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马威

聂庄的话一字一眼、准确无误地传入耳中，如同惊雷般在耳畔炸响，但凡听闻者皆是惊愣不已。于垚是正三品，陈伟涛也是正三品，两者是第七场台试实力最强者，另外还有十数个四品左右的人。换作是一品或是二品的一流高手，也不敢如此目中无人地说出口，让所有人一起上。

到底是盲目的自信还是过度的自负？

哪怕是亲眼见识到聂庄可以一掌将曲橡石拍裂的于垚亦然抱以不信的态度，更不要说类似陈伟涛这种对聂庄一无所知的旁人了。

可是偏偏却有人信了，那个人正是耿直。

此时耿直痴痴地望着聂庄矮小的背影，他的吃惊同样在于后者居然真敢说出那般狂妄至极的言语来，但却没有持以怀疑，而是莫名地选择了相信，一种说不出理由的盲信。兴许是耿直见过聂庄体内地藏菩血体爆发的缘故，也或许来源于听说了聂庄可以安然无恙从凌虚境的叶知秋手中逃脱，亦或是聂庄方才言语之中的那股傲然的气势在无形之中感染了他。

于垚皱着眉头，狐疑道：“你确定没有说错？”

聂庄脸色如常，微微点头。

陈伟涛嗤笑一声，对于聂庄年轻血性的狂妄，他只当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讽刺道：“不知天高地厚，你这分明是在找死！”

聂庄却突然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同境界之下，难道你们比恶兽还要厉害？”

众所周知，在同等境界的情况下，人与恶兽相比，若是生死决斗，十之八九会是人死。

但是于垚等人不明白聂庄说此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难不成他还遭遇过四品以上且多只恶兽的围困？

可事实即是如此。

除了他本人以外，谁也不知道聂庄十六峰三年的生活是怎么熬过来的，每日徘徊于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那才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而聂庄身上那些被掩衣裳藏起来的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便是十六峰三年生活的印记。

聂庄没再去理会于垚等人置疑的眼神，既然话已经说出去，又有人帮忙清理其他队伍，让自己队伍趁此期间调理换气，那么这个大好机会不要白不要，当即盘腿坐下，闭目均匀吐纳。

于垚和陈伟涛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两个不能理解聂庄所做的决定，但却没有食言，转身过后，便各自带着队友去把其他队伍的人员清理出场，手脚利索，没过多久，使得整个擂台上只剩下了三支队伍。

聂庄的队伍，于垚的队伍，还有陈伟涛的队伍。

随后，出现了罕见的一幕，这三支队伍没作比拼，而是全数坐下调理。

这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之际，消息便立即四散传开，不知不觉中惹来了许多眼球，人潮涌动，一时间，丙子三号擂台好是热闹。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上去是在做调理吧。”

“我刚才听人说，等会儿台上有一支队伍要一同挑战另外两支队伍！”

“哪支队伍？”

“据说好像是那个少年的队伍。”

“他们实力这么强？”

“强什么，也就那个少年好些。其余三人，一个六品，两个从五品。”

“什么？！”

“说起来邪乎，我看了半天，愣是看不出那少年的实力究竟如何，可偏偏厉害的紧，四品之人在他手上都走不出三招。”

“……”

台下议论纷纷，当围观的群众得知了真相后，聂庄四人要群挑于垚和陈伟涛的两支队伍这个消息再次不翼而飞，使得越来越多的人流往丙字三号擂台涌聚，俨然有三十一块场地之中，盛况最旺的趋势。

事情越传越广，连主持越阳城此次招生大会的负责人也惊动了。

演武殿顶处，共站有三十二人。其中有三十一人各自负责观察一块擂台的场地，一旦有异况必须立即出面处理，最后一人则是总负责人徐长老，徐长仙。此时负责丙子三号擂台的那人瞧见了场地人流的涌聚，讶异地噫了一声，呼喊道：“徐长老，您快过来瞧瞧。”

听见有人禀报，徐长仙脚尖一点，轻轻跃到那人的身侧，问道：“什么事？”

那名负责人手指着丙子三号擂台，道：“您看，旁边的人群全都涌来丙子三号这边了。”

徐长仙一眯眼，观察片刻，见到擂台上十数人各个安静地盘腿而坐，没什么异常的情况，顿时有些疑惑怎么会引来人潮的涌动，于是吩咐道：“你下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那名负责人应声，飘然而去，问话照看丙子三号擂台的判员，不一会儿，又跃上殿顶，汇报道：“徐长老，原来是有一个叫聂庄的少年，扬言调理完后，要一起挑战另外两支队伍。而那两支队伍的队长皆是正三品境，一个叫于垚，另一个叫陈伟涛，剩下的参赛者基本处于四品左右。”

“于垚？”

徐长仙却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稍作一想，恍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南青卧龙榜上排名三十七的那个于垚，和焦星子等人出自同门，乃是十字门的文字门门主，葛朗的弟子。”

徐长仙又想了想，微微蹙眉，道：“至于这个叫聂庄的少年，倒没听说过。不过他既然胆敢放话说要一起挑战于垚等人，那么应该有点本事，先看看再说。”

