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基地
周磬声，他在心中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像一根丝线，抓不住其中的关键部分。
“不要想了，”他看穿了周擎苍的心思，“只要相信我就好了，你不会连自己都不相信吧。”
“叮”，电梯下到了一层，里面的人鱼贯而出，想尽快摆脱这种尴尬，周磬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电子表，递给了周擎苍，示意他戴上。
“这个是用于内部交流的‘隐表’，只要按一下这个按钮，”周磬声按了一下左侧最上面的按钮，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的音波，下方滚动着数字。
“数字是电波的翻译频率，通过解码和编译可以读取基地中传递出的信息，当你对着电子表说的话也会变成数字的形式，每个人有着自己的编号，在基地与之对应，也需要专门的人员接取。你的编号是……”
“356385621”
“看来，你已经接到了我们给你传递的信息。”
“我没有接到，你们用人命来换取一条信息，你们是差点儿杀死她吧。”周擎苍双手紧握，眼神中不自然的凶狠。
“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儿，头儿。”
“这个‘隐表’，他们有吗？”周擎苍突然想到了许多细节，处于虚拟维度罪恶里的人们看到的黑衣人额头上的数字，还有他童年记忆中的数字，那些和此刻的数字纠缠重叠，缠绕在一起。
“没错，父亲的组织CE组织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的编号代码，只不过其中的一部分人早就已经和你站在同一战线上，不用担心，我们现在的科技，生化武器也都在逐步的强大，不逊色于他们……“周磬声停在了人行道上，四五辆黑色的SUV停在了他的身旁，车上的司机用帽子挡住脸，面容不辨。
“请。”周磬声打开了第二辆的车的后门。
周擎苍的脑袋飞速的运转着，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解释这一切的出路，暂且要相信这个所谓的周磬声……然而他刚才的措辞很难不让人起疑，父亲的组织，难道……
有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可周擎苍如鲠在喉，从后面的医生手中夺过了昏迷状态的方可儿，把心一横，上了车的后面，车门“砰”地一声关闭。
周磬声坐上了副驾驶，对司机低声报了一个地址。
“那已经拆了，”周擎苍顿了一下，车内的空气凝滞了几秒，“你说的是曾经仁爱孤儿院的地址吧。”
周磬声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周擎苍发现，这个人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很尊敬他，可实质上眼神里却没有流露出这个意思，像要争取某些东西一样。
“我知道，不过，现在新盖的写字楼，是他们的基地，我们平时不敢轻易靠近，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的朋友被绑架了，而就在你回来的时间节点上……”周磬声依旧抵着头，打理得干净的发梢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眉骨凸出，白色的衬衫领刮着他的喉结，看起来既健壮又硬朗，他的中气十足，一副尽在他掌握的语气，“不过不要紧，头儿，依照我的分析，他们不敢拿杨亮怎么样，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你。”
周擎苍感到一阵憋闷，周磬声和他的不容置疑的性格和说话方式简直如出一辙，给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他打开了车窗，让风透进来一些，才稍稍好转。车水马龙的马路上，是他好久没有接触到的人声鼎沸。
在五秒的沉默后，周擎苍突然抬身，朝司机面前的方向盘伸出手，车正行驶到一个向右转弯的路段，周擎苍朝左转向，车身倾斜，司机连忙踩下了急刹车。
周磬声和司机惊魂未定，在反应过来时周擎苍已经带着方可儿下了车，到了人行道上。
“搞什么！”周磬声脸上阴云密布，狠狠地砸了一下挡风玻璃，后面的车鸣笛声一拨高过一拨，形成了某种权威的默契，在控诉着他们这种行为的愚蠢和幼稚性。
周擎苍和方可儿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按照原地路线行驶！他们一定会去救朋友的！”周磬声强忍着满腔的怒火。
“是，头儿。”司机战战兢兢地回答，从反光的后视镜中可以看得到他眼中的敬畏。
和周磬声估计的分厘不差，周擎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方可儿微微转醒。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方可儿在颠簸的车内感受到了风的剧烈吹拂，她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疾驰的车辆里乘载着面色阴沉的周擎苍，她突然一瞬间想到了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将她打晕的事情，而事情的缘由是失踪的杨亮……
“杨亮呢？杨亮呢？”方可儿拼命摇着周擎苍，情绪失控，车内被焦灼塞满。
“我们现在就去救他。”周擎苍撇下苍白的一句话。
“这位女士，请安静一点儿，我无法集中精力开车了……”前面的司机犀利的眼睛从后视镜中折射出凶狠的光。
“给我闭嘴！好好开你的车，我们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方可儿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不能很好地处理它们，周擎苍的每一缕沉默都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窄小的车内充斥着冰冷的火花。
