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良心救赎

不知昏睡了多久，像一个世纪一样，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忘记了曾经的罪恶正虎视眈眈向此袭来。

他们被关置在一个封锁的防空洞中，空气稀薄，周擎苍醒来时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不见，应该是父亲他们的人没收了他全部的东西。

“夜央？可儿？杨亮？”

周擎苍大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防空洞内干燥闷热，禁闭的空间没有任何的回音。

周擎苍四处摸索着，四周被砖石瓦砾封锁着，找不到任何的出口。随着空气越来越稀薄，周擎苍呼吸也越发困难，模糊之中，他摸到了一个可容纳两个手指的小洞。他已来不及多想，快速地将手指伸出，手腕发力，想掏出一个更大的洞。

可是防空洞的结构坚固，不能轻易的被破坏，周擎苍努力了很久，仅仅是将它打开了一点点。

这时，从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嗒，嗒，嗒，嗒。”

一下一下，脆弱无力，可一直持续着，周擎苍侧耳倾听，是从对面的墙壁发出的，他贴近墙面，“有人在吗？”

“嗒，嗒……”

左侧的另一边一定有人，对方或者是因为体力不支而不能发出声音，向他传递出信号。这样的情况下，洞内的空气十分稀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是不会欺骗的，欺骗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我们来一起想办法，大家应该都被困住了，”周擎苍压低声音，“我询问你，肯定的回答，敲一下，否定的话，敲两下，这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了，要快，听明白了吗？”

“嗒。”

“你是……夜央？”

“嗒，嗒。”

一连问了几个名字，可对方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周擎苍沉默了，过了好久——

“周磬声？”

而对方的敲击声也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周擎苍觉得刚才的声响不过是他的幻觉，是在大脑失去了充足氧气之后的幻觉。

“嗒。”

短促的敲击声，却是比之前都要有力。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周擎苍不知该如何开口，有太多的问题凝结于心，缺少冲口而出的勇气，“弟弟”这个称号对于他来说就如一个名词一样，即使记起了一些片段，记起了曾经的美好，可那两张天真无邪的脸怎么都不能和现在针锋相对的两个人重合在一起。

头脑很乱，周擎苍怎么都发不出那两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音节。

对面敲击声突然急促了起来，周磬声急切想说话，但却无法做到，从嗓子中发出低沉急躁的嘶吼。

“怎么了？那边发生什么危险了吗？”

对方失去了回应，而周擎苍清晰的听到“嘶，嘶”的声音。

一个可怕的想法冲入了脑海，他匍匐在地面上，透过刚才的小洞看对面，虽然是一片漆黑，可隐约中看到了火苗在快速的移动着。周擎苍的心瞬间抽搐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什么，是炸药！防空洞中的受困人员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洞内的特殊构造，即使墙壁炸损，除了离炸药最近的人，其余人不会伤亡——周磬声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当他醒来，发现自己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他摸到了身旁的炸药。

一开始的时候，他犹豫着是否要这样结束生命，而当他听到周擎苍的声音的时候，他坚定了信念。

重任托付给哥哥，他觉得很放心。

于是，他掏出了打火机，不知是谁故意留给他的，还是巧合天意，对于现在的他都不重要了。炸药正在燃烧，像他一直以来熊熊燃烧的斗志，从来不会熄灭。

“磬声，从这个炸药塞进这个洞口！”周擎苍嘶吼出来。

他摇了摇头，又笑，谁也看不到他摇头。

“听我说，”周擎苍换了一种口吻，“你只需要把炸药挪动到阻拦我们的这个后墙壁的洞口，防空洞结构特殊，不会伤及你我的！”

可对方依旧是没有了回应，炸药燃烧得越来越快，只剩下对未知捏紧成恐惧的形状。

哥哥，永别了。周磬声静静地贴近了墙壁，用手磨擦着墙面，像是摸着小的时候哥哥的脸一样，他喜欢笑，他喜欢宠溺着看着自己，喜欢故意输玻璃球给他，阳光很好，幸福得几乎不真切。那些长存在他的记忆中，如今他回来了，不认识自己没关系，因为他是抛弃的那一个，只要他没有忘忘记使命，关于美好的记忆，他自己记得就好。

“磬声，”周擎苍克制着哭腔，“我不敢说我一分钟没有忘记过你，可是我知道现在，余生的生命，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失去你。把炸药扔过来好不好？求你了……”

周擎苍听到了他厚重的喘息，以为他已经动摇，“我们共同对抗他们，一定会成功的！我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离开的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管理，他们不会听的我！”

“这些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所有人的领导。有你这些话，足够了。”

隔着厚墙壁，他缓缓流下了眼泪，“再见了，哥。”

“你是我的骄傲。”

这是周擎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伴随着巨响，周擎苍觉得耳膜被震得破裂，五脏六腑异位，再拼凑不起曾经的样子，身体一种莫名的物质所覆盖着。

“再见了，哥。”他想起他的话语。而那声“弟弟”，他没有叫出口，永远也不再有机会叫出口。

防空洞重见光明，炸药的威力不小，不仅炸毁了挡住他们的墙壁，上方也被打开了一个洞。

而遗憾和悲伤吞噬了周擎苍，他痛苦的不想再接受阳光，不想再接受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