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短兵相接

“陈霸先那里的举荐也发出去了？”韩子高问了一句高廉。

“不错，今日下午封驳的，三百里加急送往江陵了，这次鸿胪寺卿薛岳大人举荐先生出使北地，确实是个好机会，先生虽然劳累，但是一旦出使归来就是有功的朝臣，听说鸿胪寺特意向皇帝陛下奏请加封先生为使持节，这是要为先生抬一抬身份。”高廉高兴地说着。

“按照惯例出使外国的使臣将持王杖代替天子出使，封个使持节也在情理之中，薛岳这个老狐狸也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给我罢了。只是这大梁朝廷的决策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就是想有个北援然后攻击北齐的广陵吗？可是他们放着有旧盟的柔然不去结交，而去巴结突厥，这突厥人素来与我大梁没什么交情，指望他们替我们拼命真是痴心妄想。堂堂一国天子背信弃义到这种程度，看来大梁的气数还真是败得差不多了。”韩子高一个劲儿的咬牙切齿。

“没有办法谁叫突厥兵强马壮呢，这个时候恐怕朝廷也只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盟友了。”高廉叹气着说。

“最有利？呵呵笑话，突厥人早有吞并柔然之心，之前一直犹豫不决也是顾念着柔然与大梁之间的牵连，如今让我出使，就是告诉突厥可以放开手攻打柔然，你想想那突厥会放着一个弱小的柔然不去打，而和我们一道去打强大的齐国吗？而一旦突厥攻伐柔然，齐国就有了讨伐突厥的理由，柔然与北齐联合，这突厥能不能招架的住都是问题，柔然这边呢，国内各个王子中本来就亲齐的人多，现在大梁亲近突厥，必定使亲梁的柔然王威望扫地，到时候这柔然国内各种势力混杂，突厥攻伐柔然，柔然说不定会有灭国之险。”韩子高有些担忧的说着。

“先生考虑的也对，只不过现在联合突厥，共伐北齐已经是既定的国策了，虽然有遗憾但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若不是有这样的决策，先生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高廉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韩子高的喜事。

“也许吧，只是我担心这里面有我没有看出来的问题，这次的事情来得太顺利了，顺利地有些奇怪了。”韩子高还是有些不放心。

“先生是担心此去北地的安全问题吧，也确实北地荒芜，常有流寇马贼出没，陈子华将军听说先生要出使突厥，特地亲自挑选了二十名护卫，这些人可都是追随陈霸先将军征讨各方留下来的精英，哪一个单领出来都能以一当百，有他们护卫，先生此去便可安然无虞了。”高廉笑着说，确实陈子华听陈霸先说要举荐韩子高之后虽然有些不舍，还是专门去为韩子高挑选了护卫。

“子华已经知道了？”韩子高听到陈子华为自己挑选护卫的事情，心里有些触动。

“可不是嘛，子华将军对先生可以说是关怀备至啊，自从知晓了先生要出使，从行装到护卫，再到随行的马匹全是挑的最好的，可见子华将军心疼您。”高廉笑着向韩子高说。

“咳咳……”韩子高听了高廉的话轻轻地咳了一句。

“哦……对了，子华将军今天在府里为先生设立了酒宴，为先生和随您前往北地的将士饯行呢。”高廉也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唐突了，便立刻转变了话题。

“嗯，知道了。”韩子高听了之后便有些激动，但是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

“还有，先生，您既然这么担心北地之行，需不需要小人也随行啊？”高廉试探着问了问韩子高。

“还是别了，你若是跟我一起去了，那子华身边就连个可以用的人都没有了，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险，你跟我一起去，两个人一起陷在那里，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韩子高想了想还是没有让高廉和他一起去北地。

这几日陈子华也算是想过了，韩子高毕竟是男子，不能像是女眷一般的私藏，他越是掩藏，越是被别人看在眼里，外头的风言风语便传的越来越严重，特别是陈霸先和陈玉华，只有韩子高堂堂正正的成了朝廷的栋梁，国家的臣子，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陈子华也是打算利用这次韩子高出使突厥的事情，让韩子高在世人面前漏一漏面，这次准备的可是尽心了的。

