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吞噬 进化

从它被投放到这片沼泽地，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时间是我们替水泡数的，它自己现在并不理解什么是时间概念，当然其他罪业魔更不懂。对它们来讲，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活着！

两个月来，水泡经历了五次厮杀，也就是说它成功吃到五顿饭。考虑到每次成功都是一场残酷淘汰赛中的晋级，而每次连胜都愈加困难，我们有必要怀念下小水泡的“骄人”战绩。

首次杀戮是投放后第三天。它勒爆了自己的兄弟——三天前与它一起流放到这里，一只外观相似的白泡泡。虽然成功在首次生存斗争中获胜，第一个牺牲品却给它造成了不小的创伤。那些如同沼泽地中飘荡浓雾的不明气体，在我们的紫水泡身上腐蚀出了大大小小许多坑洞。

好在及时勒爆了它的同胞。那短命家伙爆碎得到处都是，变成了几个黏稠的小小水汪。惨胜的水泡边“叽咕”作响，边缓慢又急切地蠕动着。伤口正把它体内物质四处倾倒，而同时飞速流逝的，是它的生命力！所幸，它及时把失败者的残余打扫个干干净净，并借此成功摆脱伤痛、饥饿、疲惫的三重夹击。

万事开头难，尤其是你不比别人掌握任何多余手段，又没有重来机会时，开局不利的话，就算侥幸活命，也只是延缓死亡。而我们的紫水泡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坚持到了胜利，可以说做得相当不错——就背水一战的赌徒而言。

一周后它遭遇了一个莽撞的家伙。饥饿的闯入者在被怪雾轻微灼伤后没有后退，反而有恃无恐地向着浓度更大、腐蚀性更强的雾气中心前进。

那个入侵者的确有所依仗。分节的厚甲让水泡包裹它之后却无法挤碎猎物，反而被这位新“朋友”尖锐的末端狠狠戳刺！

水泡真应该感谢下第一个葬身自己腹中的兄弟。因为它死后的赠品——带有腐蚀性的雾气——成了打破第二个对手防御的唯一办法。在被扎了几个通透之后，入侵者的外壳也被消耗殆尽。随着再一次全力挤压，第二个猎物“砰”一声碎溅四散，那家伙随这声炸响当场殒命。

通过狩猎变得强大是战魔族的本能，也是驱使它们不断杀戮的动力之源。紫水泡的两次得手，很快就让它品尝到了狩猎与杀戮的甜头。吸收掉第二个同类，水泡得到了分节、透明甲壳构成的水滴形身体，三角形尾剑水平放置在身体末端——它终于能被明确分出头尾了。

第二次成功似乎给了水泡更大的自信。它不再满足静静等待猎物进入伏击圈，而是用较以前稍快的速度，朝某个潜意识告知的方向节节蠕动着，离开了这片最早认知的世界。

两天后，专心爬行的它，刚凭借随时散布在四周的雾气感知到其他同类，就被某种锐物狠狠刺到！有甲壳防护，又得雾气、尾剑帮助，水泡轻松干掉了这个有着灰色半圆形薄甲，只会用两只细细后腿跳起戳刺的竞争对手。

水泡很幸运，这次它从猎物身上顺利继承了那对弹跳后肢。它拥有了可以把身体弹起，从而快速接敌，并用锋利足尖和尾剑猛扎敌人的新本领。

并非每个罪业魔在成功狩猎后，都能整合到猎物最出色的能力。一般来说，两个狩猎过三五次的新生魔，总体实力相差不会太大，所以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可能性最大，弄得满身伤口只混个肚饱的可能性紧随其后。除此之外，还会出现能力重复或继承失败的情况。像紫水泡这样连续中奖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它确实太幸运了。

仅仅相隔一天，第四个竞争者与水泡不期而遇。

那时水泡正路过一个泥潭。它被一个突然跃出、长着尖牙大嘴的家伙拖进了水里。水泡不会游泳，它只好卷曲身体死死缠住偷袭者，把尖尾利足全都用上！

潭水稀释了紫雾，腐蚀变得没有威胁。全力催动尖足、尾剑不知道捅了多少次，水泡终于置对方于死地。几乎窒息的它拼尽力气，赶在憋死前吃掉了第四个猎物。

本来这很可能是水泡的最后一餐，但命运之神对它如此眷顾。在水底翻腾挣扎的水泡，绝处逢生地获得了水下呼吸能力。它不但没淹死，还把尾剑变成了竖立的矛鳍。借助矛鳍从潭底游上岸时，它刚刚完全进化出平生第一张嘴。

但接下来的日子险些真成了水泡的最后时光！

好像上一次彻底把好运气用光了，或爬或游前进了半月，它再没遇到任何战斗，这意味着消耗了十四天能量的它再无补给就要自行崩溃！

罪业魔一旦有了前进方向，大多不会在狩猎、进食外的时间停留。水泡也不懂得如何节省、保存能量。在彻底饿死前，它一面警惕各种危险，一面继续前进。

几近毁灭时刻来临，“幸运”水泡终于被一只来自紫雾探测距离外的投掷物击中——这迅疾的一击穿透了它的甲壳！饥饿到极点的它弹起后肢向来袭方向全力冲刺，死亡的疯狂驱使它把所有武装一股脑都用上！紫色的腐蚀气雾通过创口注入对手的纺锤形身体并迅速杀死了对手。侥幸没在战斗结束前耗尽所有能量的水泡，又一次躲过死神名为饥饿的镰刀。

如今它离最初藏身地有了数万个舌头之远——这个奇怪的长度单位是它吞掉第五个同族竞争者，进化出矛舌后产生的。

对于五战全胜的它，已经不能被简单称为水泡了。透明甲壳围成的水滴形身体最前面，是一张长着稀疏细长牙齿的阔嘴，嘴里折叠放置着第一攻击利器——矛舌。它以前只能“叽里咕噜”，现在可以发出表达威吓、愤怒、满足之类简单意思的嘶吼声了。臀腹部还有一双分节的细长足肢，身体末端则有竖起的矛状尾鳍。平时它依然蠕动爬行，拖着腿走。使用后足弹跳只用于突进、戳刺——但那毕竟要消耗更多能量。

至于第一个兄弟的大礼——带有腐蚀性的雾气——除了可以扩散得更广，并且依然能用于感知危险外，现在有了专用的液态化贮存器官，可以经牙、尾、舌、足注入到猎物体内，从内部造成破坏。这也是水泡的最强杀招。

它甚至从第五次战斗胜利中得到了一块耳石。本能告诉它，要完美使用新的杀戮能力，就得先搞清自己与目标的大概方位，而不能像以前那样仅仅靠触觉识别环境。凭借耳石，现在它可以听到比矛舌最大投掷距离更远处的动静。

享受着听力带来的新鲜感觉，我们的生存赢家像个咿呀学语的稚嫩婴儿，边发出意思含混的低声吼叫，边“高歌猛进”。

不知道还要爬多少个舌头的距离才能到达目的地，战魔族的本能催促着它。

只要还活着！就永远向前！

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