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向阳花木易为春

三月初的晚风不似冬日那般寒冷，也不及夏日那般炎热，不温不火的徐凤吹佛着沈梓杨如同沉寂在湖底的心。

沈梓杨走在墅沨别墅区内，在沈致忠的家周围徘徊了很久，也没有走进去。

“梓杨？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梓杨闻声回头，看到的是一身正装的沈致飞，他走过去搀扶着沈致飞问：“爸，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沈致飞淡淡一笑道：“去办了点事，你呢，在外面晃荡什么呢？这么晚了也不回家！”

沈梓杨撇嘴说：“你不是也一样在外面晃着？”

沈致飞一掌拍着沈梓杨的脑袋上说：“臭小子，还管起老子的事了，走，陪我去个地方！”

沈梓杨一边摸着头一边跟着沈致飞的身后，他的笑意随着沈致飞不慌不乱的步伐而慢慢加深。刚才沈致飞的那一掌看似很凶猛实则很温柔，这是不是就是一个父亲表达自己爱意的方式？沈梓杨淡淡地笑着，或许真的是他长大了，有些时候竟开始体谅父母的心思。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沈梓杨快步跟上沈致飞，在他身边跟他说着那军队里的趣闻，不多时，沈致飞在一片笑声中，带着沈梓杨来到一家餐馆。

进了餐馆后，沈致飞点了几个菜，点了一箱啤酒酒，他麻利地开了一瓶放在沈梓杨的面前说：“你妈不让我喝白的，但没说不让喝啤的。但是得说好了，你回家以后得替我兜着点，你妈那脾气上来了，我可受不了！”

沈梓杨一边给沈致飞添酒一边扁嘴问道：“我妈的脾气又不是对我失灵了，你是没看见她唠叨我的样子，我不替你兜，我没兜，再说了，我为啥要替你兜啊！”

沈致飞扬起杯一饮而尽后对沈梓杨说：“咱爷俩还是第一次这么喝酒吧，你没去当兵那会儿还小，不能让你喝酒，你当兵回来了，也从没有好好跟我吃过饭喝过酒，这算是咱爷俩的第一次！臭小子，我说了这么多，你不感动啊，你说到底兜不兜？”

沈梓杨听到沈致飞的话哪里会不感动？他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沈致飞的杯子满脸义气地说：“兜兜兜！你是我爹，我还能不听你的啊！”

沈致飞淡淡一笑说：“你要是听我的就好了！”

沈致飞看着面前的儿子，心中不禁动容，转眼，他的小儿子已经25岁了，如果大儿子还活着，恐怕已经成家立业，或许他也能抱孙子了吧！沈致飞叹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看着英俊帅气的沈梓杨淡淡地说：“我啊，从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个现状，小时候吧，总是你比你哥要淘气的多，没想到长大了，听话的人是你，你哥却不爱听我说了，现在是想说也说不了了！”

沈梓杨抬头看着沈致飞落寞的样子还有那眼角的皱纹，这些都深深地刺痛了沈梓杨的心。沈致飞从不会对沈梓杨说这些话，今天倒是像个例外，沈梓杨将沈致飞的杯填满酒，也像沈致飞似的言语淡淡地说：“说这些个做什么，你不是还有我呢嘛！”

沈致飞抬起头一掌拍在沈梓杨的头上，佯怒道：“臭小子，赶紧结婚给我抱个大胖孙子来！”

沈梓杨不禁好笑，他摸着头对沈致飞说：“爸，你也不能让我随便找个人就结了吧！”

沈梓杨听着沈致飞口中的大胖孙子，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莘什么时候能给自己生个胖娃娃呢？想到这儿，沈梓杨不禁苦笑，还生娃娃呢，现在都不爱理他了，但是这黎炎……他又该如何处理和他的关系？

沈梓杨瞥一眼喝得正起兴的沈致飞，他试探性的开口问：“爸，上次在辛柔医院，E杂志的黎炎去探望你了吧？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提到黎炎，沈致飞放下酒杯若有所思地说：“嗯，今天我还去E杂志去找了黎炎，跟他说了说辛远的事情，探探他的口风。要说他这个人吧，我觉得不是个省油的灯，客套的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这心思也是极其缜密，至于他的能力，我想定是不俗的，不然也不会做E杂志的总经理。你提他做什么？对了，我听你姐说，你对E杂志的事情很是上心。”

沈梓杨点点头说：“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我也觉得黎炎这个人不简单，似乎藏着什么事情。”

