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寰氐与荡前
一片空荡却不单调的世界。天顶像是打翻的调色板，各种颜料胡乱泼洒，流动变化的色块时明时暗，沉沉没入下方幽深无底之渊，又慢慢从中升腾而起。
广阔的无声空间中央，一团星芒熠熠生辉，然后慢慢扩散开来，勾勒出一个㞭㟶女子丰盈的线条。星光璀璨的奇特身影从淡到浓渐渐凝实，然后缓缓从侧卧中凭空坐起，睁开眼观察身处的世界。
“视力”所及处，上有色彩斑斓的穹圆，下是黑黝黝巨口似的无底深坑。她就悬空立在正中，周围再无一物。
其实对一个只是星光构成的虚体，哪有什么视力，五感全失的她，凭借残留的一半灵魂才凝成这个形体，感知周围情形全靠散布的魂能。
她努力整合纷乱的思绪，逐渐回想起另一半灵魂彻底消散前发生的事情。
她是“寰氐”，㞭㟶第二武圣。一触碰到这一点，一暮暮场景立刻如雨落平湖涟漪起。
不知多少天前，第二武圣寰氐正在西南例行巡视。交接之时，昂罗、房新提到的一件事引起了她的警惕——千窟魔时隔百年后再次现身㞭㟶西南。
寰氐想起自己成为武圣时，战火刚刚在㞭㟶峪熄灭，而她得以享受前辈用生命换来的“太平盛世”。那场波及龙界、㞭㟶峪、立木台的大战，因主战场在龙界，所以被称为“龙界战争”。一轮浩劫过后，龙界一夜之间多出一座天堑，五行、战魔、㞭㟶三族的内部态势也完全变了样。
㞭㟶族经此一役，十二位武圣只余其六，精锐战士十去七八，绝对的元气大伤。此后百年，㞭㟶族竟然没能补充到一个武圣新人。寰氐成为武圣前，刑百之外的其他武圣都因为年老体衰不得不退役，㞭㟶真到了人才凋敝、青黄不接的最难时局。好在自寰氐接班之后的十几年里，又有五位俊杰成为新一代武圣——正是如今的七武圣——㞭㟶一族才基本从那场“龙界战争”恢复过来。
自龙界战争结束，作为杀域精锐的千窟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现身㞭㟶，可见这一战结结实实地重创了战魔族。千窟魔再次出现，始于百年前，之后又不见踪影，由此可知战魔族内部再出状况。这一次昂罗、房新斩杀千窟魔是五十年来的第一次，足以引起寰氐的警觉。
某日一个怪现象引起了寰氐的关注。那天突然得前线急报——有个凶悍的战魔族只身连破㞭㟶和镖军三支小队，之后不知所踪，疑是千窟魔再度现身！
两月之内的第二次！寰氐即刻奔赴前线。等她赶到事发地，㞭㟶、镖军已经重新稳固了局势，却再未遇见之前的那个战魔族。寰氐不敢大意，四处搜索下终于在西南域之北发现了蛛丝马迹——第四个被全灭的小队！
从现场判断，所有死者都被一击致命！定是千窟魔无疑！这里的惨状还说明了两点——那个千窟魔应该是独自行动，如今已经进入了㞭㟶族禁地封省崖。
一般作为战魔族前线的最高指挥官，绝不会撇开大部队独自深入敌后，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头千窟魔拿大部队当了诱饵，自己趁机临阵逃脱。与㞭㟶巡逻队遭遇后，它总是向更偏僻的位置转移，好像在同时躲避两方的追踪。
这个发现让寰氐十分诧异。一个孤军深入的千窟魔究竟有何目的？它为何独自脱离战场？这可是寰氐平生仅见，当然不能放任如此危险的敌人自由行动。顾不得封省崖是㞭㟶禁地的陈规，寰氐越过混天流，深入其中各处关隘山道仔细搜查，终于在一处谷地截住了那千窟魔。
出乎寰氐意料，这头千窟魔竟然完全不像她之前遇见的那些怪异、丑陋的战魔族。无论拿龙族、五行、㞭㟶，还是灵兽的标准去衡量，这都算是个俏丽女子！她身形纤细，虽肤色黝黑，却生得面目端庄。她眼中精光暗藏，显得善虑多谋，完全没有其他战魔族好勇斗狠的疯狂之色。一身绛紫色骨甲包裹着玲珑纤巧的躯体，背后如百杆旌旗的兵刃组成了一个夸张的立领铁披风，配上腰间八支长短利器，反倒显出了几分英武。
