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负此心
次日清晨，五个一脸神采非凡的帝京公子哥纵马自玄武街北门而出，一路奔驰直上西山草场。
“没想到······被咱们皇帝陛下弃置了整整十四年的西山草场是这么的壮观啊······”高坐马背一身水袖清锦服的清秀公子公子惊讶地望着眼前广阔无垠的绿色海洋。
“呵，东郊草场连这儿的一半都比不上，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被弃置，难道上头皇帝陛下的眼也瞎了？”另一名骑着骏马的青衣少年嗤笑一声，开口讽刺。
“煦阳，别乱说话。”骑马赶在最前头的身穿帝京最近流行的飘蓝风水衫的少年回头朝青衣少年摇了摇头，显然对他的话极为不赞成。此子正是清国公府的大公子李清照，为人豪爽大方，但也较为谨慎细心。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还是说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安煦阳大咧咧回道，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李清照掉马回身，“其实也没有不对，我就是怕你说习惯了，别忘了你可是下个月就要入翰林院做修撰了，虽说只是个从六品小官，但是每天面对的人却是鱼龙混杂的······”
安大公子闻言，“切”了一声便拍拍马背走到最前方去。
“怎么样啊诸位？在这西山草场策马扬鞭可比在帝京大街头纵马有趣多了吧？”
此时，墨小公子身穿舒适华贵的雪轻连锦缎，骑在马上慢悠悠地朝前方四个华衣少年而来。
“墨五公子，我们兄弟几个先前在帝京策马确有不对，不过，当初看多别人当街纵马肆无忌惮的，刚开始我们偶尔会劝劝几个朋友，但是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后来自己也会那样做了。”
东阳侯府家的小侯爷柳少顷此时放慢马速度，走在墨小公子身旁，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墨五公子，瞧你说的，这不是帝京生活实在无趣嘛，我们几个便总是想着找点别的事情做做。”安大公子难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对了，墨五公子，昨个你刚墨家，家里人都得高兴坏了吧？”安大公子顿时转移了话题。
墨子卿讪笑地点点头。
可不是嘛，他家大哥昨个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老半天没说话，他家二哥是打一看见他进墨府便追着他啰嗦个不停，而他家三哥和四哥是最后进府看见他，霎时便抡起旁边护卫的棍子追着他满院子跑，而他那貌美亲切的娘亲大人则是一脸笑意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被追着打······
“改天你们几位有空可以到墨家做客啊，本公子一定大开府门迎接几位。”
“是吗？太好了，”李清照顿时叫到，“我们一直想一起见见墨家的几位公子，前几年，三少四少一直不在帝京，后来他们回来也是极少能见上一面，而二公子我们几个虽远远见过几次，但是时隔多年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更别提可以见到大公子······”
“大公子哪有功夫理我们？墨二公子更是个大忙人······”
“那你们过几天有空不？我带你们几个回去见见我哥他们如何？”
“有有有，我们几个绝对有空。”作为大公子的绝对崇拜者的柳小侯爷连声应道，惹得周围几人顿时一阵大笑，却个个脸上难掩兴奋。
“对了，安少，按刚刚李大公子说的，你是下个月便要领职翰林院修撰了，那安阁老可有什么别安排？”墨子卿骑马赶到最前去，与安煦阳的马匹并排。
“老头子哪里有什么安排？”安煦阳一下子便脱口而出，想清楚之后轻咳了几声，“墨五公子叫我的名字就好，嗯，其实家父两年前便想让我在朝领个文书闲职，但是本少一直不愿去，如今实在是被催得紧没办法，不过······”
“煦阳，其实在翰林院领个闲职也好，起码不用涉局太深······”小侯爷柳少顷想了想，低声说道。
“不用涉局太深吗？诡伪朝局，阴伪人心，你们看现在只要一入朝的哪个不是刚开始不想卷入最后也深陷其中，再者按本少说，让我去翰林院还不如把我调离帝京做个守将得了，”安煦阳不服气道，但又难掩郁闷，“反正我是知道了，有老头子在，帝京武将之选八成以后都没我什么事了。”
“其实留在帝京做个武将，不也每天都要随着朝局起伏吗？照说我们几个就好，现在难道不受家族影响······”年之遥骑马与墨子卿等人并列，有感而发地叹道，“现在啊，我还真羡慕上官，可以跟着上官将军驻守北境，而我们几个，却不知什么时候会在这无趣帝京之中被郁闷死······”
墨子卿侧身听着身旁四个帝京豪门二世祖的对话，心里微微有些吃惊。
这几人倒是与众不同，难怪会走到一块去。
“上官？你指的是上官大将军家的公子？”
