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是朱颜改（4）

烛火微摇，琴儿上去把窗关了。这才屋子多了些暖意。

凰月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莫名的觉得今晚有几分不安。

画儿跑了进来，或许是跑的急，身下的裙子都被打湿了。青一块的，黑一块的。

“小姐。”

画儿就在凰月的面前跪了下来，一张小脸上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琴儿，起来说话。”

画儿哭着说道：“小姐，求你救救扇儿，她快死了。”

凰月一惊，赶忙追问：“扇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扇儿并没有在喜梅园。是安在公主，她把扇儿抓去了闭室，还把扇儿吊在房梁之上施以鞭刑。小姐快救救扇儿！”

安在公主？凰月眸光沉下。是他们的好女儿啊，刁蕙兰和东方朔。

“快，带我去闭室。”

少时，凰凛便将她们三人带进宫中有意结实这位被皇帝和皇上娇宠的公主。只奈凰月不喜，凰苑喜静，最后倒是凰袖与她交好。安在任性，偏偏与凰袖攀为好友，这感情可是不浅。想必凰袖被关入闭室之时便派人偷偷传信宫中，这安在公主才来的这么及时吧。

她心中不明为何只是遣扇儿送去镯子怎还惹到了这刁蛮的安在公主，脚步匆匆间，靠近凰府这幽深得闭室。

绕过廊下，凰月便听见远处传来鞭打和惨叫的声音。胸腔的心脏顺即捏到了喉头。

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站在房梁下，一头浓墨的秀发自额间分开，饱满的额上别着一颗鲜艳的梅花花钿，乌黑的长发盘成堕马髻。别着一只华丽的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俊俏的脸蛋如同巴掌大小，臻首娥眉，杏眼桃腮。一身百花曳地裙，如三月枝上的桃花灼灼其华，美丽夺目却而不夭，一眼便知其的高贵。修长的颈间戴着翡翠珍珠项链，上好的翡翠珍珠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更是使得雪白的肌肤散发出玲珑般的剔透。

她的手中不断挥舞出鞭，耳上的琉璃耳坠也随之摆动。

“见过安在公主。”

凰月走近，屈膝作礼喊道。

安在手中的皮鞭一顿。

“怎么，凰家大小姐有何贵干啊？”

安在挑着细长的娥眉，素来她便不喜这些官宦女子的做作，这凰府中她只对凰袖一人怀有好感。

凰月抬头，看着房梁之下悬吊的扇儿，身上的青裙尽数被安在的长鞭打破，一身青裙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扇儿的面色惨白，看样子是已受鞭刑已久。

“安在公主，我不知道我的奴婢倒是哪里得罪了您？”

“凰月，你的奴婢好生不长眼，明知道本公主驾临，却也不知道行礼。是你教导不周，还是这凰府的人眼睛都长到了头顶。”

一个奴婢牵扯到整个凰府，看来是安在公主是铁定要与她过不去了。

“安在公主，只是一个奴婢。您是娇贵之躯，何以如此大动肝火。不如今晚就在凰府歇下。反正这坏了礼数的丫头已经被公主折去半条性命，接下来的不如就交由凰月来管教吧。”

低着头，凰月不卑不吭道。

“我若说不呢？”

凰月微微笑着说道：“安在公主，您是公主，这火气也是发了。若是再折腾下去可就是不好了，毕竟是凰府的丫鬟，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当今凰府在朝中位高权重，只是一句坏了礼数，便将凰府的丫鬟吊起来鞭打。这无异于凰凛的脸上甩了巴掌，即便你是皇帝宠爱的公主，凰凛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再闹出人命，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凰凛必然会自己讨回公道，讨回这凰府的脸面。

凰府的人，只能由凰家来发落。

凰月已经给了安在公主的面子，相信她不是愚笨之人一定能听得清楚凰月话中的意思。

果然，安在公主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生下来便娇生惯养，在宫中前簇后拥，无人不敢听她的吩咐行事。如今被凰月呛了一句，这显然是气得不轻。

但是母后教她，凡事要忍，切不可做面上现情之人。

“凰月，本公主今日就不同你计较，这丫头的生死便由你发落。若是你处置的不好，本公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定。”

安在公主扔下了手中皮鞭，径直走出了闭室。

凰月随即命人将扇儿放了下来，画儿自小与扇儿情同手足，此时此刻，泪水涟涟。

凰月即命琴儿去请大夫。

画儿的手中抱着形容血人的扇儿，一张惨白的脸形此刻毫无生气。凰月蹲下身子去探她的鼻息，好在鼻息微弱还有气在，忍不住松了口气。

从闭室回来已是深夜，烛火微晃，凰月却没有了睡下的心思。

扇儿已经被安置在下人房中。琴儿说，大夫已经来过，开了药方令扇儿好好休息，此刻画儿正在那里照顾。

凰月颔首点了点头。

“今晚的事情可有惊动到夫人？”

“小姐，奴婢刚才听说夫人今天进宫去了，说是庄贵妃娘娘宣进宫去的。”