更让寰氐意外的是这千窟魔看到她之后的反应。不是见面就开打，那战魔族先行了一个在龙界、㞭㟶峪、灵兽山、立木台通用的鞠躬拱手礼！战魔族竟然跟宿敌行礼？这完全把寰氐弄槽了，她一时不知是该先还礼，还是立刻干掉这家伙？
寰氐一边对她的行动起疑，一边小心戒备这个与众不同的敌人。对面古怪的战魔族礼毕，就开口问道：“我是荡前，不知㞭㟶族朋友可否放我过去？”
用的是龙界、㞭㟶峪、灵兽山、立木台通用语，说的话却是不可理喻的玩笑！谁跟你是朋友？㞭㟶族跟战魔族火斗了一千七百年，怎么可能放你这个死敌进㞭㟶？
不过寰氐真是对这个行为举止怪异到极点的战魔族愈发好奇了。仅凭一句话，当然不可能放任这家伙在㞭㟶地界乱窜，寰氐转念一想：㞭㟶族虽然跟战魔族打了一千七百年交道，可两族的深入接触可以说是一片空白。㞭㟶族从未在战场俘虏有价值的战魔族，也就不可能搞清楚杀域的地形，战魔族内部的社会结构，以及他们自诞生就不停攻打㞭㟶的缘由。关于宿敌的情报实在太少，面前这个战魔族倒是提供了一探究竟的良机。
“你还真是让我惊奇！没想到只知杀戮的战魔族中竟然还有你这样讲礼貌，懂人话的家伙。可即便你是从杀域叛逃的，也必须先跟我老老实实走一趟，怎么发落你是后话，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说！你撇开大队，孤身进入㞭㟶究竟是何居心？战魔族再派千窟魔来㞭㟶又有什么目的？”寰氐的声音冷厉得能掉出冰渣来。
那荡前却不为所动：“㞭㟶峪离杀域最近，坐拥高品锞矿，加上独特的魂炼术，战魔族以战养战、杀伐为生，还需要什么理由？恐怕我不说，你身为㞭㟶武圣也清楚的很。我叛出战魔族原因很简单——征战五百年，倦了。至于跟你老老实实回去，恐怕㞭㟶族根本不可能给我一条生路。我无意与你为敌，请这位武圣不要为难我噢~”
听完她的回答，寰氐更为诧异，她知道自己是武圣？看来这个千窟魔此次行动谋划已久，各种情报早详细收集，各种情形也尽做了准备，欲要获得更多情报，只能硬上了！
寰氐冷笑道：“说得轻巧！你杀伐了五百年，不知道多少㞭㟶人殒命你手！既然你打定主意不肯就范，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圣器“化形辰”瞬间招出，变作一道巨大剑芒直劈而下！
其后的发展再次出乎寰氐想象——这个荡前强大得难以置信！她竟然与寰氐拼斗了十天仍然不落下风！若不是她的兵刃比之化形辰差了数个档次，加之她全无死战之意，这一仗到底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激战十余日，寰氐砍碎了数千兵刃。其中多是魂钢打造的普通武器，也有高级魂兵，可发现的一个细节让寰氐真真正正对这个千窟魔刮目相看——这个荡前竟然成功破解了上四界三大商行的密令系统！又被寰氐击碎了上百兵刃，这荡前手中的家伙却一点没少！鬼知道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锞囊里到底还有多少兵器！？
原本寰氐还想活捉她，可打到这种程度，无论如何都是不死不休了！那荡前不仅展现出高超战技，更显露了临战经验丰富又无比狡猾的一面——她不与寰氐硬拼，逮到机会就逃，还布下一路的机关陷阱，着实给寰氐添了无尽麻烦。两人就在封省崖地界内，你追我赶继续缠斗。
又一次被算计，寰氐真被这个顽敌逼出了十分火气！又一轮声势浩大的伏击，超过两千柄乱七八糟的兵刃暴风聚雨般落下！这种把戏寰氐也经历了多次，只是这次刀风剑雨的规模实在有点夸张，但想用这种方式取胜还差得远！
仗着化形辰可随意幻化之利，寰氐守得是滴水不漏。武圣边抵挡八方利刃，边琢磨眼前战局。
