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贤人自荐

那人粗布褐衣，身材短小，头发凌乱，中还夹着杂些许银丝，因为他不停地东瞧西望，加之人多，他实在无法看清楚他的面相。

在赫连煜看来，那人顶多是个扒手，看他衣着华贵，想要在他身上发笔财罢了。

他一直跟了他好久，直到走进了一个死巷子里，那人才止步，蓦地转身，始料未及的他根本就没料到会如此，这样一来，两人面对面，可是把对方看了个一清二楚。那人方脸略瘦，眼睛不大，却是十分灵动有神，从他的面相上来看，似乎年纪不大，可是却已是白了两鬓。

“呵呵，皇上，在下可是等候你多时了，好不容易才将你此到此处。”那人突然躬身施了一礼，微微道。

赫连煜一惊，他居然知道他的身份，且早就知道他跟在他身后，还故意把他引到此处。

好一个胆大妄为之人，好一个狡猾之人！把他都给算计划进去了。他满腹狐疑地看着那人，将他好生一翻打量，此人其貌不扬，落在人堆儿里，没人会多看他一眼。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是令人过目难忘，透着狡黠智慧的光。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如此有勇有谋，该不是个泛泛之辈，

“呵呵，不知先生等我所为何事？”本欲发火的他，如此一想，瞬间火气全无，和声和气道。

那人缓步踱向他，又微微施了一礼，

“皇上恕贱民直言，贱民一直以为我们的皇上昏庸无道，除了女色，别无他长，可是今天却是全然改变了贱民的看法。”

赫连煜又是一声冷笑，

“那又怎么样？”

那人抿着唇笑笑，

“如此我就放心毛遂自荐了。”尽管此人说话有条不紊，人也机警，可是在赫连煜看来，此人应并无大才，只是有些小计谋小聪明罢了。“我用三十多年的时光，博览天下群书，游走各国各地，满腹治世之才，却无用武之地。而今，我知道皇上一直在招贤纳才，可我一直在犹豫，若是与昏君为伴，我想，不仅不能施展我的抱负，很有可能因此而早见阎王，所以我一直想找机会推翻我的猜想。不料，今日得见，很好地证明了我是错的。”

他的一翻高谈阔论，赫连煜并未听进去，他这人非常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人，但是他好奇的是，他是如何认出他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那人哈哈一笑，

“这很简单，”他顿了顿，在他面前微微踱着步子，“在那人说出自己的背景后，您还依然面不改色，甚至愤怒，加倍地惩治那人。那张展雄是谁，除了皇上，估计他就没怕的人。而你，却不怕，这说明了什么......”

赫连煜微微点头，

“好一个细至入微之人。敢问先生尊性大名？”他渐渐地对此人有了兴趣。

那人又谦和地施了一礼，

“草民一直居住在城外的南山脚下，故人称南山子。”

“先生可是有心与朕一同治量北冥？”赫连煜心中有些许兴奋，“如若先生肯信朕，现在就随朕一同进宫，咱们聊聊治国之道，天下之道。”

南山子微微点头，并随着赫连煜一南进了宫......

眼看天色将晚，霞光普照。

等了许久的莫婉清独自走出养元殿，坐在养元殿的石阶上看着远黛青山，默默地发着呆。

这偌大的皇宫里，除了皇上，别人她都觉得好陌生，陌生到有些不敢接近。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是不是也是如此的胆小拘谨，又或者与现在的截然相反。

“怎么了？在等皇上吗？”正当她怅然若失时，一个人悄悄地坐到了她的旁边，她蓦地侧眸一看，是那个漂亮姐姐。“肚子饿不饿？”她好温柔好漂亮。何玉锦手中捧着一盒糕点，“这是我亲手做的，皇上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你先将就吃一点，填填肚子，看看好不好吃。”

莫婉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何玉锦方才柔和的眼神渐渐暗了些许，她微微仰面看着天空，

“因为皇上对你好，”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皇后吧，也就是皇上的妻子，是他的枕边人。今生今世，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因为他对你好，所以我也要对你好。”

