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破人亡的火灾

夜色寂静，皓月无光。

郊区某处独立别墅前，几道黑色的阴影拿着油漆桶，鬼鬼祟祟的绕着别墅周围晃荡着，类似泼水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几分钟后，三五个人丢掉了手里的桶，围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哎，水哥，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是啊是啊，要是黑俊到时候进了我们帮，我们岂不是惨了？”

“蠢材！！！不过就是泼了点油漆而已，这算啥？再说了，就算是到时候黑俊知道是我们做得又怎样，齐哥那么给他面子他还拿乔，也不知道咱们帮招揽这种人有什么意思。”

带头的男人咬着香烟，一脸恼怒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其他人争先恐后的意见，回过头看了眼被红色油漆染得一塌糊涂的别墅，男人的嘴角咧得老开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大手一挥，随手丢掉烟头：“走，咱们回去吧。”

几人刚刚转身，还未走远，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传来了。

那声音惊天动地，几乎让方圆几百米都震了震。

回过头，原本被泼了油漆的别墅早已经成了一片火红色，映照在他们眼前的，是红彤彤的一片火海。

所有人顿时都腿软了。

“水……水哥……”

“我、我们不是泼的是油漆么，怎……怎么会……”

“怪不得刚刚我好像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可是我们拿的分明是油漆啊……”

“就算那是汽油，我们又没有点火……”话说到一半，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瞪大眼睛看着带头的人，哆哆嗦嗦的道：“难道，是刚刚的烟头……”

所有人脸色慌张的盯着带头的男人，额头上甚至是冒出了冷汗了。

糟了，他们弄出了人命，若是这件事情让老大和齐哥知道，那他们——

想起了帮规，他们顿时个个脸色苍白如死灰了。

海龙帮帮规，血债血偿。

被称为水哥的男人很快就回过神，他将旁边的几个人拎到面前，恶狠狠的瞪着他们，警告着：“今天晚上我们在酒吧喝酒，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做，明不明白？”

“可是水哥，我们明明就有来这儿——”

“闭嘴！！！我说过了，今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有喝酒！若是你们谁想死的话，那就自己一力承担所有的惩罚。”水哥恶狠狠的吼道。

几人被他的吼声惊回了理智。

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要么承担责任血债血偿，要么……就像水哥说的，他们今天只在酒吧喝酒，其他的什么都没干。

在诚实和性命之间，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对，我们今天什么都没做——”

“恩，我们今天去了酒吧喝酒——”

顿时，所有人又望了眼红得几乎快要滴血的火海，便大步的转身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不久，一个小男孩便蹦蹦跳跳的过来了，他望着那几个人的背影，看着十分眼生，似乎并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也没多在意，他便朝着自家家门的方向去。

可远远入眼的，却是一片红红的火海。

鲜红的颜色之中弥漫着黑色浓烟，炙热的火光倒映在小男孩的双眼之中，似乎要将他吞没。

那个方向，是他家的方向。

“爹地——妈咪——妹妹——”

撕心裂肺的吼声划破了黑暗，男孩也顾不上前面的是热气腾腾的火海，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冲进去。

可却被旁边发现事故的邻居可拖住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爹地——妈咪——”

无论他怎么挣扎，可却也挣脱不了大人的阻拦，男孩满脸泪痕对着那人又咬又打，可后者却怎么也不松手。

男孩绝望的望着眼前刺眼的红色，一颗心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约莫半个小时，消防队和警察纷纷赶了过来，进行大火扑灭行动。整整两个小时，大火终于熄灭了，原本的别墅早已经漆黑一片，里面一片狼藉。

男孩还是想进去，可却被警察拦下来了。

“这是我家，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男孩满是恨意的盯着面前的警察，他从未如此的厌恶过警察。

这些人，自称是人民的公仆，可他们真正遇上危险的时候，他们却什么都帮不了，只是拦着他见他的亲人。

这些人，可恨，可恨至极！！！

警察将男孩拦在外面。

男孩无助，焦虑，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被动的等待，直至救护人员从里面抬出三具被烧得已经有些焦黑的尸体。