拼斗到如今，同一个招式不会取胜，那战魔族肯定明白，却仍然一直重复。她的确成功消耗掉寰氐大半魂能，但恐怕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可她滑得像浑身摸油，逮到机会就溜，还随手就能布下各式各样的陷阱法阵，寰氐抓不住她却屡屡中伏。如果那千窟魔想要借此扰乱寰氐心思，那她也太小瞧武圣了。寰氐着实有些恼怒，但还不至于乱了方寸，而且这样斗下去，更该着急的是对手——这可是在㞭㟶地界，如此大声势的战斗，一旦武圣的援军闻讯赶到，战魔族插翅也难飞。
仿佛读懂了寰氐的心思，武圣忽然瞥见战魔族从她背后猛扑而下，头一次主动进攻，身边还有上千柄高级魂器呼啸跟随。这荡前要么到了魂能不支的境地，要么手中再无更多兵刃，再不然就是被寰氐无休止的追杀彻底激怒了。
寰氐心下大喜！好！就怕你不来！
一阵金铁交击声，破碎的兵器向四面八方激射，周围的磐石被砍得浑身口子，参天巨树纷纷被腰斩，伴着不甘的吱吱嘎嘎轰然倒下。寰氐与荡前同为魂能九阶，控制的界域碰撞、重叠在一起，却都占不了上风。于是两人短兵相接，开始招招致命的近身搏杀！
化形辰仿佛鬼魅，能攻能防，忽隐忽现；荡前在这种电光火石的战斗里，也完全跟得上寰氐的节奏，虽然普通兵刃不堪一击，高级魂器也只能抵挡数下就纷纷破碎，但她丝毫不乱，连寰氐从死角发起的突袭也全部稳稳接下！
二人卯足劲的拼斗足足持续了一昼夜，数数这些天寰氐砍碎的兵器数量都让人咂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荡前的锞囊简直就是一座武器库！这种战斗已经不是兵器之间的较量，而是魂能底蕴的比拼！之前历经十余日厮杀，再加上今天一场鏖战，寰氐的魂能已经快要见底，估计荡前的情况也差不多。寰氐咬牙坚持，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荡前只剩下了手中两把弯刀了！
又一次交错而过，化形辰再次划出一道璀璨星芒，就见一只握刀的手臂高高抛飞！寰氐抓住机会向前猛挥出一道疾光，荡前手中最后一件兵刃也应声粉碎。如果不是那最后一柄弯刀挡了一下，她又有骨甲防身，寰氐这一击就能把荡前砍成两段！即便侥幸活命，一道从腹到胸的伤口也让她无力再战，那道巨大创口不要钱似的泼洒着鲜血，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喷出来！身受重创的荡前在空中几个翻滚才摔在地上，把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暗红。
胜了！这场苦战，到底是寰氐胜了！她勉强平复下差点崩断的心神，持刃走向荡前。
“你是第一个能与我打到这种地步的对手，说你的遗言吧……”
寰氐没能如愿——这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最后时刻却暴露出身为战魔族的疯狂本性，再无初见时的从容优雅。她用残存的一只手勉强翻过身，凶狠得瞪着寰氐，双目赤红，口中不住地大吐鲜血。
显然她说不出什么遗言了，寰氐上前准备彻底结果她。就在寰氐马上要手起刀落的最后一刻，一阵剧痛从背后袭来，紧接着一股凶猛吸力涌进身体，她的灵魂几乎瞬间被整个夺走！
寰氐拼命抵抗。她勉强弄清了背后偷袭者的真面目，也为这个恐怖对手让人难以置信的算计能力心惊。原来荡前之前的狂笑只是为了让寰氐的分心，她那被砍飞的断臂才是最后的杀招！那只左手离开身体前，千窟魔就藏了一支螺旋钉刺在其中，利用独特的操元本领，她可以抓住寰氐分心的一瞬间引导这根短刃发动最后一击。
这根短刺是战魔族最新武器的试制品，专门用于对付魂能强大的敌人。对手魂能越强，这短刺的威力就越大！这也是荡前叛离战魔族之前，精心准备的最后防身利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寰氐身为㞭㟶武圣，又是精通魂炼术的魂师，很清楚短刺的致命之处。螺旋形尖锥尾部，嵌着一颗杀域鬼木的种子！身为魂师，要熟知上百种炼材的特性、用法，这鬼木种子对所有魂师来说都是极为难得的宝物，也是万分危险的凶物！若被其弄伤，灵魂就会被吸光！魂能越强，吸力越大！一旦中招，几乎必死！
