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小白，我请你吃饭

苍蒙的死算是告了一段落，为了向沐珞赔罪，沈白崖出手阔绰赠了她两大箱金子，沐珞睡着睡着也笑醒了。

碧焰庄外，家仆侍女忙进忙出。沐珞坐在马车的横木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车帘上的流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两位沈家小姐是打算把整个碧焰庄都带走吗？看见沐珞的神情，沈碧芷扬起长鞭朝她甩去，“你这是什么眼神？”上官琉微眼疾手快地用马鞭迎上去，缠住了她的鞭子，“沈二小姐，未免太过分了些。”他语气冷肃，晶莹剔透的面容染上几分愠色。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沈碧芷收回鞭子，高高地举起，娇俏的面容一派傲慢。

“碧芷！”

“沈碧芷！”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碧颜莲步轻移，徉怒的模样也分外娇美动人，“莫胡闹，”她轻轻握住沈碧芷的臂弯，温柔的声音透着几分严厉，“若是你再这样，便不要跟着我去了。”“姐姐，”沈碧颜娇嗔委屈地喊了一声，“明明是她……”

“沐妹妹，有没有受到惊吓？”言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沐珞身前，一脸关切地询问。沐珞摇了摇头，冲沈碧颜喊道：“沈小姐，你们要是再搬下去天黑了也没有出发。”说完她就赶紧钻回车里，估计尹画蝶就快出现了。果不其然，车帘刚放下的刹那，尹画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言漠哥哥，为什么你老是跟着那个小狐狸精，她还没发育，浑身一点肉也没有，干巴巴的……”沐珞原本准备闭目养神，听见这话立刻不淡定了，刚坐起来看见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顿时没有了出去的念头，为什么穿个越换个身体，她还是没有34D，其实有个C也行啊，然而她什么也没有。沐珞有时候很佩服尹画蝶画风这么剽悍的妹子，还自带GPS功能，无论言漠走到哪，她肯定如影随形。

沈碧芷本来想上前取教训一下沐珞，可是被沈碧颜拦着，上官琉微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走到马车前的横木坐下，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漂亮的眼眸清冷肃杀，宛若一尊守护神。马车不疾不徐地走着，沐珞一掀开车帘，就看见与自己比邻而行的两副漆黑棺木，抬眸往上看了看，一袭白袍，美得仿佛摄魂妖孽的男子独自驾马，纤长的身影在清晨的微光笼罩下，宛若散发着金光。

“白原川，不是说你向来喜欢走夜路吗？这个点你应该在睡觉啊。”马车经过时，沐珞仰起精致的小脸与他交谈。眉头紧皱，白原川似乎有些不高兴，“火折子不见了，赶不到夜路。”火折子？火折子！沐珞一个激动咬到了舌头，她怎么忘了这事！昨天君无心救她的时候，她好像还没有找到那个火折子。

“呀已日不日大书辣左愣（那你知不知道谁拿走了）？”强忍着痛楚，沐珞轻声问他，白原川思索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话。摇了摇头，白原川如玉般的双手抓着缰绳，侧眸望向沐珞时他幽紫色的眼眸粼粼波光浮动，顾盼生姿，似有些疲倦，“不知道，看不到。”沐珞呼吸微微变浅，被他注视着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其实，那个火折子……”话语戛然而止，上官琉微掀开车帘，“师姐，再走十里就到一个小镇，越公子问你可愿在那里稍作休息？”“可以可以，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沐珞晃了晃头，差点就不打自招了。上官琉微放下帘子继续赶路，沐珞缓了缓一下思绪，重新和白原川交谈，“你也要和我们同行吗？”白原川原本眼眸直视前方，听见她的话又侧过眸子看了看她，“不是，越公子要去邺城宋家，我要把张十谒和朱杨的尸首送回各门，然后回白家，估计在邺城我们就会分路而行。”邺城？沐珞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不是第一次见到烈璃彧的地方吗？“你经常带着棺材到处去收尸吗？”沐珞换了个话题。白原川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略带些，鄙夷，“我是卖棺材的，不是义庄，他们有需要，会自己上门。此次不过是顺路。”交谈间，马车便驶进了小镇里。

