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离开死亡深渊

男人一身黑色布衣，五官平平却深刻刚毅，两颊都各有道交叉刀疤，嘴边留有圈浓密的黑胡子。他看着那张娇容一阵失神，却见她被一个婆子纠缠着不放，眉头一皱，就走过去。他本想拉她回来却是穿过了她的手臂，惊讶之余，就推开婆子，道：“喂喂干嘛了你，做生意滚边去！”

婆子看到这人，浑身一颤，一脸惊恐。“我……我没有——”她低下头退回到原地再次跪了下来。

“死亡深渊没有水，死灵流一滴泪力量就少一分，力量散尽，就完全没了。”中年男人看了眼婆子，解释道，然后就转头上下打量卡洛儿，从头到脚，又慢慢转移到脸上，再次走神，机械般地频频点头道：“像，真的像。”

卡洛儿从未见过这男人，无论在之前还是在地面，但看着他，也感觉有一股亲切感，当下就问：“你是谁？”

“巴洛克，”中年男人咧嘴一笑，问：“你呢，你叫什么字？”

卡洛儿犹豫了会，道：“卡洛儿。”

“全名？”巴洛克看她一脸警惕，就呵呵笑道：“你跟我生前一个朋友太像了，我就想你们俩是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卡洛儿就淡淡道：“我是个孤儿。”

“噢……”巴洛克惊异一叫，背负双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来采聚魂蕊吧？”

“是，可它还没开花。”卡洛儿道。

巴洛克恍然道：“那是，现在生人冒死来这里不是为了复活死人就没别的干了。”想了想，又问：“那你怎么下来的？用什么驱走邪风？”

卡洛儿感觉这人亲切，也不像坏人，如实道：“槐枝。”

“这东西不好控制，”巴洛克皱眉说了句，偏头想了想，就问：“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卡洛儿天了眼天空，皱起了眉。天空任何时候都是黑的，怎么算那个时间呢？

巴洛克向她摊开掌，抖了抖手指道：“来，给我看看你的槐枝。”

卡洛儿依言拿出来。却见两根叉没了，只剩一根食指般长短的短棍，而少去的断截在不断冒着淡薄的气。

“哎呀！”巴洛克惊叫一声，道：“我说你赶紧上去，等这槐枝一消你就变成死人了！”

卡洛儿踌躇不定。

“哎呀，”巴洛克没好气地道：“我说你还惦记着什么聚魂蕊，这花开要等三个月，等花谢还要一个月，可你手上的那么一截，只能够你撑回到上面，如果你坚持要等，人救不了反倒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了！”

卡洛儿本想在死亡深渊等到花开才出去，现在听来不得不马上走。虽然她与这个男人只是初次相识，却有种莫名的无法言语的亲切，那种感觉与蔷薇之刃的骨肉联系有点相近。

她皱了皱眉，刚才夫只说了往东走，就料定往东就是出路，可现在听来，出去也非件易事，至少夫没有说，往东走就能上去。“那怎么回去？”

巴洛克想了想，指着城外道：“东边，往东边走！”嘴说着，不等卡洛儿反应过来，已用死气抓着卡洛儿的手，双脚一蹬就飘出城，一路向东飘到尽头，只见前面一道白色屏障，隔绝了死气。

巴洛克停在屏障的两米外，放开手，道：“我只能到这里，你进去后看到人就先说明了来意，让他们把你送到上面，千万不要起冲突，知道吗？”

卡洛儿点点头，“谢谢。”

“嗳——”巴洛克摆手道：“我可不相信你是孤儿，我一直坚信你与我朋友有什么联系，帮你就等于帮了我朋友，在我巴洛克看来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道谢的。”他低头叹了口气，一脸不舍地一手搭在卡洛儿肩上，意味深长地道：“人总有一死，希望下次相见的时候，我能真正牵到你的手。“

由于无法接触，那只手就悬在她的肩旁，卡洛儿看着肩上的手，依然感觉到温暖。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从这里上地面的路还很长吧？再拖下去，那东西又短了一截了，赶紧走吧。“巴洛克低头挥手，赶人了。

卡洛儿转身走向屏障，将走进去时，回眸一看，那魁梧大汉还站在那里，却是咧嘴笑着和蔼地朝她摆手道别。

她穿过屏障，花香袭人，一大片蔷薇花植于水中，枝叶完全浸没浅塘，巴掌大的蔷薇花探出水面，一亩红、一方白、一片蓝、一簇黄，水雾漫天，瓣上露珠点点，娇艳欲滴，在水中辉映交错。

