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摊开了
一连好多天,杨广都如同个孩子似的每日每时每刻都腻在了她这里,就像是要将这几年与萧晴离别的时间都要一次过补回一样,一分钟都不愿意离开。在记忆里,他从前是从来不会放过早朝,也每天都要花许多的时间与朝臣们商议许多的事,现在这些都犹如不存在了一样,时日终究会改变一个人,他从前非常重视的,如今他居然像从没重视过一样的将那些事全都丢在了一边。
有时,他会写些小诗,送给萧晴,有时会长久无言无语的呆坐在一边盯着一个没地方发呆,一呆就是大半个小时,萧晴没有打扰他,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候,通常是累了,倦了,迷茫了,困惑了的时候,就想这么一个人呆一会儿。杨广与她不同的是,他会拖着她,或是拉着她的手,或是捋着她的发。他下意识的拒绝自己一个人,又或是根本就不愿意萧晴离开半步。
萧晴出走,不是一次,而是两次,但是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却是三次,加上她才七岁时母后出手的那次,那时她还很小。那时她虽然聪明,狡黠,但是却是心思单纯,有起事来一定会和他商量,有着对他虽不重,但是却很明显的依赖。
他最是喜欢那时的她。她失踪,到再见到她,那时,她已经大了好多,人也变得沉默了不少,不过那时候,她仍然是非常的信任他,他有问题,她仍然为积极的为他想办法,直至大婚,那种虽然并非全心,但仍愿意对他信任,仍然愿意将自己一生交付给自己。
真正出了大问题那次,是父皇还在的时候对她的重视与她耀眼的光芒让他感觉到刺目让他感觉到自卑,那时候,出问题的是自己。逃避一些问题的时候,一同也将这个人一同推出了自己的世界,也将她与他的结晶,唯一的女儿,一同带离了她的世界。隔膜让信任与依赖毁于一旦。他的丫头是如此的不同,一旦决心了要走,便是真的要走,那种一刀两断的感觉曾让他生生疼了许久许久。不是没想过就此罢手放她离去,但是心欲罢不能。没想到自己对她的,那才叫依赖。放不下的居然是自己。寻回来了后,加倍的爱她。默默的等她回心转意,但是这种回心转意却是这么脆弱,只需要一个意外,便能将它完全催毁。她再次逃掉。
原来她对他的信任,已经在上一次完全磨掉了。最后这次寻她回来,则完全变成了一种折磨,对她是,对他又何曾不是?在她对自己的信任所余无几的时候,自己对他的信任与耐心也半点不留。但是他忘记了,这个女人,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何时会走,有的时候,他可以将她找回来,但是如果她直接逃回去她自己的年代,那他怎么办?怎么找?
终有一日,就算是面对面了,他也未必能认出她来,如果她不认他。那么迎来的就将是永远的错过。到那时,他又能怎么办?他承受不起这种如同生离死别的分离。
在杨广从暗卫手中接过那些画卷,一些小小的可爱秀气却并不值钱的玉器,听说这些是要埋在马厩前的大银树底下的时候,他回想着一些点滴,他忽然想起了,萧晴曾经在十一岁的中秋,突然的变得透明,如同马上就要消失的一幕来。这个人,不是他想能看住就能看住的。只要她想,她能直接从空气中消失。他的心直接变得比冰还冷……
时间能让人淡忘掉许多东西,他竟然把这极重要的事都给忘记了。他曾说过那大银杏树,与她一千二百年后的往着的一个地方相同。把这些满载美好回忆,但却与他完全无关的东西埋在那里,是不是代表着她要将她完全的忘记,决心回到她自己的地方去?!这样的答案让他心都滴出血来了。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难道一步错了,就只能步步的错下去吗?尽管不知道他回她这儿来能做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要回来。不知道如何挽回,所以他选择豁出去了,他不要什么脸面了,他直接将自己的心剖给了她看。若是她还是要走,那么最起码,自己能做的都做了,那么……再说吧……再要留不下人来他会让巫师作法将她留下。
事实证明,有问题就应该在萌芽的时候把它亮出来,让它见见光,这样小问题才不至于变成大问题。比如这次,将话说通说透,现在至少两人能平静的相处。比自己一个人闷着乱发脾气要强多了。若是同她第一次出走那次一样,至此至终两人都什么都闷着,都选择忽略或隐忍,才真的会小问题慢慢积成大心病。
