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只是朱颜改（8）

上次安在公主来府中折腾的事情，薛氏只装作不闻。如今，既可以抓住庄暮烟，又可以傍住刁蕙兰。一个贵妃娘娘，一个皇后娘娘，怎能不令人心动。

薛氏说过几日便会有宫中的教习嬷嬷来一同教导她和凰袖皇宫的规矩了，只是这几天凰月的身体愈况直下，就像染了场大病一般。

教习嬷嬷也只管教导凰袖一人了。

握在榻上，凰月的手上牵了一根红绳，方渊源在外诊脉。只是从前几日起撞了东方秉然一下，她的头每日时不时就会撕裂般的疼痛。

“大小姐，你的脉象絮乱，最近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琴儿回道：“方大夫，小姐最近没有乱吃东西，都是厨房做的东西。”

“那小姐这脉象有些奇怪了。”方渊源皱起了眉头。

随即，凰月的头便又痛紧了起来，忙吩咐琴儿点起安凝香。这几日头痛，只要点起这安凝香，凰月便觉得舒坦多了。

闻着袅袅的烟雾，只听得屏风外的方渊源说道：“请问大小姐，这点的是什么香？”

“方大夫，我素来睡不安稳，一直用惯了这安凝香。”

凰月闭着眸子回道，不知觉间又泛起了困意。

“还烦请小姐把这方子与我瞧瞧。”

凰月点点头，琴儿立即会意从妆匣上取出了安凝香的配纸。

“方大夫，这香可是有什么问题？”

“有。”

凰月只是不经意之间的一问，方渊源竟然说这香有问题！凰月惊诧的睁开眼睛，脑中的睡意已然退去。

“方大夫，这香哪里有问题？”

方渊源凝眸扫了一下配纸上面的材料，说道：“大小姐，白芷、桃皮、柏叶、零陵、青木香，杏花皮、归之草这些都没有问题，前者可以放空身心，后者可以安然入睡，倒也是相得益彰。只不过杏花皮却是有毒之物，安凝香中掺加少许可以令人安然入睡，但若是杏花皮重了，这安凝香可就有益无害了。反之会出现头痛，嗜睡的症状，愈渐持久吸入这杏花皮便会昏睡至死。”

凰月心头一震。

即命琴儿从方渊源的手中拿回配纸细看，配纸上面都是她亲笔写好的剂量。眸光落到杏花皮上，原来的二两不知何时已经被悄然的改成了三两！

看来这是有人要害她！每次琴儿拿回来的安凝她只是看过材料却并没有细查它们的斤两，现在反较是有心之人来害她了！

凰月斥道：“把香撤了！”

究竟是谁，竟然如此恶毒的心思要来害她。平日府中倒也是从不苛待过任何一个下人，这人会是谁呢？

凝眸，凰月的眸光沉了下去。

“大小姐，好在发现的早。待在下拟好方子小姐照时服用，好生修养即可。”

“有劳方大夫了，烦请方大夫在母亲跟前莫说我中毒一事。”

使了个眼色，琴儿即刻送上了一袋银子。

方渊源推迟道：“大小姐的礼在下还是不受了，行医救人是方渊源的本职，至于病人的隐私，自然随大小姐。”

以前就传言方渊源为人性子耿直，倒也是不假。

“那就谢过方大夫了，画儿，送方大夫出去。”

方渊源转身出去，房里的丫鬟便撤了挡在房间里的屏风。

倚在榻上，琉璃般剔透的眸子变得深邃。

“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老爷夫人真的好吗？”

琴儿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凰月。

凰月笑道：“没有幕后的凶手，我若是贸贸然的去告诉母亲，旁人难道不会说只是自己看错了便诬陷成别人要害我了。”

如果今天没有方渊源，她就是被害死了她也不知道这平日用的安凝香中被做了手脚。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她凰月每日夜里安睡都要点起这安凝香呢。而这安凝香由她身边的人抓回来她只是过目便放在炉子里用上了，她怎会怀疑。增加杏花皮的剂量，这背后的人倒是好聪明的伎俩。

这症状是前不久才起来得。

“琴儿，我命你上次采香可有谁经手？”

半晌，琴儿并未回话。凰月看着她的时候，支支吾吾的，面上有着几分无措。凰月当下便心中有数了。

“上次我让你采香你可是让别人经手了是不？”

琴儿惶恐的就跪在了地上，不断向凰月磕头赔罪。

“小姐，是琴儿大意，只怪琴儿上次出去之时吃了一块宛若送的桂花糕当下就闹得肚子疼了起来，那会安凝香没了想着小姐晚上又要用上就让宛若去采香了。”