墨子卿侧身问道，年之遥抬眸看向他，轻轻一点头后，语气有些沉痛道：“对，是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颖。三年前北境战事胶着，上官将军受伤，镇国大将军府的少将郑灵琦将军也阵亡了。上官的大哥领兵前去支援其父，在与匈奴王的最后一场对战中，不幸身中流矢身亡。虽然最后东陵大军是平定了北境，但是战况实在是惨烈······一年之后上官刚满十六，便请旨随上官将军前去驻守北境了。”
“逝者已矣······”墨子卿想着当初那个在路上遇到，好心派兵将清泉送回墨家的年轻的英气少将，心中微叹，轻声回道。
“好了，我们今天就不说那些烦心事了，”墨子卿策马回身，冲着眼前的四人朗声说道，“帝京诡伪朝局也好，阴伪人心也罢，只求不负此心。至于其他的，无需我们多想。我们此刻只需斗谑十千不负此行，轻骑纵马意气高昂。”
“好！不负此心！”四个佳公子两两对视了一眼，齐声笑道。
“墨五公子说得对，”安煦阳朗声大笑，突然间纵马向前奔去，“他们斗他们的，只要不要惹急了本少，不然······看本少不一把火烧了翰林院——”
“你吹吧你——”身后的少年们大笑，纵马跟了上去。
此刻，这四个抱怨甚至不忿帝京波诡之态的二世祖跟着墨家五公子在西山草场大笑扬鞭。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随着墨子卿的回京，他们会向墨氏一族慢慢地走近，至此以后，他们的人生将不复以原来的轨迹运行。
墨府。
此时一个一身月牙白锦袍的少年悠悠然地坐在墨家书房喝茶，他的锦袍左袖上绣着一折梅花，腰间系着一枚雪月墨玉，气质如诗，俊容如画，真正的让人一见忘俗。
此时，墨小公子兴冲冲地拿着一幅画跑进来，凭着感觉便大叫出声：“大哥，我刚刚在一品斋看到这幅画像，是不是你······”大叫声戛然而止，”怎么是你？“
月牙白袍的少年轻轻地放下茶盏，抬眸，泼墨的眼睫毛优雅缓慢地张开，在看清墨子卿的瞬间眼中霎时蹦现了一抹复杂惆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墨子卿看着少年的表情微微皱眉，“陌华公子大驾光临，不过，请问您怎么会在家兄的书房呢？”
对方没有回答，依旧静静地看着墨子卿，看了许久垂眸，掩在宽大的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你——”
“五弟，今个怎么这么早回来，”此时，墨家大公子一袭水清色长衫悠然而入，见到墨子卿微微一顿，“不是去赛马了吗？”
“对，今个我和安煦阳他们几个路过一品斋，偶然看到这幅画，”墨小公子兴致勃勃地将手中的画摊开放在案上，“你看，不知道这是谁画的你的背影，画得真好。”
大公子走到书案边细细地看了会那画，这时清上陌华也静静地站在一旁，刚一看到那画的时候，清上陌华嘴角微微一扬，却在下个瞬间便是一脸的平静。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墨子卿追问道，“我跟你说啊，大哥，我可是信誓旦旦地和柳小侯爷说这画的是你的背影，可他偏说不是······”
“咳咳，五弟”墨家大公子盯着那画看了许久，不得不打断他，“其实这背影画的······真不是我。”
“啊？不是？我可是花了一千两买回来的！”
墨子卿小脸一垮。
此时，清上陌华抬眸看了墨子卿一眼，嘴角极不明显地一勾。
“不过这画，”大公子这时侧身朝着清上陌华展颜一笑，对着墨子卿示意道，“画上的人应该是，陌华公子。”
什么！墨小公子心里顿时一阵山崩地裂。他白花花的银子啊。
大公子看着垮着小脸的墨子卿，忍俊不禁道，“好了，不就是一幅画而已嘛，再说买了陌华公子的画像你也不亏了。”
当然亏了，能不亏吗？谁想买他的画像啊？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大哥就和陌华公子先出去了。”大公子回身对着清上陌华微微一点头。
“大哥最近在忙些什么呐？”
大公子微微一扬眉，“你还不知道吗？再过几天就是八年一度的天下棋会，此次棋会由东陵承办，所以这几天四国棋手都会陆续进帝京。”
“哦，”墨子卿秀眉一挑，“天下棋会啊？”
“陛下旨意，此次棋会在景德书院举行，由安远大儒主持，国子监负责书院外置安防部署，”清上陌华此时淡淡地开口，“而安远大儒让我们二人负责一众棋手进京其他的一切事宜。”
墨子卿微微惊讶。其他的一切事宜？安远大儒主持棋会无可厚非，只是他这撒手不理的姿态还真是有些······耐人寻味。
“好了，大哥先走了。”
说着，墨家大公子转身和清上陌华一起迈步而出。墨子卿此时抬眸看着两人的背影，小脸顿时又是一阵纠结。
本公子这眼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两人的背影虽说有些相似，但是······
两个人的发型都不一样好嘛！
本公子的一千两，一千两，一千两······
墨小公子一边碎碎念一边朝着墨家练武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