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少年忆
季然又回到了这座小院，安静的不同寻常。
季然慢慢地走进，慢慢地走进，每走一步都异常的沉重，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下去。
几日前师父的话还在季然的耳朵里回响，季然知道是自己辜负了师父。可是，可是季然心里真的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复国，就要去伤害两个无辜的姑娘。
“爹，都怪你，都怪你。如果当初不是你让师兄去考取状元，如果我们离的远远的，师兄就不用娶公主，也不用得罪皇上了。师兄死了，师兄死了。”
季楚焉哭的不成样子，季然就在门口安静地听着。心中好想走进去好好安慰楚焉一番，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少主，你跟楚焉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要再沉迷儿女情长而耽误大事了。如今公主已经对你有了好感，你更应该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将来复兴旧朝才指日可待。”
这是曾经季于流很清楚明白地告诉季然的话。
皇上赐婚那日，季然还在跟季楚焉开心地研究着一种不知名的药草。当圣旨下来的时候，季然，季楚焉两个人都呆住了。
季然看了一眼楚焉，眼里是说不出的委屈。但是倔强的笑脸还是笑着说：“师兄，恭喜你了，你要和丽夙成亲了。楚焉，楚焉会祝福你们的。”
说完，季楚焉便跑了出去，她怕自己再多待一会，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季然自然是很心疼，想追上去的时候，却被他的师父季于流给拦住了。
“少主，跟我来！”
季于流虽然名义上是季然的师父，可实际却是前朝皇后的密友。
那年，云寻城的宫内发生大变乱，大将军领兵叛变，将前朝所有人全都斩尽杀绝。皇后知道自己无路可逃，还是将自己唯一的孩子托付给了刚好进宫的游医季于流。
“于流，这辈子我辜负了你。但是我还是要拜托你，帮我，帮我好好照顾然儿。”
然后皇后便死在了季于流的怀里，曾经季于流朝思暮念可望不可即的人，如今却是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没有再多思考什么，季于流直接就带着赵然从这战火四起的宫中逃了出去，从此改名季然。
起初，季于流心中想的也是让季然就这样跟着自己安稳的过一生。可是想到皇后，想到那个为了前朝几乎是付出了一切的人，季于流心中就满是不甘心。心中邪念一起，竟然便起了让季然复国的念头。这个念头，一起，便是十余年。
那个时候，季然才几岁，虽然年幼，却也清楚地记得当年宫廷内残暴的场景，也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都死在了这些人之下。刚跟着季于流过来的那段时间，季然几乎是一连十来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也没有吃东西。
那段日子，是季楚焉给了季然所有的温暖。比季然还小的季楚焉，就这样每天都不停地跟季然说着，每天陪着他，每天给他带吃的东西过来。起初三天，季然是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可是看着季楚焉，还是勉强吃了一点。虽然还是没有说话，可是季楚焉看到季然吃饭已经很开心了。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季然对于季楚焉的感情，是谁都无法想到的。那是一种从绝望中升起来的希望，看见她的笑脸仿佛就看到了希望。
后来季于流便开始教季然医术，也教他武艺。人人都只知道季于流是一个行医高手，却鲜少有人知道季于流武艺也是无比高超。当年丽夙就是无意中看到，然后也才拜季于流为师的。
季然知道复国这件事，也正是从见到丽夙的那个时候开始的。
“季然，现在你也长大来了，很多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当今皇上就是杀害你父皇母后之人，你必须为你的父皇母后报仇，你必须复兴前朝。作为前朝的太子，这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没有选择。”
那是第一次，季于流这般严肃地跟季然说话。从此之后，季于流也没有再继续叫季然为然儿，而是开始称呼他为少主了。
往事一幕幕的回忆，从开始背负这复国的使命开始，季然就已经不再是季然了。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单纯又善解人意的季楚焉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季然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季然一切都可以听季于流的，但是有一件事，季然却怎么都接受不了，那就是师父让自己娶丽夙公主的时候。即使死，即使曾经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即使师父怎么劝说，季然都始终不肯松一下口，执着的不愿意娶公主。
季然就这么站在门口，季于流的脸色也并不好看，楚焉则是哭个不停。季然想进去，可是又怕自己的戴罪之身迟早会连累他们两个，看了一会还是离开了。
女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冷漠无比又什么都不在乎的少年，在看到那个女子之后，脸上满是不舍与心疼。
“又准备去哪？”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个人站在竹林里的季然听见声音之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又是你？告诉丽夙，我不会娶她，别再跟着我了。”
季然看了一眼，又立即将头摆了过去，似乎有些失望。
“你在期待谁？”
女和看着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凡人，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女和突然有些难过，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的大哥给救出来。
“跟你无关！”
季然想走，一点都不想继续跟女和在这里说下去。如果不是因为这张和即墨一模一样的脸，女和，女和又怎么可能多看他一眼。
还没等季然离开，女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竹林。
第二天的时候，有许多士兵将季家小院围了起来。季于流一眼便看出来这是皇上派来的，季于流倒并没有什么惧色。之前就已经听说季然已经被人救走，皇上来找自己自然是迟早的事。不过季于流并没有将季然还没死的事告诉季楚焉，也不允许她出门。所以季楚焉的反应明显就大了一些。
“你们这些坏人，已经害死了师兄，现在还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都滚。”
看到他们，季楚焉心里本来就难受，看到他们之后，就更加地生气了。
“季楚焉，季然没死！”
身后款款走出来的是丽夙，丽夙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从来不小，高傲无比。但就算是这样一张冷艳的脸，可还是一样无比的美丽惹人喜爱。
“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季楚焉就是这样的性子，一张圆圆的小脸特别惹人喜爱。在季楚焉的世界里面，就只有季于流，季然，还有丽夙三个人比较亲近了。所以当丽夙说出这话的时候，季楚焉心中的怒气就已经消了一大半。
丽夙没有回答季楚焉，而是一挥手，便让人将季楚焉和季于流纷纷抓了起来。
“师姐，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季楚焉一脸吃惊地看着丽夙，很不理解丽夙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做。丽夙虽然贵为公主，可是大家毕竟是一起从小长大的，也从来都没有争吵过什么。那时候季楚焉知道师兄和师姐要成亲的时候，虽然心中很难过，可是还是很祝福她们的。
“为什么，等到季然出现后你们问季然吧。季然一天不出现，你们就得在牢里待一天。如果季然一辈子不出现，你们就在牢里过一辈子吧。”丽夙冷冷地说。
“季然，你听见了吗？就算本公主找不到你，也总有人必须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丽夙抬头对着四周说道，声音很大很冷。
然后便离开了，季然并没有留在这里。
看着这一幕，女和莫名就想起了曾经的明清，曾经明清也是这样趾高气扬地对自己说话，曾经明清也是这样逼着自己离开即墨的。
丽夙带着人离开了，女和本来也应该离开了，可偏偏就是一想到那张脸，就忍不住。哪怕只是一个念想，哪怕只是一个念想，都这般舍不得。女和突然害怕如果自己再见到即墨的时候自己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