沈致飞看着沈梓杨正色说道：“梓杨，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事情的利害关系不用我跟你多说。但是，爸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当然也不会有永恒的朋友，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也不要轻易去得罪任何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还是需要圆滑与世故的，或许你并不想这样，可你不得不这样，这是生存的方式，也是活着的方法。”

沈梓杨敛起嘴边的笑意，一板正经地对沈致飞说：“爸，你说的，我记住了。您放心，您儿子沈梓杨，绝不会是孬种！”

沈致飞欣慰地点头说：“那是，我老沈家的儿子，必须是好样的！嘶……”

沈致飞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握着胸口不敢喘气，沈梓杨见此急忙绕到沈致飞的身边，蹲在他的身旁急切地问：“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沈致飞挨过那一阵疼痛之后，嘴边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拍着沈梓杨的肩膀说：“没事儿，老毛病了，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沈梓杨听闻，立刻穿好自己的大衣还有沈致飞的，他一边扶着沈致飞一边说：“那咱们快点回家吧，爸，我来背你吧！”

这次，沈致飞倒也没有拒绝，他顺从地趴在沈梓杨宽厚的背上，不觉寒冷，不觉疲累，他声音淡淡地说：“儿子，爸这辈子有你，知足了！”

沈梓杨一边背着沈致飞一边快步穿梭于来往人潮之中，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背后的沈致飞不禁落了泪。

“爸，您这就知足了，我还没好好孝敬您呢，您不是还要抱孙子呢嘛！到时候，我加把劲多生几个，你和妈受累多照顾照顾！”

沈致飞抬手擦去眼角的欣慰的泪水，连声应承着好，一定……

回到家的时候，何婉君不免唠叨一番，沈梓杨与何婉君打着马虎眼将沈致飞放到卧室里，又对何婉君说了几句好话，见她不生气了这才对沈致飞眨眨眼离开了。

沈梓杨走后，何婉君一边为沈致飞脱外套一边唠叨着说：“医生都说了不许你喝酒了，你就这么不听话是吧！还让儿子帮着你打马虎眼！”

沈致飞倚在何婉君的身上，闭着眼疲累地说：“我是怕啊……以后没有机会了……万一……”

何婉君瞬时拍着沈致飞的肩膀说：“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有事的！”

沈致飞淡淡一笑，真的不会吗？但愿如此吧，他还真是向往沈梓杨口中的那个生活呢，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但愿，他能够看到……

——

另一边，E杂志的办公室里，黎炎被裴锦澈的一句，那你呢？你还好吗？给问得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黎炎放下手中的文件，戏笑地抬头看着面容姣好的裴锦澈说：“你，这么关心我？”

黎炎的一句冷言将心存幻想的裴锦澈拉回了现实，她那肤如凝脂的脸上浅含的笑意瞬间被她退回了她并不平静的心中，裴锦澈换上一副职场的常见笑容对黎炎说：“我是作为一个下属关心我的上司，看看他这次去总部有没有什么收获。”

黎炎倚着椅背淡淡地笑：“你别说，还真有，总部同意我们新杂志的提案了，也就是说，你和慕莘可以着手开始准备了。”

裴锦澈垂下头声音黯伤般说道：“是吗？那真的是太好了！”

黎炎看着裴锦澈那不太对劲的表情，心中不禁产生疑问，他偏头打量着裴锦澈带着些许落寞的小脸疑惑地问：“你怎么了？脸色可不太好，是因为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忙了吗？”

裴锦澈点点头说：“是啊，太忙了。”

忙得我都忘记了去想你，也忘记了自己的心。

黎炎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起身对裴锦澈说：“那走吧，我送你回去，你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裴锦澈摇了摇头起身走向门口，她还未走出，就听到身后的黎炎那更加冷若冰霜的话语。

“锦澈，你这么拼命地工作，我很欣慰，但是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们之间就是上下属的正常关系，这是作为上司的关心。”

裴锦澈回过头淡淡地看了黎炎一眼，她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办公室，他都如此说了，她还能说些什么，不过就是上下属的正常关系嘛，有什么？有什么值得留恋？

或许，没有什么可以留恋，耳边呼啸的风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裴锦澈走后，黎炎重新坐回位子，他在想着裴锦澈最后的那个笑容，是他眼花了还是猜测过度，为什么他看到了苦笑与不甘？

难道，裴锦澈真的动了心思？

黎炎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裴锦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这么做得，她明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也不会有真感情。

黎炎叹口气，拿出包里的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打开那盒子后，一颗红色的宝石项链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在那红色的光下，黎炎一边想着现状，一边思念着那个令他悸动与向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