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准备起航

虽然德诺克斯本身是出自好心，但是即使过上了两天，这粗豪的汉子还是对于雅克的事情耿耿于怀，他觉得这似乎也和自己有关系，尽管为林世举所表现出来的宽广胸襟而感到敬佩，然而他还是为此自责了好几天。

借着等待皮埃尔的时间，林世举将他的舰队好好整编了一下，几艘船的水手当中，神圣号的印第安水手经验是最浅的，当林世举将所有水手都集中在一起的时候，欧洲佬们都对这些黄色皮肤的人充满了好奇，虽然他们的雇主也是一位黄种人，但是他们一点也不敢相信正是这些黄色皮肤的水手们驾驶着神圣号横渡了大西洋来到欧洲，纵然经验尚浅，但是这些人经过了最初的磨合期之后，也是一群合格的水手了。

根据德诺克斯的花名册，所有拥有犯罪前科，或者是有名的不老实分子或者吸食大麻的家伙们都被分配到了霍克船上，在林世举的那个时代，有一种名词称呼这种人————人渣，为了剔除不安定因素，霍克船上只装配了吓唬人的艏炮和两门能够发射四磅炮弹的火炮，虽然霍克看起来体积比卡拉维尔船大上许多，但是实际上这种圆船早就不是主流了，连德诺克斯也这么说。

皮安娜号上面有六门火炮，其中有两门可以发射十磅炮弹，四门可以发射六磅炮弹，这是德诺克斯舰队里面火力颇为强悍的一艘船，而另外一艘卡拉维尔则有四门火炮，都是可以发射六磅火炮的，这段时间林世举通过皮埃尔的搭线，从瑞士军火商那里为神圣号购买了五门可以发射十二磅炮弹的火炮，以及五门可以发射十磅炮弹的火炮，这使得这艘大家伙看上去很是有气势了，船体也经过了翻修，使得它应该能堪一战。

而为了让水手们看上不再像一群土匪，林世举这几日制定了一部参照前世军队操守，再经过德诺克斯的协助，简单写了一本《战士的合格行为规范》作为一些纪律的准则。

又经过几日的准备，所有人在马赛度过了也许是有生以来最快乐的几日，因为他们不用为嫖妓付不起钱而被赶出来，也不用担心没有酒喝或者吃不饱，所有人都知道，上了船之后，枯燥乏味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尽管林世举早就和德诺克斯商量过，没有告诉这些水手们真正的目的地，以免这些家伙兴奋地不能自已，要知道，现在马赛人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睁大了眼睛想搭上一艘去新大陆的船只呢！但是这些水手却知道自己将要远航，而且如果运气不好，也许有一些人将会永远踏不上陆地了。

林世举这几日一直没有睡好，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能力是不是足够完成这些任务，但是事实证明自己能够胜任，在德诺克斯的协助下，他已经能够在这支舰队里面发号施令了，没有水手们会因为他的年龄而对他有所违背，可是林世举有自知之明，至少在这群水手的眼里，自己的威望是万万比不上德诺克斯的，然而林世举从来没有对德诺克斯有任何怀疑，因为德诺克斯只适合当一名船长而不是领导者。

卡特尼一直都觉得自己这几天开始撞了大运，他虽然不知道东方人的真实身份，但是他觉得钱比这些重要得多，自从林世举告诉他这个旅店被包下来之后，卡特尼就在第一时间里将旅店上上下下打扫了干净，这几天可算是日进斗金，包括他在内，这种突如其来一般顾客盈们的情况甚至让整个罗纳河口的旅店酒馆老板们做梦都笑醒。

卡特尼很是小心地伺候着住店的客人，为此他还专门聘请了不少人以防忙不过来，饶是如此，每天依旧忙的头昏脑涨，他丝毫不敢有所大意，然而就算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劳烦卡罗尔，路易似乎也知道他将要离开这个地方，和林世举还有姐姐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几天消停了许多，只是显然对林世举非常感兴趣，天天蹲在他房间的楼梯口，看着他忙里忙外，林世举每次出来时看见他都会对路易微微一笑。

“路易，和我出去走走。”林世举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看到卡罗尔，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倒是瞧见路易天天在自己门口。

路易瞧见林世举出来，也站起身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听过姐姐对这个东方人的描述，路易的戒备明显消散了许多，听到林世举的话，他没有出声，但是跟在林世举身后。

