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神女无心

“哎哎哎，怎么不给我们进城啊，我们跟前面的人可是一伙的。”蛋花被守城的兵丁挡在了门外，在马上嘟哝道。

“就你们，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还敢跟我们刺史大人攀关系，不想死的赶快给我滚。要想进城，等城门开了，从边门进去。”一名守城兵丁不耐烦地说道。

“嘿，你爷爷的姥姥的，老子还不信了。”蛋花下的马来，捋起了袖管。

“刺史大人说得果然没错，就是群刁民。怎么着----想硬闯不成。”当前的兵丁挥了挥手中的戈，周围其余的十几名兵丁立马围了过来。

蛋花气恼不过，正要有所动作，怎奈何两手臂被两只大手牢牢地钳住了。

狗蛋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要以大局为重。”

萧正峰的声音响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且多是训练有素的兵勇。”

“嘿嘿，两位兄弟说得极是，我们还是暂避一时，等天亮了再说吧。”蛋花笑着，挣脱了胳膊，牵起马缰绳就往回走。

萧正峰与狗蛋望着蛋花的背影，狗蛋点了点头，萧正峰则说道：“能忍一时之气，真乃英雄也。”

三人退到了吊桥之外，萧正峰坐在沙地上，手不停地扒拉着马鞭子。虽然他说蛋花能忍气，是个英雄。但是今晚的一口闷气，他实在忍不下去。王恭的话语虽然恶毒，可是让萧正峰更加痛心的是，王婧居然不为自己说一句好话。

想着王婧一脸谄媚地对着王恭，萧正峰是越想越生气。按理说王婧还是王恭的子侄辈，居然就让王恭那么搂着下山了，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联系近来王婧对自己的态度，萧正峰终于明白了----当初王婧以身相许的承诺，也许就是一句事急从权的戏言吧。

“喂，道成，怎么了？”蛋花看到萧正峰闷闷不乐的样子，走了过来。

“没什么。”萧正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他仰首望天，月亮半掩在云朵之间，黯淡地月光洒在了护城河水的水波之上，而自己的这边则是一片阴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萧正峰静静地吟诵了两句，从蛋花的身边默默地走开了。

“他怎么呢？”蛋花转过头，问向走过来的狗蛋。

“也许痛了吧。”狗蛋幽幽地说道。

“痛了，他有伤吗，伤口好没好吗？”蛋花关切地问道。

“也许吧，是心伤，没法治。”狗蛋说完，也从蛋花的身边走开了。

“都他妈什么跟什么呀，老子就不喜欢打哑谜。蛋哥你现在也跟道成一样，都学坏了。妈妈的……”

蛋花的心也伤了，他发现现在他两位兄弟的话，他总是半懂不懂的。共同语言少了，他心里郁闷之极。

朦胧的月色下，蛋花捡起了一截枯树枝当作丧门棍舞了起来，“一言不合，血溅十步，嘿嘿嘿，这才像男人，痛快……”

刺史府，二堂之中，四周点满了粗大的红烛，整个空间亮如白昼。王恭高坐在主位之上。庾燚与王婧分列两厢，坐在下首。

三人杯来盏往，已经喝了不少酒。

“庾贤侄，今天打扰我清啸的，是你的娈童吧，能否转让给我，我也好教他懂点规矩。”王恭趁着酒劲说了起来。

庾燚听了王恭的话，老脸通红，王恭见了则是哈哈大笑，“庾贤侄，大丈夫玩几个娈童，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可听说了，你可要得到一位古今天下的第一娈童，方才娶亲的。世伯并不是想贪了你的人，只是那小子太不懂规矩，必须好好教训教训。”

“世伯，”庾燚正要答话，王婧却抢了话头，“世叔说得对，那小子在来的路上，对侄女动手动脚的，手脚甚不干净。要不是看在庾燚世兄的面上，侄女真要剁了那小子的手脚泄气了。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那就算了，既然那小子如此不堪，庾燚贤侄，我就不要了，我家中多是女眷，把那小子弄来，传出什么，可就不雅了。况且我实在没有那爱好，我喜欢的可都是些娇花美眷，哈哈哈……”王恭大笑着呷了一口酒，眯着眼肆无忌惮地在王婧的身上游走。

庾燚的手在小几下紧握着，他想拂袖而去，但是想想又忍住了。

“世叔，不知道我们刚才所说的话，世叔以为如何？”王婧捧起卮杯，向王恭敬道。

“什么话呀？”王恭问道。

“关于联合起兵的事啊。”庾燚急忙答道。

“哼，就是你们不说，我也会再次兴兵讨伐的。本以为诛杀了王国宝那弄权的逆贼，国将安宁。没想到，司马尚之、司马休之这些人比王国宝更不堪，居然要削藩，真是一个比一个奸贼，他司马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王恭说完，灌了自己一大杯酒。