一座黑色栈桥横架在浅塘之上，主桥一直延伸，每隔一段路，都分离出一或两条桥路，通向未知的地方，也恰好分开不同颜色的蔷薇花海。

栈桥很低，稍微蹲身，蔷薇花触手可及，柔软的花瓣，宁神的花香，与外界的是天壤之别。

主桥尽头，五颜六色的蔷薇花瓣散落成海，一片一片层层叠叠，淹没了水塘一角。

一尊女人雕像侧身融于花海中央，她侧脸回眸，低眉凝视满地的娇艳蔷薇。一袭抹胸斜摆长裙，尽露一腿。垂下的手中反握一把长匕首。

“你是什么人！”一声苍老喝斥，卡洛儿猛然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老太婆。

这老太婆白发成丝至少也有九十岁了，却没有一条皱纹，丰挺饱满的脸就跟年轻姑娘一样光滑红润，一双眼也是神采奕奕，却透着冰冷寒光。

她身上穿着绣有蔷薇花的蓝色魔法袍，一手笃着一把黑色法杖。这法杖从头到尾都给蔷薇花缠绕着，杖头是一片巨大的漆黑花瓣，整把杖看起来就像一把镰刀。

卡洛儿便把来深渊的目的还有巴洛克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老太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看着花海出神。她单手背负，表情严肃，眼也不转思考的入神，卡洛儿不敢打扰，只静静地看着她表情。

忽然老太婆转头盯着卡洛儿，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其中眼神变化复杂，时而深意引人遐想，时而赞赏令人不解，时而似有所想让人想要一探究竟，总之看得卡洛儿云里雾里。

卡洛儿看她表情古怪，忍不住问：“婆婆，我们认识么？”

“呵呵，”婆婆一改方才的冷冽，温柔地绽放出喜悦的笑脸，看起来和蔼慈祥而又亲切。她道：“那好吧，我现在就送你出去，有机会我们会再聊一聊！”说着，眼眸一凝，举起法杖一挥手，一阵清风包裹卡洛儿。

卡洛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如同空中飞燕飞过开满蔷薇的栈桥，穿过白光映照的屏障，恍惚中还看到一个人站在屏障外，看身影不是巴洛克大叔吗？

巴洛克也发现她，可卡洛儿走得太快，两人没来得及说什么，只互相对视，慢慢地，卡洛儿就随身上的风冲过叠嶂邪气，回到了地面。

卡洛儿伸了伸裤袋翻找了一下，空空的，那槐枝已经没了。

这路上崎岖，虽然临近冰雪帝国，却是一条深渊相隔，马车都不会经过这条路。

卡洛儿便凭着记忆，徒步按原路返回到了山区的丁字路口。这路口右边是摩萨城，左边是前往冰雪帝国的唯一一条官路，原本也是崎岖蜿蜒，却是给填平了。

过路的马车来往不绝，卡洛儿拦下一辆返城的马车，说好了价格就坐上去。回城里休了一宿，就返回瓦尔拉城。

死亡深渊底下，神沼屏幕面前，巴洛克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嘴里呢喃道：“孤儿。”深渊距离地面十万八千里，就如同天地之隔，下面无法看到地面，上面也无法看到下面的景色。巴洛克仰望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缝隙，背负双手摇头叹气道：“唉，还是赶紧找老婆吧。”说着就两脚一蹬往城里飘去。

一进城，就看到旁边的收眼泪的婆子，前面的那一行字又变了，四根聚魂花换一滴眼泪。他过去，蹲在下来道：“我说你，这样修来改去，也不可能有人舍命帮你，不如去找那个什么‘眼泪收集社’，他们也许能够帮上你呢！”

他们死灵有分两种，一种是专门吸收死气为生的，或者什么都不用吃，就靠吃空气，是普通死灵；有些则是用眼泪为食，称为枯灵，这种死灵死的时候怨气太深，死前又过得不如意，都可能变成枯灵。

怨气也是死灵一部分，怨气过重的死灵都会给剥夺部分怨气成为死亡深渊里的一部分，怨气越深剥夺越多，一旦失去太多就有消失的危险，特点就是比普通死灵要淡薄许多。

一些枯灵不愿意就此消散，就抓些死灵逼几滴泪出来增强死气，其中眼泪收集社就是潜伏在死灵城里的一个组织，专门抓些死灵回去，严刑拷打等方式逼得死灵流出眼泪，用来贩卖，或是为食。这些枯灵一般十分凶残，来求或买眼泪者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婆子瞪他一眼，道：“你这是叫我去死！他们是死灵吗！”说着不理他了，肉了揉眼睛硬是弄红了眼，道：“四根聚魂花还你一滴泪啊！”

“你这样喊，还不如自己挤出两滴泪来得快！”巴洛克哼了一声，四周看了眼，正好看到远处一个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