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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人心变迁
人生就常常是交错在这样的误会或那样的错过中一个旋转又一个旋转的或进或退着。但是皇宫却是一日日的近了,一个月后,大部队全部回转了长安,但是杨广只留下了本应驻守在长安的军队后,大队人马继续南行,目的地直指洛阳。一路之上,除了车轮的骨碌声,没有人交谈,没有任何交流,如果不是心态已经改变了许多的萧晴,过去的她怕是受不了。
她就那样端坐在车内,看着车外的景色,或是山,或是水,或是人流,或残阳或朝霞,或是乡景炊烟,樵夫挑柴,或是城内小贩吆喝叫卖。一景一物都那么动人。将那些生动都掰开了来细细的品味着。生命无论是处于何种形态,只要好好的体味,都能看出它美丽的一面。
埋怨没有任何用处,痛苦不会因为埋怨而减少一分。与其事事逃避,不如坦然面对。从平凡里头看出他们蕴藏着的极致的美丽,也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自己这种千奇百怪的人生,说乐也可以,毕竟一直以来衣食无忧,说苦也可以,因为人一直被限制在了固定的一地。但是此时看着这市坊的世间百态,她忽然就觉得,人的身体不得自由,不等于心不得自由。表面上的,不如内里存在的。心的话,除了自己,谁也限制不了她自己。
这样一想之下,面前的困局忽然的就豁然开朗了。
大业七年,这是个奇怪的一年,从宫里到宫外,再回到宫里,如同坐上了一辆过山车子,满满的起伏不定,但是这一年,萧晴觉得收获其实相当的多。她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自他出生的那一日便被他的父亲抱走了,听说给了一位叫也姓萧的妃子当儿子。叫什么名字没有人跟她说过,长什么样子也没有人跟她说过,她在这宫中说得好听些就是皇后,说得不好听了,就是往在皇后殿中的弃妃。
弃妃就弃妃吧,反正笔墨纸研随她用,雕刻的刀具还有材料也随她使。有吃的有穿的,她便努力的画,努力的雕刻。若不是在回宫的一路如同棒喝一样的顿悟,如今这样的生活状态非将她逼疯了不可。只要她表现出与谁亲厚,不论是宫女,还是侍从,很快的就会从她的身边被调离,无论是她对着什么生物特别的喜爱,那生物基本上很快就会消失。杨广疯了,至少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心理性的疾病。他的感情系统已经完全的被扭曲得不成形状。
兴师动众的将皇后从宫外捉了回来的皇帝,却是连脚都不曾迈过一步进皇后宫中,一向不甚了解皇上的人只是说皇上宫外的娇花极多,常常留连于江都旧府,但是只要是亲近他的人便没有猜不到的,皇帝得了心病。他去江都,只是为了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曾经极为宠溺的南阳公主,被拒门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父亲拒绝与她见面,他已经多多少少猜出了那件事上她曾做的梗。曾经的溺爱到如今的完全无视。曾经还算是开朗的父亲,开明的君主,变得像如今这样的不可理喻。南阳极为痛心。
这事她真的做错了,她不知道外表上看起来如此强大的父亲,在某一面上竟然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而她最是难受的是,这个给了他莫名其妙的,致命的一击的人,却正正是自己。她知道他的这种伤,除了皇后,谁也治不了。可是,一直被父皇在精神上凌虐的皇后,又怎么可能去为父皇去解开心结?她自己都被父皇打下了一堆的心结。
萧晴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自己,她只是每日里不停的画画,将自己认为值得画下来的美好,都记录了下来,最是满意的几幅画,拿匣子装着,连带着几块小件的玉印玉扭玉扣拿油纸封好了,再拿树漆密封好这些漆器匣子,她对身这的一位宫女道:“将这几匣子东西送到杨州总管府的马厩前的大银杏树下,深埋一丈。”这是她这一辈子最是美好的念想。有朝一日回到未来,到时这棵她仍然有记忆的杨杏树便是寻找到这些她曾经来过这里的证据。
