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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只是朱颜改(2)
守在喜梅园,方渊源是皇都颇具盛名的大夫,也是凰府的御用大夫。
方渊源天生一张肃穆的面孔,剑眉入鬓,一身青衫,虽是四十的年纪倒算是相貌堂堂。
正襟危坐,方渊源手上牵着一根从帐内牵出的红线。
凰月退到屏风后,脸上已经遮起了一层白色的面纱。
曌国有律,未婚女子一律不得已真面目示人。
山水绣画的屏风,凰月只能看见方渊源模糊的身影。床旁,落梅和凰苑平时亲近的两个丫鬟玉梅和岚梅伺候着。
一时间,房间里沉静无声。
这会儿,凰袖是坐不住了。开口问道:“方大夫,我姐姐这是怎么了?”
方渊源沉声道:“二小姐这脉象似乎是中毒了。”
凰月敛起眉头。
这好端端的只是临夜发烧,现在竟然变成了中毒。
凰袖的面色同样是诧异,但是凭方渊源的医术,不可能误诊的。但是好端端的,凰袖怎么会中毒?
“哇”只听得凰苑在床上发出一声惨叫,大口的鲜血就像是从口中倒出来一样。
这次落在地上,变成了浓墨的乌色。
只听得落梅惊叫道:“小姐!”
随即,凰苑的面色更为惨白,不省人事的昏倒在床。
男女有别,方渊源在外根本不得入其内。
“方大夫,这个时候顾不得男女大防了。快救救我姐姐。”
凰袖喊道,一双小手攥着袖中绢帕,脸上的焦急神情表露无遗。
“小姐莫急,我这里有个办法。”
方渊源掏出袖中的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递与落梅道:“快与小姐服下,可暂时保命。”
落梅点点头,即刻让伺候在床旁的玉梅和话梅扶起凰苑的身子,一颗药丸拌水服下。
凰月的剔透的双眸顿时变得深邃。
方渊源站了起来,向凰月的方向作揖。
道:“不知二小姐是吃了什么?”
落梅赶紧说道:“小姐是喝了药之后睡下的,不知是否是那碗药的问题?”
药?凰月心中嗤笑,方渊源明明问的是她,落梅却迫不及待的僭越主仆之别。看来今天的凰府一定热闹了。
肃着眉头,凰月喝道:“落梅,你速去厨房取药渣来,二小姐让玉梅和话梅先行伺候。”
落梅弯腰示意,即刻快步的跑了出去。
这时,薛氏已经急急忙忙的换好了衣服。头上的发髻随着脚步微微颤动,一身碧色的裙装,衣上开满了大片的白色荷花,走起路来,似在风中摇曳。
薛氏迎了上去,担忧问道:“方大夫,我儿怎么样?”
方才服了药,这会儿方渊源的红线才重新诊上凰苑的手腕。
“夫人,二小姐现是中毒的脉象,方才已经服药无碍。等会儿还需验下药渣,才好对症下药。”
“中毒?”薛氏的眸底闪过震惊的神色,怒声道:“不知道是谁好大的狗胆,竟然对凰府的二小姐下毒!”
隐隐的,薛氏黑眸下的怒气翻涌。
凰月心中瞧着,面纱下的笑容莞尔。
看来这次下毒的人若是被查出来可是死罪啊。豪门大户,更何况是凰家,当今皇帝亲自赐名的凰家。
眼下正是选秀的好时节,偏偏有人在这关节骨动了手脚。
凰月轻移莲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对着薛氏,福身道:“母亲,月儿已经命落梅去取药渣了。”
说话间,落梅已经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为凰苑煎药时的药罐。
方渊源即刻上去验过,凰月的眸间不禁斜睨到凰袖手中的绢帕微抖。
药渣递过鼻尖的功夫,方渊源沉重的皱起了眉宇。
“夫人,这药中掺了零星的断肠草。”
薛氏面色一讶,勃然大怒道:“好大的胆子,落梅!”
落梅是凰苑的贴身奴婢,如今主子出事,落梅自然责无旁贷。
落梅趴在地上,身子像是风中颤抖的筛子。
“落梅,与小姐煎药的人是谁?”
落梅颤抖道:“夫人,是玉梅为小姐煎药的。”
说完,玉梅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夫人,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害小姐啊!”
薛氏凝眸望着玉梅,打小,玉梅、话梅、落梅三人与凰苑长大,凰苑待她们也是极好的,若是说这三人其中一人突然想要谋害凰苑。薛氏怎么也不会信的,一来,她们无父无母,二来,这凰府便是她们的落脚之地。玉梅想要毒害凰苑,根本没有什么可能性。
空气里,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敛着眉头,薛氏的威严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玉梅和落梅跪在地上,害怕的瑟瑟发抖。
“玉梅,你再好好想想,你煎药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碰过?”薛氏凝眸道。
玉梅诚惶诚恐得望了一眼薛氏,脑子里不断快速闪过今早煎药的场景。
“有!”玉梅突然大声说道:“夫人,今早煎药的时候我出去上了一趟茅房,后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三小姐的贴身丫鬟茹琴出去。当时茹琴神神秘秘的,奴婢也没有多想,可是现在想起来,着实有异。”
凰袖的面色一白,急声道:“母亲,此事一定与女儿无关的。”
虽然平时她没存什么好心思,可是这杀人的罪名可不是她能够担当的。她就算心思再狠,也狠不下心去害一条人命啊。
凰袖的眼眶顿时湿了起来,指着玉梅骂道:“你个天杀得奴才,平日里我与你也没有什么过节,今日你怎可这般冤枉我!”