林世举对着大厅里面正在饮酒作乐的水手们微笑着点点头，对这个看上去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的东方人，这些人倒是很有好感，作为一位雇主，还能和颜悦色对待他们这些底层人士的，实在少的可怜，关键的是他颇有气度，似乎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并没有那些上层人士的颐指气使，这让水手们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那些印第安人们也很好相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友善与勤劳，他们甚至抢着帮忙，这种认真的态度，实在让这些欧洲人们感到汗颜。

“您要来一杯吗，我的大人？”

林世举对着端着酒杯摇晃着敞露在外面的啤酒肚，摇晃着身子走过来的一名水手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很乐意，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为今天晚上要做的正事儿留点肚子。”这当然是指的今天晚上为这场马赛酒馆的狂欢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您为什么要买那么多水果？”林世举继续向门口走去，跟在他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路易突然说话，他指了指正在宽敞的院子里将一个个水果将它们包裹在一张涂过蜜蜡的纸里，然后将它们塞进圆形木桶里面密封起来的印第安水手问道。

林世举自然不会告诉他一些前世常识，但是在这个时代无疑是闻所未闻的营养理论，事实上，他前几天已经让人大肆收购肉脯和蔬菜，做成风干肉以及腌制过的咸菜，以确保水手们不会在航行途中得上败血症，然而由于缺乏合格的财务管理者，他不得不亲自出马，直到今天才算做完，他看了看路易，这个十三岁的小家伙已经稍稍变得整洁，不在看起来像一个小乞丐，他穿着崭新的衣服，眼中闪烁着求知的欲望。

而在这个营养不良的时代，林世举甚至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看起来就像八九岁的小家伙差不多，然而事实证明路易就是这么一个

“你知道吗？在漫长的航海过程中，水手们会被一些疾病所困扰，而这些水果和蔬菜，有避免这些疾病的功效。”林世举耐心地讲解着，看着手巧的印第安人，他们做这些可真是行家，“这样做是为了让这些东西保存的更久。”

路易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懂了没有，但是他开始很认真地观察着印第安人们手上的动作。

“您喜欢我姐姐吗？”林世举见路易就这么站着，也一脸微笑的看着那些印第安人的工作，对着才发现他的印第安人们做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使得这些质朴的人们欣喜不已，冷不丁听见路易冒出这么一句。

林世举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这么小的家伙，如何能够懂得什么是喜欢？就连林世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只能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来解释。

“您别觉得我不知道，我甚至能够分辨出妓女的叫声，它们有不一样的含义。”

林世举更加吃惊了，虽然明知道这种地方长大的孩子不会是纯洁的家伙，但是这么一句话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家伙口中说出来，林世举依旧觉得很是荒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您真的喜欢我姐姐，”路易继续看着林世举，也不管后者反应如何，他的语气完全像一个大人，“我认为您至少比卡特尼那头老肥猪好。”

“大人！”林世举不由看了路易一眼，正要说话，拉克潘从门外跑了进来，“法国人来了！是那个皮埃尔先生。”

林世举心中一喜，皮埃尔的到来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这离启航又近一步。

“我似乎已经能够闻见可可的香气！”皮埃尔正在指挥着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将货驶进港口，车队规模不小，但是在这马赛港倒不是很显眼，因为作为和意大利自由城邦羊绒商有着直接交易的港口，每天都会有数支大型车队经过，皮埃尔老远就听见了林世举的招呼声，大笑着迎上前，而后在后者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这真是一个对可可有瘾的家伙！林世举心中感到好笑，和皮埃尔寒暄了几句，突然瞧见他的身边有一个熟人，正是那天领路的提多克先生。

“嘿，提多克先生，我说过，我们会再一次相见的！”林世举扫了其他几名侍从一眼，除了提多克和另外两名，其他都配着一把剑，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是啊，这正是上帝给予我们相见的机会！林先生，很高兴见到您！鄙人十分荣幸。”提多克显得也很是高兴，但是皮埃尔在一边，提多克毕竟只是一名宫廷侍从，不好多说什么。