杨广想到这,又将手里的小手紧了一紧。她什么都没变,自从第一次出走之后,她的容貌就跟定了格似的,一点都不见老,不像自己,他转头看了看镜子里那个已早生华发的男人。自嘲的笑了笑。什么叫红颜易老,这话在萧晴身上根本就看不见。他早就认了,就算她是妖孽,他也早就认了。就是她,没有别人,再多的意外或责任,他心里也不会有别人。
“丫头……你说,你那日究竟是为的什么要将那些东西都给埋在那棵大银杏树下?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想着要离开了?”终于,在他将自己的思绪都理清了之后,他将梗在心里头最大的那根刺给亮出来了。
“是想过要走,不过你不让……”萧晴老老实实的答道,这种情况,都被软禁了,傻子才不走呢。现在有机会走,她还要走。杨广这家伙太能疯,谁知道他怎么时候又疯。能理解他,和他一起欢爱是一回事,她要离开又是另一回事。
“不许!!咦?这是什么?”杨广霸道的宣布了萧晴早就知道的答案后,忽然音调一转,如同被什么给剌了一下似的,就差没“傲”的一声叫出声来。从椅子上,屁股下抽出了一个什么出来,闪亮亮,金灿灿,竟然是不见了多年的团凤钗。萧晴眼都直了,遍寻不着,人家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给寻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伸手便要去夺。
一个灰青衣服的老道显出身形道:“拿好了,别给她得了,这钗子要是沾上了你老婆的血,你老婆可是会不见的,不见了可别怪我。”说完,又隐没了身形……萧晴怒吼:“死老道,再怎么说我也帮了你一回,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来这么算计我?”那里有人理她。若不是看到杨广那瞪得牛那么大的双眼,她还以为刚才是自己做梦来着。光天化日之下,老道竟然现身了。而且还两人一同看到。
“那是……”杨广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手中的凤钗却给死死的捉住了。开玩笑,丢凤钗等于丢老婆。刚才那形同神仙的人已经给出了答案,他要再不捉紧就是傻瓜。
“死老道臭老道,把我弄这个朝代还给我弄这种陷阱,我知道那白衣的老道为什么老是说出了一点错,感情这错就全都是你故意弄出来的吧,上次我魂魄出问题是不是你给弄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何苦为难我。”萧晴怒极再吼,奈何人家根本就不鸟她。除了因大殿空旷而产生的回音,什么都没有留下。
萧晴欲哭无泪,用的方法她倒是知道了,可杨广也同时知道了,这玩艺儿在自己身上足足N年啊,怎么就完全没个意外什么的让它沾血呢?要是她早知道,岂只沾血,让它泡血都能泡几回……。泛着青色的目光狼一样的盯着那钗子,杨广立时将那钗放入自己胸襟。那神仙真厚道,是个实在人……
比起白衣老道的腹黑,这灰青衣老道的性格有如顽童,更是难以琢磨。回家突然间变成无望,萧晴失落得无以复加,大叫一声:“我要吃饭。”
萧晴不记得隋朝到底是有多少年的江山,但她知道,历史几乎无法更改,冥冥中,它还是会偷偷的走到他应该走向的地方去,就如同自己刚刚将这里打理得有几分起色,就会中途出个什么波折来,然后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所学的历史,似乎没什么朝代的能过四百年的,都是前头兴盛,然后中衰,好运气的朝代会中间出个牛人出来中兴一下,运气不好的朝代就这么一百多年就完旦了,那些仅仅只有几十年寿命的朝代就不说了,最长命的朝代似乎是周朝,但是到最后的乱局还得让暴君赢政这个始皇帝结束。就像是一个魔咒,没有人可以长久的坐稳这个江山。再是辉煌的朝代也会有完全断送的一天,如同有始就有终,来完成一个个的循环。
她还没这个智慧去解开这个有如魔咒的迷题,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在有生之年,力所能及的改善一些,让百姓们过得略微的好上一些而已。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女人,在男权的社会里哪里会容得下一个女人长时间的指手划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