王婧与庾燚互望了一眼，彼此都从眼中看出了惊骇。这王恭骂权臣也就罢了，居然连带着整个的司马家族，要知道现在江淮以南还都是司马家的天下。王恭身为人臣，居然敢抱怨人主，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啊。

“世伯，侄儿不胜酒力，能否先行告辞，回房歇息。”庾燚站起，拱手说道。

“去吧，去吧。”王恭已有七八分醉意，挥了挥手。

“谢世伯。”庾燚再次拱手称谢。

“那世叔，侄女也告退了。”王婧也站了起来，敛衽告辞。

过了好一会，王恭才眯着眼睛说道：“你父王司徒的事，我记在心上了。你放心，明日我就开府聚将，商讨发兵的事宜。”

“那多谢世叔了。”王婧再次敛衽拜倒。

“那你打算如何谢我呀?”王恭哈哈笑道。

“只要救出家父，世叔但有所命，侄女绝不敢不从。”

“好，好，好。你可要记住你今晚所说的话哟。哈哈哈......”

庾燚与王婧分前后脚走了出去，当走到二门的时候，王婧心思恍惚，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幸好庾燚眼疾手快，扶住了王婧。

“酒酣微醺，不觉沉醉。”王婧轻抚着鬓边的秀发说道。

“我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庾燚扶正了王婧的身子，退开了几步说道。

“呵呵，庾燚哥哥是不是怪小妹不近人情。”王婧忽然正色说道。

“我怪不怪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怕萧兄误会而已。王大小姐如果有其他的想法，就趁早断了他的念头，别戏耍人家，省得后悔。”

“哟，看样子，庾大公子还真是多情种子呀，这样为他考虑了起来。本来我打算趁早表明态度，使那小子绝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思。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倒要看看，谁先后悔。”

“你----”庾燚气急，“你可别忘了，你父还身陷囹圄，你还有求于我呢。”

“哦，是吗。据我所知，庾世叔正在被朝廷逼迫着割豫州之地给江州，恐怕他老人家巴不得联合起兵，进逼朝廷以获利呢。”王婧整了整衣裳，甩袖而去。

庾燚看着王婧离开的身影，心里恨恨的，却又无可奈何。

王恭刺史府中，一个身影提着一杆马灯，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马房里。身影将马灯挂在了马房的廊柱下，马灯来来回回地晃荡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身影背对着马灯站在了马房里，看不清面容。他的前面立着一位劲装打扮的汉子，身影对着劲装汉子吩咐道：“去告诉世子，来了几只雀子，野鹤经不住诱惑，又要开始飞了。”

劲装汉子无声地点了点，牵起一匹马，出了刺史府的后门，打马飞奔而去。

天刚放亮的时候，萧正峰一行三人终于由边门跟着一群乞丐进了城，庾燚牵着马，早早地在城门边上等候着他们。

狗蛋与蛋花对庾燚自然没好气，萧正峰经过半夜的思想挣扎，决定还是忍下一口气，与庾燚和王婧继续合作，至于自己的私事就顺其自然吧。

“萧兄，你们终于进来了，等得小弟甚是着急啊。”庾燚陪着笑脸说道。

“庾公子客气了，我们这种下等人，本来就应该这时候进城的。”萧正峰也是满脸含笑地说道。

“萧兄，”庾燚欲言又止，忍了忍还是说道，“希望你不要怪王婧妹妹，形势所迫，人在这个世道中，总不能称心如愿的。何况是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庾燚虽然昨晚与王婧闹翻了，但是站在整体的家族利益面前，他难免还要为王婧说话。

“侬知，侬知的。”萧正峰学着三吴人的口音说道，想缓解一下气氛。

庾燚笑了，见萧正峰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心情轻松了不少。

“萧兄，现在想住在哪啊？我来安排。”庾燚大方地说道。

“不了。我们随便找个客栈住下就是了。况且咱要说想住到刺史府里去，你不也是为难吗。”萧正峰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虽然他真想住到刺史府里去----近水楼台地探听一些朝廷的动向。可是他知道，庾燚不可能为他办到。

庾燚果然面有难色，不说话了。

萧正峰笑道：“逗你玩的。话说回来，送王婧小姐达到豫州，我们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也是你老兄盛情邀请，我们就再充当了一回你与王小姐的保镖。现在任务结束，我们打算在城里逛逛，玩几天就回去了。”

想到野庙之中，萧正峰一人奋勇救下他们众人的事情，庾燚心中一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