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萌动
成全只是感觉鼻腔和胸口里火辣辣的疼,眼皮好重,身体好沉,他想要动一下手指头都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现在的他只想喝点水来缓解嗓子的干涩:“水…”成全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声音就像从塞满了沙石的嗓子的缝隙间挤过,严重变形。
“水。”他咽了口唾沫,勉强加大了声音,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他不再说话,这时听见门外有丫鬟交流的声音。
“我听说少爷昏迷的时候,那个女贼亲了他,才把他救活的。”一个声音尖尖的丫鬟说。
“我也听说了,而且还有人讲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湿着,那个女的还用衣服里若隐若现的胸口勾引咱们家老爷呢。”一个声音粗粗的丫鬟说。
成天听了满耳,但对她们所讲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没法思考更多。只努力着想要睁开眼睛,他终于抬起了沉重的眼皮,阳光穿过纸窗打到眼睛上,还真的有点刺眼。
他抬手遮挡了一下,胳膊却虚弱无力的歪斜着,感觉全身的肌肉都软绵绵的,不过起码恢复了行动能力。
“快闭嘴,来人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那个尖声的丫鬟急忙低声警告着。两人收声不久,门就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成全看着一双穿着浅口木槿花绣鞋的小脚迈了进来,来人穿着淡粉色的裙子,他能看到同样绣着木槿花只到膝盖的裙摆,和肆无忌惮露出的细长白皙的小腿。他呆呆地看着这双葱白小腿快速的一前一后走向他,一抬眼,便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娇俏小脸。
她的头发利落地梳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对黛眉下是一双灵动慑人的双眼,笔挺的鼻子下那桃红色的朱唇微启,一个浅浅地笑容伴着关怀的话语:“哎呀,你醒啦。”随后是责备的声音,“你们怎么伺候的,这醒了都不知道,还不快去倒杯水。”
来人正是糯米,她前几天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这些天她除了与服饰她的丫鬟嬷嬷做抗争,最后满意的减掉繁琐的裙摆之外,就每天不停地在成府里上蹿下跳,仔细观察府里的各种古董摆设,还有就是来探望成全的情况。
他昏迷了四天,一直高烧不退,昨天晚上才勉强退了烧,大夫说如果再这么烧下去肯定会烧坏脑子,不过幸好,还是有惊无险地退烧了。
糯米看着嘴巴干裂的成全一下想到了自己以前得了病,却一直治不好的小伙伴。他经常昏迷不醒,醒来时也总是嘴巴干裂,吵着要水喝。心里升起了大大的同情,她担心地问道:“能坐起来吗?”
成全依旧怔怔地看着她,当眼前的人和脑海中那脾气暴躁的倔强小贼重合到一起时,却感觉不到一点违和感,只是打心里觉得她更适合打扮成这样。可爱大方,更像女孩子了。
他试着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胳膊没什么力气,眼看刚抬起的身体又要摔回床上,后背就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撑了起来。成全完全靠着糯米的肩膀支撑,身体无力地像是要靠进她的怀里。他毫无防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的胸口,苍白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曾经打过自己还毫不留情地偷走自己金银的小贼,曾经自己讨厌得要命的人,现在却这样关心照顾自己。成全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不过更多的却是他十六年来都不曾体验过的心情,一种专属于这一时期男孩子对女生心动的感觉,纯真而懵懂。
糯米接过丫鬟传过来的茶杯,递到了成全嘴前,这样接连喝了三大杯,成全才稍稍缓解了口渴,他咽了咽唾沫,适应了一下,道:“是你。”
她双手环着他的肩膀,慢慢地随着他一起倒向床上,两人的身体时不时地触碰使成全的耳朵都开始红了。把他放回床上,糯米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了。
她给他盖上被子,看到他绯红的脸颊,疑问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奇怪的说:“没发烧啊。”
成全感受着她触摸自己额头的指尖,那柔软的触感使他的心又跳乱了节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昏迷的后遗症?不过,这样的体验却没有任何不适感。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向一个丫鬟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声音尖尖的丫鬟在一旁低声回道:“大少爷,您那天晚上掉到井里,溺了水,是咱家凝小姐救了你。”
成全听懂了一部分,但却对凝小姐是谁产生了疑问。结合刚才这丫鬟截然相反的说法,救了自己的是那个讨厌的小偷,也就是所谓的凝小姐;而这个小偷就是坐在自己床边的丫头,所以这个丫头等于凝小姐。
那么问题来了:“咱家?”
糯米捂着嘴巴嘻嘻一笑:“没想到吧,你爹认我做义女了!”