焦黑的尸体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目，警察分析记录着死者的身份以及个人资料，而男孩因为不允许接近，所以只能够站在旁边。

至亲至爱的人死了，而他能做的，居然只是旁观。

男孩眸底闪过一抹绝望，原本奔腾的眼泪倏然一瞬间就止住了，他只是茫然的望着那几具看不清面貌的焦尸。

爹地——妈咪——妹妹——

简单的葬礼过后，男孩呆然的伫立在墓地前，而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律师。

“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生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年轻的律师眼神真挚，语气诚恳。

“我不要！”男孩反射性的摇头。

年轻的律师闻言，眉头蹙得死紧，“小曜！！！”

黑曜炎刚刚已经拒绝了所有亲戚的收养，现在，他竟然又拒绝了自己！！！

律师试图去劝说什么，男孩却目光坚定，似乎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黑曜炎虽然年纪不大，可他心里明白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他不想成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更不想自己成为那些亲戚搜刮钱财的工具。

父母留下的遗产很多，他甚至是可以选择重新买一栋别墅，找一堆人来伺候自己。

可是，无论被收养还是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他都不想。

他没了父母，没了亲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孤儿。

“我想去孤儿院。”许久，男孩才回过头望着年轻的律师，说出这句话。

那律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显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小曜，我和你爹地是好朋友，你知道我是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的。”

“欧叔叔，我想去孤儿院。”

男孩再一次表态。

欧奕直直的望尽男孩的眼底，想从里面看出一点点的动摇，可是他看到的只有倔强和毅力。

这孩子不只是眼神跟黑俊一个样，甚至是连性子都是如出一辙，都是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

欧奕知道，他是说服不了男孩的。

可是，他放不下。

他和黑俊是好兄弟，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兄弟的孩子进孤儿院？

“小曜，我坚持！”

“欧叔叔，我也坚持！”

许久，欧奕叹了口气，态度也软化了些，“就算是要去孤儿院，也必须要去欧叔叔指定的孤儿院。”

“好。”

他们话题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行穿着黑衣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却过来了，在他们身边停下。

其中一人摘下眼镜，朝着墓碑的方向躬了躬身，才转向欧奕和黑曜炎的方向，视线直直的落在男孩身上，“你是黑俊的儿子？”

欧奕一把将男孩拉至自己身后，双眼发直的射向面前的人，眼底满是防备，“齐磊，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老朋友——”

“哈，谁跟你是老朋友？黑俊已经脱离帮派很久了，这一次若不是你缠着他，别人怎么会盯上他？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小曜，我们走。”

欧奕拉着黑曜炎转身。

走了两步，黑曜炎却一脸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深深的望了齐磊一样。

黑曜炎年纪还小，他虽然听不懂欧奕的话，可有一句话他却记得很清楚。

——这一次若不是你缠着他，别人怎么会盯上他？

父母、妹妹的死，跟这个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齐磊？

这个名字，他死也不会忘记！

……

城南孤儿院

黑曜炎终究还是去了欧奕指定的孤儿院，在他的坚持下，欧奕并不怎么常过来孤儿院里，但是每隔几个月都会过来看看，也带来不少孤儿院需要的物资和捐赠款项。

每一晚，黑曜炎睡得都十分不安稳。

今夜，他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浑身发汗。

“唔，黑曜炎，你又做恶梦了？”旁边一个半睡半醒的小孩问着。

黑曜炎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句，“没有。”

下了床，他随手拿了件外套，便打算出去。

“明明就有做恶梦，天天吵得人睡不着——”

临走前，黑曜炎听到了那人的抱怨声，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便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外面的夜色很重，他抬头望了望月亮，暗淡无光。

无由来的，黑曜炎想起了大火那日的情形，也是这样一个月色残缺的夜晚。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没有偷偷跑出去打球的话，或许，他也会跟父母、妹妹一起死去。

与其这样孤独的活着，倒不如死去得好。

甩了甩头，他让自己不要去回想曾经的美好，不要去回想完整的家庭，甚至是不要去回想父母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