车突然停下，急刹车的声音滑擦着脆弱的耳膜。
“下车。”的哥命令道。
任凭方可儿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车就是纹丝不动。
周擎苍拽着她下了车，急速地奔跑起来。
“干什么啊，这么快！”方可儿的不满持续地发泄着。
“我告诉你，”周擎苍停了下来，声音冰冷刺骨，“如果我们比他们后到的话，杨亮就会落到那群不知名的人的手中，与CE组织相反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所以，不要再吵闹了好吗！我们的时间有限！”
后面的几句周擎苍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的，每个毛孔都渗透出愤怒和焦躁，方可儿愣在原地，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周擎苍扬长而去，她一言不发，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但是路格外的漫长，每一步都在未知和已知间徘徊不定，不确定的恐慌，重重的阻挠，越来越少的信任，越来越多的牺牲筹码。
更重要的是，越来越重的责任，压得周擎苍不得不向前，马不停蹄地行走着。
周磬声，是什么来路？是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吗？
虽然他掌握着证明和周擎苍是一个阵线的证据，可那些牛皮纸为什么他们会知道里面的内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擎苍不得而知，反而越发的怀疑起来。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说的“父亲”的字眼的时候，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的怨怼，似乎似曾相识。
可任凭周擎苍怎么用心认真的回忆，没有一个概念去定义这其中的种种，一层无法清楚的厚障壁拦截在他和真相之中。
他自己的没有意识到在一边心烦气躁地向前跑着的时候，手正不自觉地拨弄着“隐表”，上面快速跳动着的频率像在说着什么。周擎苍按下了左侧的按钮，里面传出了阵阵的机器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低沉地话，“头儿，那里有危险，不要去，快回到基地来。我们的人在下一个路口接你们。”
周擎苍眉头紧锁，一种从回到现实世界的不舒服的感觉，终于找到了确切的根源，一直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监视着他！他们像是能了解到他全部的想法，甚至连刚才的故意下车，都掌握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组织啊的话……那么他以前将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人，才能调教出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监视机器。
不，不能被其所左右。要看看真相，必须看到。周擎苍坚定地想。
他再次按下了表左侧的按钮，男人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的心也跟着慢慢安定。
面前，就是他噩梦的开始，方可儿躲到了他的身后——仁爱孤儿院的旧址。现在被改为了企业大楼，不过从外观上看灰秃秃的，年久失修，失去了曾经辉煌时候的样子，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向他们招手。
可即使是这样，方可儿依旧觉得里面装满了她不想去触碰的回忆，大片血腥的那天，成了一座记忆的监牢，在其中用厚重的丝线将她包裹缠绕，无法呼吸。
“可儿，我要去救杨亮，你在外面找一个地方等我。”周擎苍转过头，好看的眉眼里流露出关切。
“不，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方可儿抑制着颤抖，哑着嗓子说，周擎苍的衣袖被方可儿攥紧，上面一片水渍，是方可儿手掌心中的汗。
“好，我们从小道进去，不然太容易引人注目，”周擎苍顿了顿，“还记得那里吗，我逃离那天……”
“我记得。”方可儿打断了他，向大楼的右侧走去。
两个人蹑手蹑脚，没有黑夜的掩护，行动更加不便。还好，曾经的幼儿园建在了人迹比较罕至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没有行人通过。
方可儿凭借着回忆，从大楼右侧铺满了篱笆的围墙上找到了一个洞口，可是，时间间隔得太长，曾经的洞口已经被人用乱石填塞，同时磨上了不规整的水泥——想要从此通过看来还要花费一段时间。
周擎苍定了定神，操起了一旁比较坚硬的石头，蹲下身，朝方可儿使了一个眼色。
方可儿瞬间意会，冲到了中央的马路上，拦在了一辆车的前面。这条马路是双向车道，这辆汽车朝哪里开方可儿就拦向哪里，司机气极，下车找她理论，方可儿做出一副“来啊不就是打架吗”的气势，这样可以拖延的时间也就更长。果不其然，后面的汽车因为前面车的占道和争执中的两个人而不能通过，开始按响喇叭。
一呼百应般，后面跟上来的汽车也鸣喇叭，响声刺耳。
正当这时，周擎苍趁起机会用石头凿着被封锁的洞口，一下，两下……五十八下，双手被磨破，脸上被飞溅出的石块割伤。
还差最后一点了。周擎苍在心中默默给自己鼓劲儿。
方可儿和司机的争执声减弱，司机发现方可儿的胡搅蛮缠背后似乎另有企图，骂骂咧咧地车门一关，扬长而去，后面的车也渐渐平息，依次通过。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
“砰！”
最后一声喇叭和最后一次敲击石头的声音合二为一。
“可儿，你先进去。”周擎苍低声说，手在她的头顶上横着，防止她撞到。
两人到了里面，突然刮来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有人在拼命地呼救，可侧耳一听又仿如幻觉。
”走，不要出声，一层一层，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