单凭一颗秃钝的种子要伤人非常困难，战魔族着实下了大功夫才搞出这么一件致命兵器。且不说鬼木种子的稀少，战魔族还专门用鬼木为其制作螺旋钉形的刀身，这种形状会在吸力拉扯下向内钻，变得更加致命！杀域并不出产锞矿，战魔族每战之后都会为了魂器战利品相互争抢，想必也没几个精通炼术的工匠。它们下大本钱刻意准备的这件杀器，目标直指各族高端战力。恐怕㞭㟶，甚至整个七叶又要血雨腥风了！
电光火石之间，寰氐第一个反应不是自己即将身死，而是天下安危！怎么办？这个信息必须传给㞭㟶！寰氐忍住魂魄被撕碎、吞吃的剧痛，强逼自己思考发出警报的办法。
荡前躺在地上笑得愈加狂妄，完全不顾及身上的伤随时都会要了性命。看那个㞭㟶武圣最后的下场，真是一场好戏！㞭㟶武圣的身体已经出现有大大小小的荧光四散，这说明她的灵魂正在瓦解。每个㞭㟶人死后身体都化成光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用不了多久，这个女人也将重复这条不归路。荡前不只因为战胜这个武圣开心，从此她将隐匿山林，终于可以摆脱无尽杀伐，独享安宁日子，这一战就当做她的封刀之战吧！
可还不等荡前开心完，那柄仿佛星光凝成的奇特兵刃凭空出现，悬在半空不停幻化，完全没有固定形态。若不是荡前与寰氐交战数日，都不敢确定这美轮美奂的东西是件兵器。她还在愣神，星光突然四散纷飞，全部打进了千窟魔的身体，一连串声撕裂灵魂的惨叫顿时穿透了寒夜黑幕！
寰氐的确是少见的㞭㟶天才！濒死的最后一刻，竟然想到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体已经不保，她果断与化形辰断绝联系，化形辰历经数位㞭㟶武圣蕴养早有灵性，当然不肯舍弃主人。无奈寰氐的一半灵魂寄宿其中，强令它执行最后的计划——既然你战魔族能吸收我的本体灵魂，那我就用圣器中残余的一半魂能夺舍！
荡前完全没料到这个对手竟然如此难缠，又是如此机智。她那夺命的一招，短短时间就被寰氐学了去。被化形辰侵入体内，一股顽强魂能立即开始在她空乏的体内攻城略地！
同时施展启狂和吞无，寰氐的残魂不可能支持太久，她必须迅速抹去战魔族身体里的原宿主，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她从未尝试过这种战法，荡前更是全无防备，两个来自不同种族的女人又在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再度交手！
新一轮争夺身体的较量，灵能所剩无几的两人几乎同归于尽，最后的惨况真可谓魂若游丝。过了不知道多久，寰氐的残魄才在莫名世界复苏。
最初寰氐以为这是极乐世界，不过一番仔细探索后才发现，这空间不是什么死后的国度，而是一具身体内，却不是她的，构造与㞭㟶族完全不同。看来自己的本体已经全毁，现在她最后的魂能正在那个千窟魔的深层次意识世界中。
能感受到身体，寰氐却无法控制它，夺舍应该是失败了。不过到了这里，这混沌的意识世界已经不再排斥外来的灵魂，现在是一个躯壳，两个房客，谁都说了不算。
就在寰氐被困在敌人的意识空间，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灵魂也渐渐苏醒了过来。同样的混沌，同样的杂乱无章，好一会，她才在寰氐旁边凝聚成形，正是荡前的样子。
“别想着杀我，即便只剩下半个灵魂，我也能把你变成白痴。”寰氐一看那千窟魔的反应，赶紧出言彻底掐灭她继续缠斗的苗头。
两个灵魂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却没再动手。弄到这种地步，两人都不愿，其实也无力再斗下去了。