林世举笑了笑，回过身打量着随着皮埃尔到来的车队，这是好几十辆大车，上面的东西都用篷布遮住，虽然港口不小，但是乍一下子还是显得一片拥挤，“皮埃尔先生，这是我们所有的东西吗？”他望了望海面，记得这家伙还答应提供一支船队，如果法国人这么小器的话，那么他们也实在太吝啬了一些。

“我们有一只船队已经起航，为了避过卡斯提人的耳目，将在巴利阿里和我们汇合，这些东西只是一部分。”皮埃尔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浓密八字胡，满脸的神气，不知道是为自己有这么整齐的胡子而自豪，还是为了口中的船队，“我们一共有四艘船，一艘克拉克，两艘卡拉维尔，还有一艘霍克，而您，将会是这艘舰队的舰队长官，我以波旁家族的信誉保证过，那就从不会失信。”

林世举心中倒很是高兴，自己没有看错这家伙，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还以为让娜小姐只有嘴巴上这么凶。”他浑然没有注意到，皮埃尔身边的一名佩剑侍从的手握了握剑柄。

皮埃尔笑了笑，显得有些讪讪，随即恢复了一本正经：“我们的协议已经达成了，接下来您该履行您的那一部分。”顿了顿，瞥了那名侍从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但是林世举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睛一直落在混乱的港口，几名管理者正在大声喝骂着那些偷懒的脚夫，货物清点之后，将会把这些东西连夜搬上船：“法兰西的慷慨并不是不求回报的。”

林世举没有说什么，看了皮埃尔一眼，“您不用担心，我相信，很快卡斯提人就会知道，新大陆并不是他们一国的天下。”

“这些都是我们的东西吗，大人？”德诺克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的人还在好几步开外，粗犷的声线已经顺着马赛的海风传进了几人的耳中。

“是的，德诺克斯，”林世举点点头，等德诺克斯到了面前，笑道：“我觉得小伙子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探索了，我的船长先生，皮埃尔先生已经到了，您去告诉所有人，我们将会在两天之后启航，前往巴利阿里，那里还有人在等待我们去汇合，另外，今天晚上，我们要为马赛的夜晚再填上最后一把火！”

“是的，大人。”听到要出海了，德诺克斯就觉得热血沸腾，他已经迫不及待操纵那黄铜制成的船舵，驾驶着大船去乘风破浪了！

“两百把火枪，三百张弩机，五百副甲胄，六百把长矛，以及八百把剑，六百二十舍费尔小麦，麦芽酒两百桶，”这些都是皮埃尔带来的东西，林世举放下手中的清单，他选了一位最有天赋的印第安人齐克索伊掌管整支船队的财务，并且安排了皮埃尔带来的一位精于计算的人来辅佐他，这个位置尤为重要，必须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和这位法国贵族只是合作关系，况且自己的力量也许在汇合另外一支船队后还变得稍微弱势，这就不得不让他大肆任用印第安人，虽然这些人目前还能力不足，但是可以趁着这些时候，多多历练，这几天，林世举都带着齐克索伊，使得他掌握了一些简单的理财方法。

这是一位中年印第安人，各自稍微偏高，脸稍宽，一双浓浓的黑色眉毛下面是一双略带精光的黑色眼睛，来自于骨岛部落，此刻他站在桌子面前，看着眼前这个闭着眼睛沉思的东方人，对于林世举，齐克索伊的内心是带着感激的，他也知道东方人交给自己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然而更令他感觉惊讶的是，尽管这个东方人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的很友善，但是他却是所有人当中，最让别人看不透的一个。

“您的工作有多么的重要，我相信您能够明白。”林世举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望着在夜色下显得很是平静的马赛港，点点的繁星密布在天空上，就像是一幅巨大的棋盘，楼下传来阵阵喧闹声，那是印第安水手和欧洲水手正在纵声歌唱，两种截然不同的歌曲风格，昭示着这两个民族的人相处的十分融洽，毕竟不是所有的欧洲人都像那些冷血的卡斯提人，“小心谨慎，如果有疑问，可以来问我，但是我希望您以后可以独当一面。”齐克索伊是一个很有天赋，并且肯学习的人，这时让林世举很觉得欣慰的。

齐克索伊对着他的头人重重地点点头。

“去吧，也许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您得让这片土地知道，我们不是卡斯提人的奴隶，而是一群自由的人！让那些该死的卡斯提佬见鬼去吧！欧洲我们也可以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