陈子华这次为韩子高送行的宴席没有在将军府摆，而是摆在了京口城最大的酒楼满香园，陈子华花了重金把整个酒楼都包了下来，京口城几乎人尽皆知了。

韩子高着了一身素服来到宴席，这满香园已经被府兵团团围住，这守卫的架势难怪周围会聚集了那么多的百姓了。想来这也算是陈子华计划中的一部分吧。

韩子高向这酒楼里扫了一眼，京口驻军里的高层官员，除了陈霸先之外，几乎都到齐了的，也难怪，这韩子高顶着陈霸先同门的名号，又有皇帝钦命的差使，再加上陈子华亲自张罗，也难怪这京口城的官吏们都来捧场了。

韩子高一一得向到场的官吏们颔首示意，看到陈子华向他招手，便坐在了陈子华安排好的位子上。

“各位，各位，蒙天子圣恩，命韩先生出使北地，先生出身我京口驻军，又是我家叔父的同门，这样的殊荣，不仅是韩先生一人之幸，更是我京口驻军的大喜啊。”陈子华举杯向坐席间的众人高声地说，一众人等听了也连声恭喜，满饮了杯中的酒水。

说完，陈子华站起身来，一手拉起了韩子高，倒让韩子高有些不知所措，也只好随着陈子华的举动走。

陈子华拉着韩子高走到一个戎装的年轻人面前，此人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面目清秀，特别是一双剑眉，颇具英气，倒不都是寻常的莽夫武汉所能匹敌的，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些文人的雅意。

“子高啊，你来看，这位是我为你挑选的护送你进北地的随扈侍卫长，他叫宇文贺，你别看他年轻啊，他可是我军中少有的将才啊，你知道吗？他今年才十八岁却已经经历过大小数百战了，与万马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让他做你的护卫，我和叔父才能放心，北地凶险宇文老弟，子高就拜托你了。”陈子华一边说着，一边向宇文贺敬了一杯酒。

“将军谬赞了，贺才疏学浅，哪里像将军所说那般，此次能随韩先生出使，也是去向韩先生学习罢了。”那宇文贺起身之后谦逊地应着，韩子高听了心里也想，这人倒像是个人物，一身的武艺单那浑身的肌肉便可知道力气，但是又能知进退倒也是难得。

“宇文将军这就是谦虚了，韩师弟，你可是不知道啊，这位宇文贺将军家世显赫啊，他家祖孙三代都是儒将，曾祖父还做过车骑将军，位在中枢啊，他的叔叔们也各个都是骁勇的大将，我可听说了，京口人说起宇文家还有一句话呢，这“一门十都尉，父子三将军。”可就是说的他们宇文家啊，这次让宇文贺来护送你进北地可以保万无一失了。”坐在一边的候安都站起来说了话。

“成师前辈和陈将军抬爱了，贺必定尽忠竭力，继之以死。”那宇文贺听了候安都的话，向陈子华和韩子高抱拳宣誓。

“哎，这话怎么说的，宇文将军，何必言死啊，这北地虽然凶险，但有你们在又怎么会谈到死呢。”陈子华听了皱了皱眉头，继续端了一杯酒，拍了拍宇文贺的肩膀，便示意他坐下了。

“来，来子高啊，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哈，这位在咱们京口军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是北地出生的汉人，名叫白晋，他不仅骑射一流，更精通北地的风土人情，山川道路，更是熟知各个部族语言，被称为北地通啊，之前咱们和突厥人打仗，哪次都要先来请教他啊，这次他将为你们使团做向导。”陈子华说着又拉着韩子高走到了宇文贺座位下一位次的一位身边，这位倒不像是宇文贺那样戎装不解，穿着一身华服，年龄三十多岁的样子，模样里多了几分北地的样貌，倒不像是中原的人物。