那名负责人应诺。

徐长仙双手靠后，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道：“唉，今年的四院大比不如人意，我糜下的弟子没有一个脱颖而出。希望这一次的招生大会，可以让我招到几个资质好点的学生，不然的话，明年的四院大比又得让那几个老家伙笑话了。”

聂庄没料到仅仅因为他先前的一句话，无意间引来了这么多的关注，便是知晓也不会作理会，此时他只是静心调理换气，准备厚积而薄发。挑战于垚和陈伟涛两支队伍是有难度，可是聂庄自认为应付得过来，只要耿直三人可以从旁边抵挡住攻势，拖住片刻，他相信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将于垚和陈伟涛这两个最厉害的对手解决掉，至于剩下的人，自然也是同样的一个结局。临战前，要说害怕，没有；要说紧张，之前有，但现在没了。聂庄依旧是老样子，只想速战速决，就这么简单。

擂台上坐着的十数人，最先起身的是刘兆和姚胜春，他们两人之前也是最先坐下调理换气。此刻二人站起来一见到眼前人人安静坐在地上的场面，呼吸不由得渐渐急促了几分，虽然台下周围嘈杂一片，可是他们却如若无人之境，反而甚感寂然，一种令人胸闷的压迫无形传来，紧张的情绪油然而生。一开始，他们只是抱着结交新朋友的心态过来参加昆仑派的招生大会，根本没想过胜出。然而因为聂庄之前带领他们展开的搏斗，一次又一次的击败对手后，刘兆和姚胜春再怎么无所谓这场台试胜负的麻木，也会因此而燃起斗志。他们斗胆地试想，照这样下去，或许真的可以获胜？

但当刘姚二人听到聂庄放出的话后，又不免遭受一盆冷水的泼洒，十分忐忑，若是一个队伍对一个队伍，或许还有胜算，可是一对二怎么办？

刘兆和姚胜春看了看周围的观众，又转头相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了一点端倪，居然皆是有些激动之色。

二人心里清楚，不论输赢，只要使出全力，尽量配合聂庄和耿直就好，在这种场合下，倘若赢了，便是真正地闯出点名气了。

良久，聂庄等人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

火药味很浓，气氛沉闷。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是聂庄，只听他这么问道：“准备好了吗？”

陈伟涛咧嘴一笑。

于垚扭了扭脖子。

谢伟、关旭这些人不是摆好了对敌的架势，便是拉伸筋骨。

没有一人以言语回复。

问话的时候，聂庄面带微笑，当看到所有人用肢体语言回答了自己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而聂庄的身影也同时随之消失。

下一刻，聂庄出现的位置，正在陈伟涛的面前！

陈伟涛别说出招了，连抵挡都反应不及，便被一双拳头击中胸口，倒飞了出去，可好在肢体灵敏，腾空翻转两圈，落地滑行一丈许停了下来。

这一先手，速度好快！

陈伟涛脸上写满了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聂庄的身速竟然如此之快，以至于肉眼都看不见后者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前的。

不说于垚等人，台下的观众亦是惊诧不已。

“天哪，这小子的速度好快！”

“根本看不见他出手！”

“此子究竟是谁？”

“……”

场外已然炸开了锅。

位于人群之中的焦星子和许煜昇不约而同瞪大眉目，喃喃道：“这种速度……”

另一边，文楠和海棠谷见识到聂庄的身速的那一刻，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即便他们二人曾经看见过聂庄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力量，可是当再次见到类似的场面，仍然忍不住一番震惊。之后，二人不由得苦笑地摇了摇头，真的是……

而演武殿顶处的那名负责人和徐长仙皆是一怔，后者随即捋了一下短须，喜笑道：“小家伙有点意思。”

不去在意那些目光的聂庄抖了抖双臂，这一手只是想利用虚影的秘技无影无踪先来一个下马威，给耿直三人涨涨士气，可并不打算继续使用这一招，毕竟这是团体战，他了解耿大哥的为人。

聂庄有自信可以单凭他一己之力单挑于垚一群人，绝非什么大话，魍魉与柳蕙天网大战之日，他既然能够在几个眨眼间杀死同为三品境的王宁三人，那么肯定也可以在此打趴下于垚等人，只是花费的时间多少问题。

然而这种不劳而获的成果，尽管耿大哥不会说什么，可他心里定然不会接受。

因此，聂庄只好退而其次，让耿大哥求一个心安理得。

何况聂庄之所以会突然将招生大会放在心上，正是因为耿直想赢。

这么尽心尽力地相助，究竟是为了什么？

理由很简单。

仅仅出于聂庄呆在柳蕙天网的数日，耿直对他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

晨起时，聂庄洗漱用的水，耿直帮忙打；吃饭时，聂庄的饭菜由耿直帮忙盛；聂庄洗澡时，耿直帮忙擦背；集训后，聂庄的衣服破了，耿直大眼瞪小眼地挑灯帮忙缝补。

所以，当聂庄听到耿大哥亲口说只要进入武试的决赛，柳斥候便同意他和单饵衣的时候，由衷地感到高兴。当耿大哥说真的很想入武试的决赛，聂庄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他想让耿大哥进武试的决赛，谁也拦不住！

聂庄大喝一声：“四环阵！”

耿直三人纷纷上来。

聂庄面朝向于垚等人，大喊道：“放马过来吧！”

耿直三人附和地大吼了一声。

极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