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的十字路口（三）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古月一行的车队终于停在了金山市美丽都大酒店的门前。

下的车来，古月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身子，浑身上下感觉到舒服多了。从龙海市到达金山的道路属于国家一级道路，宽敞、平坦，一路下来毫无颠簸之感。但毕竟是六、七百公里的路程，整整七个多小时的车程，这对于一个快要五十岁的人来讲，确实是个折磨。

刚刚下车，金山地区地委书记张勋和云浮县县委书记徐志就赶紧走了过来，带着古月一行往酒店里面走。

电梯门口，金山地委安排迎接的人员已经等候多时。见古月他们进来，赶紧按下电梯按钮，毕恭毕敬的把他们让进电梯。

在酒店十楼一个豪华的包厢内，一张可以容纳三十人就坐的大餐桌霸气的摆在房子中央。餐桌上面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盛满红酒的酒杯优雅的站在一起，等到着主人的光临；舒缓、优美的音乐在明暗恰如其分的灯光中轻轻流淌着，让人倍感舒服；而几位身穿唐装的美女服务员则微笑着站在那里，冲着陆续走进餐厅的人点头示意。

古月微笑了一下，看看包厢的环境，轻轻的点点头。

无论是在家里吃饭，还是在外面应酬，卜慌的习惯与别人不一样。他对于吃饭的第一个要求是环境必须要文雅，其次才是饭菜的味道。他觉得，只有文雅的就餐环境才能提高就餐的欲望，吃起来才会有身心俱爽的感觉。环境不好，饭菜做的再好吃也没有什么意思。因此，他们家的餐厅在整个家庭装修中是下功夫最大、花钱最多、装修最豪华的地方。在招待客人的时候，经过精挑细选，他把接待的地点定在了龙海市最有名气的海丰大酒店，而且多年未改动过地方。之所以如此钟情，古月最为看重的就是该酒店的装修风格。豪华不失文雅，大气又有内涵，这才是他古月最想要的。

“金山竟然还有这么好的酒店？不错！”古月心里想着。

一番主次坐席的推让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首先，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龙海市龙海鲲鹏家用电器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古月先生和他的随行人员。欢迎您们来金山考察。今后，您们就是我们金山地区的‘财神爷’了。我代表金山地委、行署和云浮县县委县政府欢迎财神爷的到来！”张勋热情的“酒前讲话”，博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古月站了起来。作为今天的主宾，他必须有所回应。

“首先，发自内心的感谢张书记和徐书记的热情接待。我们这次来金山，主要的任务是考察，是否能够在金山投资开发矿业，一切要等考察结束后才能决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与今天在座的各位俨然已经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真诚的邀请各位到龙海市玩，并恳请您们电话通知我。您们都是金山地区的政府官员，大的事情也不需要我帮忙，但请大家吃顿饭还是有必要的！”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今天我们只是吃饭，不谈正事。所以，在吃饭前，我们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一会儿就是吃饭喝酒，一醉方休！”张贤再次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古月：“我要说的第一件事是：古董事长这次莅临金山，主要是考察我们金山的矿业，为了排除‘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在您们考察的过程中，我和云浮县的徐书记不参加陪同，我们要回龙海市参加经贸浅谈会，能否投资，由古董事长自己决定，我们不干涉。考察中所需要了解的事情、需要调取的材料以及吃住行等方面的安排，由地委秘书处的田处长负责全程协调”。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冲着古月点点头：“古董事长您好，我是金山地委秘书处的田伟，您在金山的一切需求由我负责，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古月微笑着点点头。

“第二件事情，在古董事长考察期间，由地区地矿局的张局长和王副局长负责陪同。他们二位是金山地矿部门的权威，特别是对阿拉铁矿的情况非常熟悉，古董事长需要什么资料、数据、有什么问题不清楚，可以随时问他们”。

张局长和王副局长站起身来，冲着古月点点头。

古月微笑着点点头。

“最后一个需要说明的问题是：现在开始喝酒，要求只有一个：不醉不归！”说完话，张勋第一个端起酒杯。

宴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善罢甘休”。

回到房间，古月把外套交给秘书，然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近十个小时的鏖战，他确实有点累了。

秘书在给他收拾床铺。

“小田，说一下你今天的感受。”古月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正在收拾床铺的秘书小田。

说是“小田”，其实小田今年已满三十七岁，已经不小了。但古月喜欢这么叫他。从古月开始创业的那一天起，小田就一直跟着他闯天下，已经十几年了。作为身边最信任的人，平时古月心里有什么问题，都愿意在第一时间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小田停下手中的活计，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给古月满上，然后，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

