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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相逢是梦里(一)
他想,这世间大概是找不到比自己还痴的人了。
明知那人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明知那人对自己偶尔展现的温柔也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可是,他始终不能将之割舍。
有时候,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戒了她。但是,他怎么能做到?他对自己说,就算不去爱她,那么就暗暗想她好了,把她当成妹妹也好啊。
他时常说素和过于轻狂,可是他自己连素和都不如。素和敢于言所爱,而他,不能。他怕捅了这张窗户纸,那答案会过于残忍。
尽管,他已经将这答案早早的洞悉。
他抓住了她细长的手腕,“告诉我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理由?小女子身世凄苦,自由饱受欺凌,幸得好心人收留资助,出国留学,学成归来。自当是报答恩人,哪知道所谓的好心资助原本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而我,不过是一颗尚可用的棋子。这样的理由,你满意了吗?”她似笑非笑的说着,仿佛事中的主人翁根本不是她,可那副表情,他太熟悉,每当她用漫不经心的,事不关己的高傲而又随意的语气或是态度说话时候,说出的往往都是真话。
“所以,忘了我吧。蔡大哥,你看我根本不值得你倾心相交,我如此这般利用你,甚至差点想置你于死地……”话未说完,那人已经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
“我愿意被你利用,只要能够这样一直抱着你,哪怕万劫不复,我也愿意!”他说出来了,将埋在心里多年的爱语说了出来。那是一株开在心底的曼陀萝,美到极致,他原以为只能让它开在阴暗处,无人知晓,却从未想到这花有见天日的一朝。
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手心里,沁入手骨。他不由得将她环得更紧。
“你这又是何苦?”半响,他听到含汀轻不可闻的话语,遥远的,好似在天边。
“含汀,我愿意这样,我不后悔!”
燕珊刚刚推开门,想要开口说话,却看见那两个人站在屋子中间,蔡谨风从后面紧紧的环住含汀的腰,双目闭着。身后书桌上放着的白茶花绽放才不久,如纯净的雪花一般高洁,不染世间霜华。然而,又有着窒息般的美丽。慧敏说过这样的花配含汀最好不过了。燕珊轻轻的退了出去,不知道有没有看错,她似乎看见含汀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兴许是看错了,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看错了,想多了。看着手上的账簿,她轻不可闻的叹息,最近查账簿的时候,发现竟然有四笔数额巨大的支出不明,问及佳佳,佳佳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含汀来提取的,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
那人似乎等了很久,她注意到他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去大半。
仿佛感应到她的到来,那人顺着她走来的方向望去,四目相交,无限情意。
“敏儿,”她听闻他温柔地呼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纤细的金带勒的她脚微微泛红。“良才,”她自然的挽住他的臂膀,“等了很久了吗?”“不算太久,你来了便好了。”男子长着一双英挺的剑眉,双唇微厚,饱满的向上翘起,下巴上黑青色的胡渣子更为其添了几分英雄气,深刻立体的五官使得整个脸都呈现出属于军人独有的气质。
“良才,我们今天去哪儿?看电影吗?”“你喜欢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今天可以陪你一整天,”“真的?那我说的话,无论什么,都可以?”“对!”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在脑海里思索了番,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那我要去江边!你开车载我去!”“去江边做什么?”崔良才十分不解,但仍顺着他的意,“你先甭问,去了就知道。”
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江边,下了车慧敏立刻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跑到岸上,绿色的裙裾飞扬,像一只蹁跹于江边的绿玉蝶。
“喂!崔——良——才——,你——喜-欢-周——慧——敏——是不是?”慧敏对着江边大声呼喊,俨然一副痴狂的模样,等了一会,却还是不见他回音。周慧敏转过身,“良才你为什么不回答我?”隔着江风,听不真确。可是他还是听出了她的失望与委屈。
待她走至面前,撅起红唇,他方才淡淡的说到,“我是军人,做不来这些事情。”
她捋了捋刚刚被吹散的长发,“没事,刚刚是我忘情了,”只是眨眼之间,她又变回了那个优雅动人的油画公主。
慧敏挽住崔良才,在江边缓缓的散步,凉风习习,吹在身上倒也是说不出的清爽。
“良才,我们相识,也有十多年了吧?”“十二年!”崔良才保持着军人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只是望向她的时候,眼镜里有化不开的柔情。
“那你——”她咬了下唇,“何时娶我?”此语一出,一时间两人都一言不发。“敏儿,再等一年,一年之后,我娶你。”
“好,你说的。别忘了!”不知何时,蓦然发现说要娶自己的人因为总总原因而总是不能兑现诺言的时候,不是不失望的。可是因为深爱那人,所以也只能选择等下去。
贴近那人宽厚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多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
“良才,你此番前来,是父亲提出了什么指示吗?”漫步于繁华热闹的街市,身旁爱人陪伴,实在是良辰美景。可她还是固执的开了口,“不,总理没有指示,是我自作主张的前来看你!”虽然是简单至极的三个字,却也让她异常欢喜。
“崔良才,你个榆木脑袋!”
她以为他不懂说情话的。可没想到今天却说了好几句,“我榆木又有何要紧的,只要敏儿你喜欢便好了。”可是旁人说这话时是情意绵绵,唯独他说这话时就好像是赌咒发誓一般,叫人哭笑不得。
可她还是很满足的。
没有人知道,南方内阁总理的独生女儿是这般容易满足,亦是这般死心塌地。
她一心想着做他崔良才的妻子。从六年前他单枪匹马的将自己从两个日本人手里救出来的时候,从他手把手的教给她枪术的时候,她便暗暗和自己说,此生冠夫姓,也定是他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