“死了？”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世界，荡前先发问。
随着她的话语，一股跨越数百年的空虚感扫过整个空间，又夹杂了一丝解脱、庆幸。
“没有，这是你的意识空间……不过跟死也差不了多少了。”又一阵沉默，荡前才悠悠地说：“现在呢？”
身处荡前的意识世界，寰氐现在能真切感受到她的想法。之前连番死斗的两人，如今双双被困，反倒能平心静气的交流了。
“你的身体还活着，只是恐怕也活不久了。等到你身死，这个世界就会崩塌，到时候我们就彻底完蛋了。为今之计，只有把我们的意识送出这里，重新为身体注入魂能。化形辰还在你的体内，只是残余的魂能太少，我无法独力穿越出去。至于你，好像连灵魂两分都不会吧？要是不想死的话，你我必须联手。不过一旦魂能同调，我们的意识就会融合，若是活下来，也一个身体，一道灵魂。到时我们的独立意识都会消失，成为另外一个存在，你想清楚。”
寰氐如此提议，有她自己的想法。战魔族正在酝酿新的攻势，身为武圣，寰氐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向㞭㟶发出警报。除了这个考虑，还有另俩条原因促使她这么做。
如今在对手的意识世界，荡前的任何想法，寰氐都能真切感受到。看来之前真是打了冤枉架，这千窟魔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目的，只是厌倦了厮杀……自己跟这个战魔族一场无谓的拼斗，不但本体被毁，现在连独立意识也即将融合，寰氐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第二条原因更值得武圣牺牲她的独立人格！
荡前的意识体出现前，寰氐曾经尝试去控制这具身体，虽然未能如愿，却有了惊人发现！这个战魔有着难以估摸的巨大价值——她那惊人战斗力的出处也被寰氐找到了答案——荡前根本不是什么千窟魔！她竟然是前任王立勇武军团的最高指挥官！万魔领！经历了三任魔王，可算是杀域三朝元老级别的人物！一旦寰氐能把她拉进㞭㟶，可以获得的战魔族情报简直无法想象！寰氐横下了一条心，一定要成功与荡前融合！
“做吧。”
战魔族非常熟悉死亡，也习惯于直视这种威胁。作为生死关前的常客，战魔族努力避免死局的最好方法，就是死前一定要挥出最后一击，所以荡前平淡的口气像是完全事不关己。至于变成一个人？活着才是重点，怎么活着，那是后话。
二人立刻布置。先约定了今后同为一人的名字——这是意识融合的基础——再商量好由荡前呼唤那飘渺的身体联系，而寰氐负责意识同调并提供魂能支持。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这身体本就属于荡前，她与躯体的关联更强，这就是二人逃出升天的关键。不过荡前没有一点魂体呼应的经验，寰氐却曾把一半灵魂献祭给圣器，这就好比掌控另一个身体，有这种经历的她正好做“技术顾问”。刚才还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如今却配合得非常默契。
寰氐开始捕捉荡前的魂能波动，建立意识同调。荡前则闭目去感应意识世界外，躯体传来的微弱联系。过了许久，荡前才抓到了突破口，立刻全力凝聚魂能开始冲击意识空间的壁垒，寰氐紧随其后，把自己的魂能传递给她。
混沌世界中，一道耀光腾空而起，直冲天际，轰在苍穹之上，激起层层光圈。那光柱越来越粗大，波动越来越强烈，二人的形体却越来越模糊，忽的同时消失不见。
随着魂能之光愈变愈短，最后只留下渐渐淡去的纷飞碎金。
“她”，重获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