“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进行这么重要的投资，首先一点要看当地政府特别是主要领导的态度。通过在龙海市的接触和今天的表现，我觉得金山地委书记张勋和云浮县县委书记徐志的态度都很诚恳，对我们即将进行的投资非常期待，并且，所允诺的事情也是我们是否投资、投资是否顺利、能否取得我们所期望得到的效益的关键。仅仅通过两位当地‘一哥’的态度，我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小田说完，用求教的目光看着古月。

古月欣慰的笑笑，看着小田。

古月之所以欣慰，是因为小田的日渐成熟和在一些敏感问题上的看法与他的高度一致。跟了自己怎么多年，这个小家伙进步了。如果这次金山投资矿业的事情能够办成，是不是考虑应该让他独掌一面了呢？古月心里想。

“这只是表象。就像两个人谈对象。热恋的时候，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但要是真正结婚了，正式接触到了生活中必须接触的菜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琐碎的事情，两个人还有没有这么浪漫？那就不一定了！。”接过小田递过来的香烟，古月悠闲的吸了一口，并朝着空中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

“董事长，您的意思是......”小田不解的看着古月。

“金山地区是个欠发达地区，经济落后，基础设施薄弱，所以很少有人到这里投资创业，即便他们有蕴藏着巨大财富的阿拉铁矿。所以，发现我们对这里的矿业开发有兴趣，他们当然求之不得。在这个时候，我们提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应。但时间长了，还能不能保持这个状态？那就不一定了。”古月看着手中燃着的香烟，意味深长的说。

“如果我们能到金山地区投资开发矿业，对于金山地区特别是对于矿山所在地云浮县来讲，绝对是件大好事。按照我们前期了解到的资料，我们的企业如果经营成功，一定会成为云浮县甚至整个金山地区的纳税大户，金山地区的地方财政收入会大幅增加；再者，一旦我们进入正式运营，会需要很多劳动力，这会为解决当地农牧民的就业提供多少就业岗位？有这等好事，难道当地政府还有不支持的道理？”小田不解的说道。

“哈哈哈，你所说的是大道理，属于‘应该’的范畴。但是，‘应该’的事情并不一定会成为必然。我可以预见，如果我们的投资成功，身后就是连我们自己都无法预计的巨大财富，这就是我为什么下大决心来投资阿拉铁矿的根本原因，没有之一。但是，这些巨大的财富所带来的后果是两方面的。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火烧人。小田啊，你要记住一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利益分配出现偏差的时候，矛盾会自然而然的出现。而这些矛盾有些时候是致命的！”古月站起身来，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一边欣赏着窗外的夜色，一边娓娓道来。

“董事长，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小田捧着烟灰缸，走到古月面前，小心翼翼的问。

“你对这个张书记怎么看？”古月转过身来，弹掉手中的烟灰。

“就是那个金山地区地委书记张勋啊？我个人的感觉不错。说话不藏不掖，天天笑呵呵的，没有一点官架子。按道理讲，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厅级干部了，可没想到这么好打交道！”小田捧着烟灰缸，站在古月身后说。

“小田啊，说实在话，你还需要锻炼。”古月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小田则毕恭毕敬的站在古月的面前，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古月，一副小学生向老师请教的样子。

古月用手指指身边的沙发，示意小田坐下：“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打交道的人就是那些整天笑呵呵的‘笑面虎’，这些人外表看似平易近人，但内心却是狡诈无比，在你对他完全放松的时候，他会出其不意的给你一刀，而且刀刀见血，毫不留情。我不敢断定这位张书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更不知道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但我可以确定，他是个非常狡猾、有心计的人，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

“那我们.......”小田彻底蒙圈了。

“当然，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猜想。虽然这种猜想在我们下定决心投资阿拉铁矿之前非常有必要，但绝不能因此阻挡我们投资的脚步。如果我们所看到的实况与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相吻合，我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干下去，哪怕前面千难万险！”古月再次站起身来，意志坚定的看着小田。

“董事长，时间太晚了，您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进山看矿，可能更辛苦。您早点睡。”小田抬手看看表，微笑着对古月说。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古月重新坐到沙发上，冲着小田挥挥手。

看着小田走出房间。古月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再次对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尽管他已经感觉到浑身的疲惫以及已经走到脑门上的倦意，但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眼前总是漂浮着张贤那真诚的让他有点担心的笑容。

还有龙海市检察院民刑厅副厅长赵建伟忙前忙后的身影。

他有疑惑，却找不到答案。

“让时间证明一切吧！”想到这里，古月对着自己笑笑，然后上床睡觉。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