只是她不知道,当这件事才发生了不到两天,江都那边便传来了消息。皇帝这几日内就要回到东都洛阳,让这边大小侍人们要一应的准备好,做好清洁,准备迎接陛下的回归。
从前皇上是一年难得有几日呆在长安大兴宫里,如今是就连洛阳宫也呆得越发的少了,总是龟缩在那个小小的江都府里,除了正常的公文公务,几乎是谁都不见。也不知道他缩在那里这么久是为的什么。这个怕是除了他自己谁都猜不透。
这日萧皇后迎来了一位稀客,宫殿的大门,相隔着一左一右两位佳卫,两两相望,一个不能进,一个不能出。萧晴满带着希冀,向门外望去,这是她这次回来之后南阳公主第一次前来看她。南阳充满了悲伤的表情,满是憔悴的面容,萧晴心痛了,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曾经是她的全部。她从一个粉粉嫩嫩的小粉团儿慢慢的长成如花大姑娘,又嫁人为妇,生儿育女,如今却已明明白白的变成了过去。两人早已是立场分明,几成陌路,人生之伤感不能不让人长叹。
“母后,父皇很想念你……”南阳公主道。萧晴望了一望那几近一年杨广大都几乎没有进来过的宫殿,除了来抱走她生的男孩子的那天。“关于你的父亲,我不想知道他的一切。对了,南阳,你我这么多年不见,有没有想过妈妈……”萧晴脸露微笑,伸手想握南阳的手。但是两个卫兵又怎么可能让她们的手有机会碰触?这个时候,萧晴对杨广的怨气更大了。
“母后你就不想他吗?你知道他为了去寻你,做了什么!他丢下了皇位,他明知道有多少人对他的帝位虎视眈眈。无比甚至抱定了哪怕是丢掉江山也要将你找回来的心态去找的你……”
萧晴耸了耸肩道:“可是你看看,他带我回来是为了什么?软禁我!冷落我!夺走我的孩子!不让我的女儿接近我!不让我与任何的人或动物亲近!我是人,又不是草木。如今的我,不恨他已是慈悲,我还能管他如何?”
被杨广软禁,被杨广精神凌虐,她又不是圣母,若是还因别人轻飘飘一句对方还想念你,就跑去神经巴巴的可怜对方,那不是犯贱是什么……她又不是SM里头的M体质萧晴一皱眉,不乐意了,本以为是女儿终于想念身为母亲的她的,没想到仍然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你是因为想念我而来寻的我,还是因为他?你是见不得他有半点委曲是吧”萧晴一下子道破了女儿的心思,与是打破了自己的幻想,做母亲做得如同她一般失败的只怕不多。生个女人,人完全的不当她是会事,人只是心心念念的念着她的父亲。
“是真的……他找了许多样子与你多少有些相像的女孩儿……”南阳仍在为她的父亲开脱着,但是这在萧晴这里听起来就完全是不可以接受的一幕了。“你打住,你不要再说,恶心!他的事我不想听,若你有你自己的事来找我,我就听,若只是说他的事,现在你就可以回去了。我不要听,一个字都不要听。”萧晴远未到达一切顺其自然的心境,听到一半,只觉听这些破事听得心里极为难受,心烦得很,这就要转头离开。母女俩人竟然就这么相对无言了足足一分钟。萧晴转头离开。
对这女儿,她已完全的失望。于是她越发的想念她的另外两个养子,那两个,才是她的儿子。她不知道,这一年的夏天,太子杨昭已因病故去。杨谏成为了新的太子。她最为爱护的两个儿子已经俩去其一。
南阳有许多事情都没有说,这两年以来,长白山之行,却也暗合了历史本应走的那条线。
因为强征了军粮强征了民夫。萧晴曾经千辛万苦方才搬开的历史的轨迹,又悄悄的回复了原位,因为皇帝无心政事,不理朝政,那些曾经轨道上走了很长一段的隋朝政经,在慢慢的松弛着,世家大族在打着朝庭的幌子疯狂的扩张。农民的地被占去,土地被强抢,百姓被赶走的事时有发生。一座大厦需要很多的心血才能建成,但是却只需要极少的时间就可以被破坏殆尽。
此时的南阳方知过去她一向极为不以为然这位母后,认为她只不过是坐在父亲的成功上坐享其成,她没有看到她所起到的那种神奇的作用。成功的帝王身后,都有着什么在支撑着。是她,亲手将这种支撑的平衡一手打破,她做的不多,但是她却将一颗将大有作为的帝王的最脆弱的支柱给打断。
看着‘母亲’挺直着背没有了任何留恋的离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她现在能做的还有什么。但是她必须做点什么去弥补这种曾经做错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