说着,凰袖就上去撕扯着玉梅的衣服,纤细的手掌下手之重,玉梅的左脸即刻肿胀了起来。
“够了,凰家小姐像个泼妇,平日我怎么教你们的!”薛氏冷声斥道“没用的奴才,还不把小姐拉住!”
随即,凰苑房中的几个丫鬟才上去拉住了凰袖。
“母亲,纵然女儿平时任性,但是决计不会有这般害人的恶毒心思。母亲明鉴啊!”
扑到薛氏的脚下,凰袖梨花带雨的哭道。
“把茹琴带来!”没有理会凰袖,薛氏蹙眉道。
凰月侧身站着,默默的垂眸。看着容秀领着几个凰苑房中的嬷嬷走出去。
“袖儿,是非对错,等母亲审过了茹琴便会知道。”按着凰袖的肩膀,薛氏软了声音安慰道。
“但若是有人存对凰家小姐不轨的心思,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薛氏凌厉的眸子瞥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顿时,没人敢大声呼吸,尽量站在不显眼的地方都尽量避免落入薛氏的眸中。
一会的功夫,琴茹就被容香带了进来。
几个嬷嬷将茹琴围在中间,茹琴抖着唇,看起来分外的惶恐。
“夫人,茹琴带到了。”
梳着双髻的头发,一根绿色的丝带垂在了肩上。穿着一身绿叶百褶裙。
走到薛氏的面前,茹琴就跪倒在地上。
“茹琴,你如实说来二小姐中毒跟你有没有关系?”斜眼,薛氏肃然得目光盯着茹琴。
“茹琴,你快说你今早为何要去厨房。”凰袖捏着手中的帕子,急声道。
茹琴跪在地上,抬头看了凰袖一眼。
“小姐,我...”茹琴支吾着,豆大的泪珠就从面上滚下。
大抵是也没有见过如此的场面,吓的不知所措。
薛氏目光凛然道:“茹琴,你如果不照实说出来,我便将你发卖了出去,以后生死再与凰府无关!”
“夫人!”茹琴惊慌喊道,双膝爬到了薛氏的身边。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
“夫人,求你不要把茹琴卖了,茹琴说,茹琴说!”
“那你倒是快说!”
凰月站在一旁,眼神落在凰袖紧张的小脸上,手中的绢帕早就被凰袖攥的皱成了什么样子。
难道真的是她?凰月心中疑惑。
茹琴抖着唇,望了一眼凰袖。怯怯的声音响在安静无声的房间里。
“是小姐,小姐让我去厨房的,在二小姐的药中下了泻药。”
此言一出,屋子中的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此事还真的与凰袖有关啊。
凰袖身子一僵,面色顿时褪尽血色。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哭道:“母亲,女儿只是一时任性。但是二姐药中的断肠草真不是女儿下的。”
既然事情已有苗头,薛氏闭上眸子,长长的吸了口气。
扭头对方渊源说道:“这里就劳烦方先生了。”
方渊源作揖道:“夫人请放心,现在已经知道二小姐中的是什么毒,在下一定可以救醒。”
垂眸,方渊源始终低头。这大户人家的家务事,他从来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带三小姐去戒律堂!”
薛氏厉声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凰袖即刻被房中的嬷嬷拖了出去,现在,她已经不是三小姐了。
凰月站在原地摇摇头。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扇儿在凰月的耳边问道,一双水灵的眼睛盛满关切。“是三小姐的事情吓到了小姐吗?”
扇儿比凰月小一岁,但是心思纯净。莫名的,凰月也特别喜欢跟扇儿亲近。
上辈子她可是被城府极深的人伤害的千疮百孔。
“只是没想到三妹竟然会伤害二妹。”凰月一声叹息,转身跟了出去。
戒律堂,凰府之中最为严肃的地方,一直处理凰府中任何犯事的人。
上有公子小姐,下有奴才嬷嬷。
几根红木撑住梁顶,悬在堂中的金丝楠木匾额上肃然分明挂着三个黑色漆金大字——戒律堂。
堂中分别摆放着几张朱漆案桌,案桌两旁分别摆放着两张檀木椅。
薛氏径直走上前去坐了下来,容秀随即站了她的身边。
家丑不可外扬,薛氏当下只留凰月一人。
坐在边上的椅上,凰月摘下了面纱,望着凰袖面无表情的被押了进来。
“袖儿,这件事情你应该作何交代?”薛氏敛眉道。
凰袖跪了下来,膝盖步到薛氏跟前。
泪雨涟涟道:“母亲,袖儿虽然任性,可是袖儿当真不会伤害人命,更何况是二姐了。”
“那药中的断肠草你怎么解释?”
“定是有人为了陷害我。”凰袖惶惶道,目光扫量着戒律堂里的寥寥几人。突然死盯着凰月道:“母亲,一定是大姐!一定是大姐!”
所有人都为凰袖的声音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