
过了一会通信兵又跑来了:
“营长说同意换俘。不过要我们去谈判,最好多带走几个。”
“一个团长换几十个同志很赚了。”张德明说。
“很赚么……对,很赚,但是那个人被送到后方去了啊。总不可能再拎回来……”
一连串的呼啸声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阵地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后就是一连串的“砰砰砰”,炮弹在山顶的上方阵地炸响,刹那间,漫天飞舞起雪和血,还有翻上来的土块。
“卧槽你先人!”他立刻扭过头,看见前沿阵地也陷入了一片火海。
“卧槽你奶奶!你们守着别跟过来。”他直接冲出了阵地往前沿阵地滚去,虽然不到几十米的路,现在已经被战火吞噬,他仅仅滚动了一点点距离,就看见两条火蛇就像浇灌一样把粘稠的火焰泼洒到前沿阵地里面,阵地里面的战士们猝不及防,照着火冲出阵地,然后再乱枪声中倒地。
他终于到了阵地,这时候他才发现敌人并不只有看到的那些,远比想象要多,他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在炮火的支援下,同样麻木着。
敌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打通这里作为突破口,然后长驱直入,给被围困在湖里的大部队争取时间。
阵地上的岩石被烧得通红,他扭过头,看见自己的阵地也和侧面冲上来的敌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对面的炮火呼啸很凶,自己居然这样疏忽,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已经我军已经遭到了反扑,简直就是措手不及,四周的山头高地不约而同密集的枪炮,就是趁着我们通讯不畅打了个反攻。
迎面的A国士兵揣着喷射器朝着这里稳步推进,不过这样拖住我们的妙计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不用说了,肯定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费斯吧。
想不到区区一个人类比一个驱散师还要难对付!他狠狠推着被炙烤的火热的磐石,火焰点燃了他单薄的棉衣,把他和烧红的巨石紧紧粘连在一起。
温度已经烧软了岩石,他的手直接陷了进去,同时也将周围的一些都给融化。
“喝!”他把巨石从泥土里拔了出来,然后朝着那猛烈喷射的火龙,扔了下去。火焰能够喷出很远,但是这样的喷射绝对阻挡不了巨大的磐石,线状的火舌被岩石冲开之后包裹在了石头表面,远看就好像一颗摩擦着大气的陨石。
这颗石头砸进了敌人的队列之中,顺着斜坡燃烧着往下滚,最后突然炸开了。
看差了,石头只有点岩浆溅射,真正炸开的是被砸中的弹药堆,爆炸将周围大部分人全都炸了开,这下不停燃烧的火焰在后方足足溅射了方圆百米。
这些轮到敌人们承受一下怒火了。
他拿起阵地上的一把捷克式,朝着四散的敌人射击,这个时候要站在阵地上头就像是无限子弹般射击,反正只要心中默念了对面的子弹百分百不中就绝对不会中。唯一不随人愿的就是捷克式的20发弹匣要是一直按着几秒钟就没了,几个弹匣之后枪管也得更换,不过这难不倒他,既然被火焰洗礼都没事,那徒手换上百度的枪管也不成问题。
打掉了机枪手所有的弹匣之后,前面已经躺着二三十具尸体了,他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于是钻进火焰渐渐熄灭的战壕,扔到自己的衣服,现在这衣服已经烧的差不多黏在身上了,必须得小心的剥下来,必要的还得像搓澡一样搓一搓,然后扒掉一个牺牲战士的衣服,这件衣服其实也烧掉了一点,至少比自己的的完整。
要是能够痛痛快快杀一次,那还用得着枪啊,直接抽出刀冲上去,砍瓜切菜一样,多么爽快。
但是神器是不能对人类用的,虽然他们是敌人,也不能够用看上去“作弊”的手段吧,这至少也是原则问题。
这次守住了阵地之后,敌人敌人再也没有发起过第二次有利进攻,随着我军大部队的支援以及气候骤变,他们放弃了夺回山头的计划,转而往湖中心龟缩,收缩兵力之后狙击我军的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