琴儿身子一向好得很，只是吃了一块宛若送的桂花糕就闹起了肚子疼，然后采回来的杏花皮中便多了些分量。这怎会是巧合，看来是事先计划好的吧。

“把宛若带来。”

宛若是杂房里的低等丫头，凰月倒也是见过她。长的倒不如她房子的丫鬟水灵，也算是标志的。

“小姐，宛若前几日被二小姐要了过去，这会儿在二小姐房里伺候着呢。”

凰苑？凰月的眼眸微眯。这还真是巧合，前不久才帮她采香回来，如今便被凰苑要了过去。看来是她平日在府中与人为善惯了，还真的就把她当做软柿子捏了。既然要动她的性命，她便也不再客气了。

凰月的眸光覆上一层无寒的冰霜。

晚上的凰府，可谓是炸开了锅。琴儿急急敲开了薛氏的房门，大声喊道：“夫人，老爷，不好了，大小姐出事了。”

薛氏当下一怔，凰月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况且凰月可马上是皇家的人了，这要是出事了还得了。

凰凛面色骤变，道：“快！带我们去！”

此时的茗欢园，灯火昼亮，从帐纱上射进来的烛光掩映着凰月此刻苍白得脸蛋，眉宇紧拧，身上的亵衣已然被身上冒出的汗水湿透，整个人就像是刚才被水里捞上来一般。

凰月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望着房间里明亮的光火一片虚恍。

“小姐！”画儿紧张的上前。“小姐，你可是好点了？”

外面的廊下，急急传进了匆忙得脚步声。模糊的视线中，凰月看见薛氏和凰凛走了进来。

只觉得胸腔一阵绞痛，顿时从喉头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落到白色月纹锦绣的被褥上，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月儿！”薛氏一声惊呼。

此刻的凰月是更加的面无血色。

凰凛吼道：“大夫呢！你们这群奴才！还不快叫方渊源来！”

凰凛穿着一身石青长袍，一双剑眉凛然的压抑着，精光闪现的瞳仁里可见他的心思是非一般的精明。眼角，已然滋生出岁月无情的痕迹，条条皱纹如雕刻一般的分明。威严的一张面孔尽显丞相的风范。

凰月躺在床上，口中连连吐出了几口黑血。

薛氏已经急的是落出了眼泪，忙喊道：“老爷，这下可是怎么得好啊？”

为官数十载早就练出了凰凛沉着的性子，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强劲有力的字。

“等！”

一时间，茗欢园慌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才等到方渊源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房内的丫鬟即刻就搬上了屏风。一条红线自凰月的手上牵引而出。

“方大夫，我女儿怎样了？”凰凛急忙问道。

如今凰月已经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可容不得一丝的闪失。

方渊源敛起眉宇，心中对凰月的脉象甚至诧异。早上他才来过，虽然絮乱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啊。方渊源猛然想到凰月今早对他说过得事情，要对她的病情守口如瓶。

这大户人家的事情可真的就是多啊。方渊源在心里一声长叹。

扭头对凰凛说道“凰大人，大小姐是中毒的脉象。”

此言，凰凛闻然一震。双目中锋利的精光扫视了屋子中间得所有丫鬟，所有人敛声屏气不敢说话，只是怯怯得站在原地。

此时此刻，这件事情只能先放放，当前重要的事情是凰月为紧要。

“方大夫，那你可有法子？”

方渊源点头，即刻走到一边的桌上。

“快去笔墨纸砚来。”

随即，方渊源在白纸上写下了一副药方。

“凰大人，只要按照药方上面的为大小姐进行催吐，黑血变成红血就代表体内毒素已清。”

“快，去采药！”

一个时辰后，凰月床上的被褥已然被吐出的黑血浸湿，整个人也如同丢了半条性命。此刻，气若游丝。

“药来了！”

琴儿一声大喊，急急忙忙的就端着碗里的药送到了凰月的床前。

薛氏站在一边，看着琴儿和画儿伺候凰月把药喝下。此刻，凰月形容枯槁，面如死灰。身子任由着琴儿扶住，画儿慢慢的将药水送进嘴里。

片刻，才将凰月放在了床上。

没过多久，凰月的口中吐出了大片的黑血，如同从口里倒出来一般。哗哗作响，不忍去看。直到地上的黑血渐渐变成了红色，方渊源才又送了一颗药丸，画儿为凰月服下，此刻凰月的面色才看起来好了一些。

即刻，薛氏命人换下了沾血的被褥。

凰月的耳边嗡嗡的响着她们的声音，只觉得身体被掏空一般的难受，她的胃一阵阵的在作呕。

半晌，凰月才睁开了眼睛，看着薛氏坐在床头。

“母亲。”

拉住薛氏的手，凰月虚弱得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