“啊?”成全的下巴掉到了脖子上,怪不得她被打扮成这样。父亲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她救了我吗?他脑海中闪过了自己昏过去前所见的画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说这个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饿不饿啊?”糯米打断了他的思路,被她一问,他确实感到有些饿了。
四天没吃东西,净喝药汤的成全当脑海中发出“食物”这个信号时,他还没回答出口,就先咽了口唾沫。
“你刚醒,就喝点粥吧,正好大伙刚吃过了早饭,应该还会有剩,我给你看看去。”说完糯米刚想抬屁股走人,却被抓住了袖子,她奇怪地回头看向抓住自己袖口的成全,问,“怎么啦?”
看着欲言又止的成全,糯米一下明白了,她抽出自己的手对着床上的人做了个鬼脸,得瑟地说:“不想让我当你妹妹吧?气死你,哈哈。”说完,便出去了。
成全看着自己的手,也想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不经过大脑思考就抓住了糯米的衣角,难道自己不想让她走吗?
太奇怪了,我应该讨厌她恨不得她赶紧走才对啊。难道是看她打扮得这么可爱,自己有点喜欢她了吗?这才是真的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那么要怎么解释呢?难道真的喜欢她吗……现在为此烦恼的自己真是像极了躲避既定事实,不肯接受而乱找借口的家伙,他重重地一拍额头,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在床上不时使劲摇头,又突然狠狠拍自己脑袋的成全吓到了旁边的丫鬟,难道大少爷因为昏迷太久脑袋真的烧坏了吗?
她们担心地唤着“少爷少爷”,声音传到成全的耳朵里,让他突然想起来刚醒来时听到的话——丫鬟说她亲过自己,这是真的吗?
虽然是无法确认的事情,但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少女性感的红唇慢慢朝毫无防备已经昏过去的自己的嘴巴压过去的场景……
“啊!”成全抑制不住心里的情感,难为情地叫了出来。
“少爷!”不明真相的丫鬟们被他唬地一下跪了下来,然而床上的成全突然恢复了正常,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撑起了上身,看着跪在床前的丫鬟认真地问道:“你们刚才说得是真的吗?”
丫鬟被他问得一愣,她看着似乎并没有发疯的成全,问道:“什么?”
成全没想到会被反问,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就是刚才你们说,你们说……亲,亲……”声音越来越小,丫鬟们疑惑的表情也越来越大。
他为自己打气都想“你还是个爷们吗?说句话都磕巴!”一下便鼓足了勇气,流利地问了出来:“你们刚才说她亲了我是真的吗?”
话音未落,门就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砰”的一声吓得成天瞬间扭到了床的角落,背对着众人,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丫鬟们因为门声似乎也没有听清成全的话,只呆呆地看着成全神经地原地一个侧滚,再也不理会她们了,更是感到疑惑。
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糯米,她端着碗刚热好的莲子薏米粥进来,就看见朝着成全的后背跪在地上的丫鬟们,一下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管了,她指着两个丫鬟道:“你们把他拉起来。”
“不用了。”成全听见糯米的声音,便听话地盘坐起来,眼睛却一直朝下盯着床铺。
他听着耳边少女的召唤:“来,啊~”,乖乖地把头扭过去张开了嘴巴,吃掉这口粥之后,才感觉到烫得要死,口舌一阵生理反射,疼痛使他眼角几乎落泪。
糯米这才想到温度这个问题,喂了三天汤药却才发现这个问题的糯米让丫环们感到十分不可思议。看着烫得不行的成全,她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却也束手无策。
成全终于咽下了这口烫人的粥,听见糯米担心的呼唤自己,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伸了伸红肿的舌头,便问道:“这么久了,我发现还不知道你名字诶。”
糯米叹了口气,心想不能告诉他真名,自己是要逃出去的,告诉他真名,到时候可就成了被通缉的把柄,于是对他道:“你爹给我取名叫成凝了,所以他们都叫我凝小姐。”
“可是我想知道你原来的名字。”
“那不重要。”糯米坚持地道。
其实就算成了将军的义女,糯米也没打算留下来,改变自己原来的身份。她又不傻,不可能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好的事情,就算她救了将军的宝贝儿子。
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白来的宴食”,她不相信自己能这么幸运地被馅饼砸到。俗话又说的好“出身自有高低贵贱之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靠些旁门左道生存的下等人。现在被认作义女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背后的阴谋是她也无法知晓,但避之则是最好的做法。
现在的自己先表现得安分守己一些,等他们放松了警惕,能逃走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留恋的。
成全不再坚持,只能无奈地说:“好吧……”
“还吃吗?”糯米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碗。
“嗯……能稍微吹吹吗?”成全有些怕了。
“好啊。”糯米舀了一勺,递到了成全嘴前,“吹吧。”
原来要自己吹啊,成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