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奇货可居

“夫人，在下是鲁南人澹台微生，现领京口驻军赞军佥事，是那位派我来的。”那进到佛堂里的男子，见沈妙容不怎么买他的账也不搭理他，便急着向沈妙容说了自己的来历。

“你知道你跟袁子昌比差在哪里吗？”沈妙容站起身来，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个人。

“什么？”澹台微生有些不知所措。

“袁子昌是绝对不会一开始就说出那位的名号的，他也不会像你这样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沈妙容瞥了澹台微生一眼，其实沈妙容很明白，那一位手下能派到京口来的已经没有像袁子昌那个级别的人了，现在倒到了沈妙容反客为主的时候了，之前那个袁子昌虽然说是那一位派来协助她的，但多半时候沈妙容对袁子昌是又依靠又提防的，仿佛整个大局都是在由袁子昌掌握着一样，毕竟袁子昌是陈郡袁氏的宗子，是名门大姓的领袖，而现在这个人，虽然澹台也是贵姓，但终究与王谢袁萧这样的大姓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的。

“这……在下确实才疏学浅，所以那位才让在下来夫人帐下历练，还望夫人不吝赐教。”那澹台微生立刻听出了沈妙容话里的意思，便赶紧向沈妙容放低了姿态。

“既然那位把你交给了我，就是让你来为我做事的，今后但凡有事情需要告诉那位的，先要来回了我，才可以向那位禀报，听清楚了吗？”沈妙容趁热打铁，紧逼着说了一句。

“是，在下明白。”那澹台微生也只能随声附和。

“当然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位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还年轻，如果你说错了什么话，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后果你是知道的吧。”沈妙容听到了满意的答复又开始给澹台使出柔和的招数。

“多谢夫人关怀，不过夫人，那位来时告诉我，让我来协助夫人对付那个叫韩子高的，夫人可有良策需要澹台去做吗？”澹台微生还是直奔着主题便去了。

“你看你就是这么着急，不过着急点也好，能尽心去做事也好，我听说陈霸先有意向天子请旨围攻广陵，可是北齐重兵之下，若想要乘势得手，就需要与北方的突厥联合，这样一来天子必定会派一人出使突厥，这突厥素来是马背上的荒蛮族人，如果让韩子高出使突厥的话，只要咱们略使些手段，必定让这个贱人葬身边塞。”沈妙容笑着说。

“这韩子高名不见经传，又如何能够得到天子青睐成为大梁的国使呢？更何况成为一国使臣，手持王杖枳节是何等荣耀之事，这样一来岂不是便宜了韩子高那小子了？”澹台说出了自己对沈妙容计策的疑惑。

“如果不是荣耀的事情，先不说子华不会同意让韩子高去，就是陈霸先也未必同意，现在韩子高在陈霸先那里的印象也不错，他又是皇甫楠的弟子，如果不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他们这几关也过不去啊。至于让天子同意韩子高出使的事情，就不用咱们操心，自有陈玉华去做，我只需要给陈玉华修一封信去，她必定乐于去做呢，你可知道战国的蔺相如、大汉的张骞等等出使远国回来都受了封赏，若这次韩子高出使之后身份和地位自然能和陈玉华相称，你说那陈玉华又怎么会不极力促成韩子高出使呢？”沈妙容浅笑着说。

“夫人想的果然周全，只是这北地又不是绝境，而且刺杀大梁国使如同弑君，这个事情没有杀手敢做，就算勉强做了，也难保不会露出蛛丝马迹来，那么又怎么能让韩子高葬身北地呢？”澹台还是有些不放心。

“如果陛下真的派了韩子高出使突厥，从京口到突厥期间要经过柔然，柔然与突厥有世仇，对出使突厥的人自然恨之入骨，你没有本事在北地截杀韩子高，难道还没有本事向柔然王吐露下韩子高的行踪吗？”

“对啊，夫人睿智，柔然、突厥可都是蛮族，他们可不讲什么礼仪，这大梁的国使到了柔然也只是一个通合世仇的仇人罢了？”澹台赞许了沈妙容的计策。

“你明日就去江陵，把这封信交给陈玉华，记着亲自交到她的手上，你再联络几个鸿胪寺的少卿让他们有机会就向鸿胪卿大人进个言，让他举荐韩子高出使突厥。”沈妙容给澹台这边布置完了任务，便继续向佛像进香，默念起佛经来了。

“叔父，您找我？”陈子华接到了陈霸先府里传来的军令，便着急忙慌地赶到了陈霸先的府上。

“看看吧，这是鸿胪寺卿薛华大人给陛下上的奏折，陛下专程让中书转给我征求我的意见，薛大人的意思是举荐韩子高出使突厥。”陈霸先说着递给了陈子华一封奏折。

“代替天子出使它国，那是莫大的荣耀，薛大人怎么会想起来将这个机会给韩子高呢，况且韩子高年纪尚轻，纵有些才华也是小才，又怎么堪当大任呢？”陈子华接过奏折，仔细看了看，然后疑惑地问。

“听说是他手下的鸿胪少卿向薛华举荐的，说这个韩子高年纪轻轻，文才和武略都出类拔萃，希望朝廷能破格任用，你看奏折里写的了吗？说当年霍去病年十四便出任了大将军，韩子高如今年十七已然是晚了的。”陈霸先指着奏折笑着说。

“那叔父的意思也是不同意由韩子高出使突厥了？”陈子华问了一句。

“不，我也准备向陛下推荐由韩子高出使突厥，并请陛下为他加封。”陈霸先一反常态的说。

“叔父之前不是不喜欢韩子高吗？还让侄儿除掉他。”陈子华有些不解。

“那个时候我是担心你沉沦堕落，不过这几次看来这孩子还真有些本事，更何况他还是皇甫恩师的弟子，他又视你为主，这样的人若能被重要，对我们陈家来说是好事，更何况这出使突厥的风光，叔父也不想被别人夺了去。”陈霸先解释了一番。

“出使突厥滋事荣耀，既然叔父想抬举韩子高，侄儿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之前我和叔父商量的联合突厥共伐北齐的事情里，似乎有些问题。我们似乎忽略了另外一个势力强大的部族，北齐北部的柔然，这柔然与突厥世代为敌，听说现在的柔然王库提可汗有亲梁远齐之心，若此时咱们联合突厥，势必开罪柔然，到时候就会把柔然推向北齐的怀抱里去啊。”陈子华向陈霸先继续进言。

“你说的这些我也曾考虑过，确实柔然也是北地的大部族，只是这柔然王和他的几个王子各自为政，兵力各自分散，别说与北齐打了，连突厥的一部都不如，现在这种情形下，也只能舍弃柔然而选择突厥了。”陈霸先为陈子华分析了一下突厥和柔然的兵力对比。

“可是这柔然王不止一次的向我大梁表示过善意，大行天子也曾与柔然王有过盟约，现在背弃盟友而去选择突厥，是不是有些不讲仁义啊。”陈子华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子华啊，仁义这东西在战场上是讲不通的，之前的前秦皇帝苻坚对北燕的慕容冲恩宠有加，都快立为男妃了，最后不还是被慕容冲火烧了长安？现在这个乱世时候，拼的可不是仁义道德，拼的是实力，至于仁义道德，还是到了天下刀兵尽止的时候再谈吧。”陈霸先拍了拍陈子华的肩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