小二拉着马车到后院去安置，沐珞一行人进了客栈，和掌柜定了几间厢房，沐珞拿着厢房钥匙，忽然听见沈碧芷声音响起，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又小又脏的。”语气充满了嫌弃。“好了碧芷，出门在外，你就不要再多言了。”沈碧颜面覆薄纱，娉婷的身姿袅袅动人，即便是厉声说话，声音也是娇婉悦耳。沈碧芷纵然不满，也不敢再出言。“各位，妹妹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沈碧颜言辞诚恳地致歉。

“无碍，”越云瑾淡声应道，“先用午膳吧。”

君无心寻了一处安静的桌子坐下，沐珞四处张望，看见白原川挺拔的身影还在门外的柳树下喂马，便扯了扯上官琉微的衣袖，“微微，你们吃，我去找白原川了。”

如玉般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把干草，白原川微微俯下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抚着骏马黝黑的鬃毛，侧颜有着完美柔和的线条，远远望去，安静得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你怎么还在这里？”放着棺木的马车停在柳树下，白原川的身影显得十分落寞。“小二说客栈不能放棺材，我喂一下马，去找个义庄放下。”“啊？”沐珞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替他不值，又像是同情他的处境。虽然她也知道死人很晦气，可是白原川这样有貌有钱的大帅哥，不是应该有点特殊待遇的吗？

“你还不去吃饭？”喂好了马，看见沐珞小小的身子还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的模样俨然一尊粉雕玉琢的娃娃，白原川出声唤了唤她，“沐沐？”听见他的称呼，沐珞回过神，仰起湛蓝灵动的眼眸看着他，“我和你一起去义庄，顺便请你吃个饭。”白原川欲出言推辞，却看见沐珞已经坐到了车前的横木上，正巧笑嫣然地看着他，他微微凝神了一下，抬腿走上前去。

义庄收好了两副棺木，就关上了门。白原川稍稍抬眸，看见临江而立的川渝楼，“到那儿吃吧。”沐珞掂量了一下钱袋，十分豪爽地拍了一下白原川的肩膀，“小白，你随便吃，我买单。”她乌黑如墨的长发映衬着她精致粉嫩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一眨，模样分外灵气动人，白原川不由自主地凝神望着她，明明是同一张脸，气息却是如此极端的相反，一个死气沉沉，一个朝气鲜活。

挑了一个临江的雅座，白原川点好了菜，沐珞倒了杯茶洗筷子，就听见屏风后面传来交谈声，

“听说了吗？魇狱门的人杀了苍堂主和蜀门的张堂主、朱杨，欲夺苍蒙身上的武功秘籍。”

“你小子胡说八道吧，我当时就在场，明明是张十谒和朱杨见利忘义，杀了苍蒙。再说了，魇狱门的人不是一向冲着澜雪剑去的吗？怎么会无端端和苍堂主起了争执？我看啊，盟主肯定隐瞒了什么……”

“嘘，隔墙有耳，莫要乱嚼舌根，万一盟主知道了，我们可就麻烦了。当年我们力推司空傲为武林盟主，沈盟主虽然说着不介意，可是哪知道人心里想什么，也怪我瞎了眼，怎么就看不出司空傲是这么一个假仁假义的小人，枉费了我们对他的厚望。”

“不是说被邪剑控制了心智吗？再说他们一家也死得很惨，一夜之间满门覆灭，所以这邪剑要是落入了魇离手中，武林势必会有一场浩劫。”

“听说魇狱门中人个个心狠手辣，尤其是那个右使，剜心剥骨，杀人不眨眼。昆仑陈家满门被灭时，她把陈门主的尸骨挂在陈家大门晒了四天三夜，都成人干了。”

一道屏风隔着依稀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影，隔音效果也并不好，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沐珞耳中，筷子刚刚夹起一块脆皮烧鸭，沐珞咽了咽口水，听到“人干”二字，实在放不进嘴里，对面的白原川仍然面不改色地吃着菜，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沐珞心理感受很复杂，一方面她觉得无辜，因为她压根没见过那个陈家门主，就算他被做成腊肉也与她无关，可是另一方面她现在是司空珞，满手鲜血的司空珞。她心里没有什么很分明的正邪不两立，因为这是一个江湖，只能维护大正义，正派也会有败类，邪派也会有好人，所以哪怕她不是魇狱门的人，她也不会随波逐流，动不动就要去讨伐魇狱门，维护武林公义。就在沐珞思绪渐渐飞远，屏风后的一群人又谈到了另一个话题。

“听说沈家小姐出庄了。”

“我有幸在碧焰庄一睹沈家大小姐的芳容，果真不负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要是我没有家室，我一定去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