“子高生于吴兴，年资颇轻，游历匮浅，所知者也都是江南之事，不通北地情况，此次出使，还望先生教我。”韩子高听了便上前向那白晋行了个礼，满饮了一杯。

“哎呦，韩先生慧通今古，更得皇甫先生真传，这个教字小人万万受不得，但有吩咐，必定奉命。”那白晋听了也诚惶诚恐地满饮了一杯。

“子高啊，这二十人都是从京口驻军中精挑细选的精英，他们将由宇文贺统帅，护送你前往北地出使，来我们共饮一杯。”陈子华拉着韩子高向在座的护卫们敬酒。

韩子高正应着陈子华的话满饮着的时候，却眼前见到刀光一闪，还是宇文贺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有刺客”便抽侧身推开了韩子高和陈子华，将他们推在身后，自己赤手空拳得摆出架势。等韩子高和陈子华反应过来，才发现面前从二楼跳出了四五个穿黑衣服的人，一个个手里都拿着短刃，恶狠狠地看着韩子高和陈子华，宇文贺立刻高喊了一声，那二十人立刻围成一圈，便有了临阵对敌的架势，宴饮习惯众人都没有携带武器，也只能是赤手空拳的对付，还好对方拿的是匕首，倒没有太大的难度。陈子华见到这样的架势，便从身上解下佩剑，叫了一声宇文贺，便将佩剑扔给宇文贺。

这些刺客本来就是打的韩子高和陈子华猝不及防的主意，现下里被他们重重围着，自己又是短兵器，自然在宇文贺手里过不了三招，便被刺死了两个，此时外头的护军也进来了，护军可是带着兵器的，剩下的三个刺客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宇文将军，留个活口，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那么有本事，能在我陈倩的宴席上刺杀。”陈子华已经勃然大怒，高呼着让宇文贺留下活口。

“是，众军听着，外护军不得靠前，只许围住，使团护军各自取武器上前，只许刺他们的腿脚，让他们动弹不得，莫要伤了他们的姓名”宇文贺听完便向内里下了命令，这个时候他是对的，外面来的护军他不清楚底细，只有自己带的这二十人他是知根知底的，拿住活口也只能靠他们，韩子高听到这里也觉得这个宇文贺还真的是个人才。

“你们三个识相的就快点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陈子华对刺客们吼了一句。

那三名刺客互相对视了一番，便各自执手中的匕首划拨了脖颈，自尽了。这情形倒着实让陈子华和韩子高吓了一跳，只有宇文贺上前去检查刺客的情况。

“怎么样，有没有活口？“陈子华把韩子高护在身后，对面前的宇文贺问了一句。

“禀告将军，没有活口，不过就算有活口也没有用。“宇文贺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陈子华听了疑惑不解。

“将军请看，这些刺客都是无舌之人，看样子都是死士，就算有活口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只是属下有一点不明白，将军这里戒备重重，就他们五个人就敢来行刺，而且还拿的是短兵器，真不知道他们是来行刺的还是来找死的。”宇文贺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这些死士使用短兵器，看来是混在宾客中进来的，短兵器才不容易被发现嘛。看来子高先生这是遭了人记恨了。”候安都在身后说了一句。

“不错，成师兄说的没错，这是有人看到子高接了御赐的差使便红了眼了，我今天把这话撂在这里，子高这次是奉了皇命去的，不是我和叔父为他安排的，他是靠了自己的才华去挣得的，你们中的有些人也许会嫉妒，但是有能耐的拿出来到前线去，别给我使这些阴谋诡计的下作伎俩，别让我知道是谁，知道了我定不会绕过他。”陈子华恶狠狠的说，他是料定了这幕后的主使必定在这宴席之上，毕竟嘛，有人刺杀明显地是嫉恨韩子高小小年纪接了出使突厥这样光彩的事情，便要在他们面前给他们说些狠话让他们不敢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