庄贵妃？凰月想到不禁莞尔一笑。她生前活着的时候东方朔的身边便有良媛数人，刁蕙兰和庄暮烟是他的侧妃，除了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太子妃以为东方朔真心相待，刁蕙兰跟庄暮烟素来不合，那个时候整天吵到她的面前要她做主。

那个时候的太子东宫，庄暮烟的娘家势力与刁蕙兰齐平，唯有越不过她卿家镇国将军的权势。

现在三年一度的选秀将近，这几年来庄贵妃频频向凰家示好。更是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凰凛的长子。今日召薛氏进宫，看来是有意拉拢了。凰府位高，这进宫的女儿位分自然低不到那里去。

“三小姐呢？”

“小姐，听说三小姐已经被安在公主带走了。”

今晚，凰月倒是能够明白安在公主为何鞭打扇儿的用意了。

庄贵妃拉拢薛氏，薛氏还进了宫。

庄贵妃与皇后在东方朔做太子那会便是不合，现在也是一样。今晚安在公主怕是奉了皇后的意思，来表达她薛氏回应庄贵妃的怒气。

或许扇儿回来时候刚好撞上了安在公主，可怜她做了这泄愤的人。

“扇儿所用东西都要最好的，从我的月钱里划出去就好。”

她能为扇儿做的，只是仅此的绵薄之力了。至于这笔账，她日后一定会讨回来的！

“小姐，你对扇儿这么好。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感动死的。”

“你们对我忠心，我自然待你们是好的。”

“琴儿一定忠心小姐的。”

凰月看了一眼琴儿坚定的面孔，只是莞尔一笑。

第二日，凰月依例前来请安。薛氏房前，刚好撞上了凰苑。

她的面色依旧微白，泛着昨日未退得病色。眉清目秀，鼻腻鹅脂，一双美目流转春水般的温婉。穿着一身百褶如意月裙，裙褶随着步子走动摇曳，如淡雅流光倾泻于地。肩若刀削，腰如束素，更衬得玉骨冰肌。今日的凰苑只是挽了一个家常的发髻，秀美的黑发上插着一根精致的梅簪子。

可谓是自是花开借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大姐。”凰苑低颔喊道。

凰月微微一笑：“你我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套。”

“母亲说这礼数自然是不能废的。”

“那岂不是生疏了。”

凰苑莞尔一笑，清扬如莲：“大姐，妹妹也只是在母亲面前做做样子。”

“你啊。”

凰月无奈一笑，牵着凰苑的手就走了进去。

薛氏今日穿了一身的蓝色的锦衣，五色的丝线勾勒出几只灵活蹁跹的蝴蝶，从腰身延伸到裙摆上，粉色的丝线绣出了几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肌肤如雪的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缠丝手镯，乌黑的秀发挽着一个端庄的发髻，别着蓝宝石点翠钿，嵌以精致的五彩宝石。顺着鬓边的云髻插了一根银花镂空长簪，端庄不失大气。

“月儿给母亲请安，愿母亲万福安康。”

眼看地，凰月略微屈膝。

“苑儿给母亲请安，愿母亲万福安康。”

平日这些礼数也倒是叫薛氏的耳朵听出了茧子，随一旁让凰月和凰苑坐下。

“苑儿，你身体还未康复，派人来告知母亲一声就好。”薛氏的话语充满了浓浓得关怀。

凰苑笑道：“母亲，苑儿已经能够下地走动，自然要来向母亲请安的。”

薛氏温婉的声音忍不住带着几分责备：“你这孩子素来执拗，母亲的话你也不听了。”

凰苑的眸光泛着惊慌的涟漪，低声道：“母亲从小到大不都教训女儿们谨记礼数时刻不可忘记，就算以后嫁了出去更要时刻谨记夫家的礼数，苑儿只是想做好自己的本分。”

这番话入了薛氏的耳里倒是显得颇为满意，忍不住调侃道：“你也是不羞，未出阁的女儿竟然想着嫁人了。”

凰苑的面色当下通红，这病气得双颊倒是显得多了些精神气。

“大姐...”凰苑扯着凰月的袖子，嘤嘤喊道。

凰月捂嘴笑道：“母亲莫要拿二妹开玩笑了，苑儿可禁不住啊。”

薛氏抚了一下鬓边的秀发道：“说到亲事，母亲这里倒是有一桩，过几日啊，这凰府里可该热闹了。”

凰月忍不住问道：“母亲，过几日有什么喜事啊？”

“你三哥是周姨娘所出，母亲膝下所养，这大了总归要母亲操心的。你们的两个哥哥都已经婚配，昨日母亲和庄贵妃娘娘一起向皇上为你三哥讨了份姻缘。皇上已经答应赐婚，过几日庄妃娘娘的就会将她的妹妹下嫁凰府，你们说到时候府中到时候该不该热闹？”薛氏脸上得笑容灿烂若花。

凰凛膝下有五子。长子凰秉，二子凰骁，三子凰赋，四子凰博，五子凰渊。姨娘五位，分别是方姨娘，周姨娘，孙姨娘，林姨娘，韦姨娘。

凰秉和凰骁为薛氏所出，凰赋为周姨娘所出，凰博和凰渊为孙姨娘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