尽管对原来的人原来的事早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可是感情却是人与生俱来就有的。

苏醒的这段日子以来，她了解到皇宫是个很多人挤破脑袋想进来，进来却又无可奈何的地方。但，也有些是因为身不由已才进来，朝思暮想的想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无奈与憧憬，时时刻刻地折磨着他们，能在这里熬下去的人，要么把自己变成行尸走肉，要么在煎熬中勾心斗角。要么在忍气吞声中默默无闻地奉献。

而于她，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尽管琼楼玉宇，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却活得像一具空壳。

那么多的女人，却要共享一个男人，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你很爱皇上，对吗？”她知道，许多女人共享的那个男人就是对她百般宠溺的皇上。

何玉锦满眼羡慕地看着她，

“嗯，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吗？”她微微道。

这一点儿，她自己也很想弄清楚，

“为什么？”莫婉清微微眨了眨眼睛。

“在你失忆之前，皇上非常喜欢你，但是你拒绝了皇上，告诉他，永远把他当作兄长。所以，皇上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何玉锦说这话的时候，两眼一直盯着她。

兄长？妹妹？原来皇上曾经被她拒绝过，为什么？皇上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要拒绝？

莫婉清抬眸看了眼何玉锦：皇上现在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疼，或许是因为眼前的皇后吧。她如此温婉大方，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深爱着皇上，爱到可以容忍别的女人占有皇上，大概，皇上是不想让她伤心吧。

一想到此，不知怎的，她的心头竟泛起酸酸的感觉。

“我明白了。”她淡淡道。

何玉锦笑笑，

“明白就好，姑娘家未出阁之前，名声犹为重要。若想你心爱的男人珍惜你，就一定要洁身自好，尽量与不该暧昧的人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招人口舌，”看到她脸色似乎有些许不对，何玉锦忙转了话题，“在宫里，除了皇上，你也没其他的亲人，以后姐姐也是你的亲人，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姐姐说，而姐姐也会像亲人一样，对你直言不讳。俗话说，良药苦口，姐姐刚才说的话，或许有些重，可是决对是为你好。”

“我知道，”莫婉清直言道，并拿了块儿糕点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了几下，“姐姐做的糕点很好吃。”

“妹妹你觉得好吃就好，皇上这些日子很忙，一定没时间照顾你，不如妹妹你去我那儿，姐姐让御厨给你做好吃的，我们也好有个伴儿，不是吗？”毕竟相处了那么一段时间，对于这丫头的性格，她还是能掌握三分的。

毕竟懂女人的还是女人。

莫婉清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心中堵着一口气，还是怕什么，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刚走出养元殿，就看到赫连煜带着一位模样朴实的人朝她们走来。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皇上，她的心就顿时明朗起来。

当莫婉清正欲迎过去的时候，何玉锦却抢先了一步迎过去，

“皇上，您回来了。”赫连煜微微点头，迫不及待想要与南山子讨教的他，顾不上与之寒喧，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莫婉清呆呆地站在那里，想像着一会儿皇上走近她时，一定会牵着她的手与他一同回养元殿。

“皇上，您今儿个是不是很忙，若是忙的话，就让我来照顾婉清妹妹吧。”学会了察颜观色的何玉锦忙追上他们征求道。

终于，赫连煜注意到了莫婉清的存在，果然如她想像中的那样，他急步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今儿个，你就跟皇后回青鸾殿吧，因为，今晚朕会很忙。”

莫婉清一听，蓦地抽回了手，赫连煜的话让她陡然想起了刚才何玉锦对她说得话。皇上一直把她当成了妹妹，她不能自作多情地做出出格的举动。

“皇上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婉清的。”何玉锦见状，忙上前一步，拉住莫婉清的手，爽快道......

还未等何玉锦把话说完，莫婉清便挣脱她的手，自顾自地往青鸾殿的方向走去。

一心想要与南山子交谈的赫连煜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径直带着南山子往养元殿走去。

何玉锦看了看赫连煜的背影，又看了看莫婉清的背影，看来，她所担心的事情是存在的。这丫头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皇上，而这些日子皇上又无微不至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凭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抵不住这种细腻柔情，更何况是早已忘却了前尘往事，宛如情窦初开少女心的莫婉清。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孤寂像洪水猛兽般袭侵了莫婉清的内心。

她不知道从前的自己是否也如此害怕孤独，又或者，是否有一个人不再让她孤独。

她曾经拒绝他的爱意，一定是他不够好，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