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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孤城回望苍烟合(一)
第二日,下午一点,我换好了衣裳,穿的是一件古香缎牡丹印花的旗袍,披了件九霞缎的披肩,头发随意挽起,戴了一对翡翠水滴形耳坠,玉镯,拎浅色包,对镜再次查看了一下脸上的面皮是否贴合,描眉勾唇,风姿卓越的歌女陈曼丽便装扮完毕。
一点三十分,赵君卓准时到了我的楼下,按响了喇叭。于是我就带着一个木制的小箱子下了楼,里边装了一些要用到的东西。上了车,我将箱子藏在了赵君卓车上的一个暗格中,四下里打探了一番之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赵君卓便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我们的目光都在打量着马路两旁的人群,查看有无异常。街上倒都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到了教堂门口,赵君卓将车靠在门口等我,而我,拉开了车门,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拿着我的小木箱子快步的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高跟鞋在石板地上敲击着规律的声响,引导着我一步步的走进这个看起来庄严而又肃穆的地方。教堂里,没有什么人,空空如也,只有一排一排的木制长椅,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单薄无依,在这个战争的年代,这里已经鲜有人来了,毕竟中国信仰基督教的人还是不多,他们更相信的是佛教。
教堂正中,有一个讲台,讲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圣经,后面是一尊耶稣基督的雕像,再后面有一扇窗,有阳光洒落进来,印照在了雕像铜色皮肤上。有一个神父站在讲台上,双手握着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项链,微垂着头在那里念着祷文,很是虔诚。
我走过去,先礼貌的向神父打了个招呼,神父慈眉善目,络腮胡子,深褐色的眼睛,应该是一名美国人,黑色的长衫,神情也有圣洁的味道。
和神父打过了招呼,我便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静静的等着。抬头看见前方雕像头顶上的那个挂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一十五分,我看着那根长长的秒针一圈一圈的走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接近我们所约定的时间,我的心也跟着越来越紧张,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镇定。
蓦然的,我就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面具男人,那个代号叫做‘茉莉’的奇怪特工,想起昨日在汪铭的车中瞥见的那一眼,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在心里越发的强烈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的双手不由得握在了一起,放到了额头上,微垂了头,对着耶稣祈祷起来,人就是这样的,当自己慌乱无措的时候,总是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其实莫须有神灵的身上,这些神灵,其实只是人的一种精神寄托品而已。
十五分钟过去了,我的额头上慢慢的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双手握得紧紧的,我不敢抬头,只是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我越去压制它,那种不安感反而被放得越大,忽然间,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马云龙的脸庞,回忆起昨日他对我说的那些安慰的话语,但是我还是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到底怎样了,他已经成功脱身了吗?还是被早已埋伏起来的国民政府特务给识破了?
这样想着,我的心顿时就变成了一匹疯狂的马儿,仿若将要脱缰而出了,可是,我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由着自己一个人的情绪而胡来,因为这样,是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因为在一个井然有序的计划中,每一个环节都是不可缺的,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害死其他的同志的。
我将自己的双腿定在了那里,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双手,开始祈祷,记得马云龙说过他相信我的能力,他相信我能保护好自己,所以,我也应该选择相信他,相信他可以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他可是都是鼎鼎有名的‘银狐’啊,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遵照计划,认真的完成属于我这部分的任务。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三点整,教堂门口出现了三个人影,均穿着普通的长衫,带着宽沿帽,而走在最中间的那个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微微有些许发胖,戴着银框的眼镜,很有书卷气息,我顿时猜测,这个应该就是我们要冒险相救的那个王先生了吧。
但我却并未动,而是等着他们走近。这三人走近后,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其中的一个人便走过来对我说,“小姐,请问你看过圣经吗?”
这的确是我们接头的暗语,但我并未表现得很激动,而是淡然的抬起头来,礼貌性的微笑,从容不迫的说道,“看过,我还记得第一百页的第十行第一个字是神,先生知道第十一行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吗?”
那人答,“当然是论字,小姐也是基督教徒?”
我答,“不是,只是看过圣经罢了。”
一席对话完毕,我们便都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于是那个人又将那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引荐给了我,这样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王先生,小姐可要出城去,能不能帮我带他一程呢?”
我笑着点头,“嗯,我一会儿正好有事要出城一趟。”
“那就多谢了。”那人说完,冲我点头示意之后,便和另一个人一同匆匆的离开了教堂,而我这才起了身,伸出手去和王先生握了握手,“王先生一看就是知识分子,请跟我来一下。”
王先生对我微微一笑,我便拎起了我的小木箱,转身朝着教堂的左手边走去。昨天我来教堂时,就跟神父借用了教堂的杂物间,放了些东西,说了要今日来取,所以乐于助人的神父就准许了。
于是,我很顺利而自然的就将王先生带到了教堂的侧面,那里有一道门,我走进去,左拐,直走,第四间屋子就是一个杂物间,我左右看了看,未发现异常就拉开了门,将王先生让了进去。
杂物间里,只有一盏煤油灯,我将门反锁之后对王先生说道,“王先生,最近城里盘查得特别严密,为了安全起见,我得给您改改装,把您扮成女人,才方便顺利出城。”
他微微有些诧异,“我怎么能扮成女人呢?”
我却已经麻利的打开了我带来的那口木箱子,里边全是化妆用的工具,各种面皮,假发等等,还有一身女士的衣裳。我拿出衣裳来递给了他,道,“我觉得扮作女人比起丢性命来说,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却是犹豫不决,“难道就只有这一条路吗?我一个大男人扮女人成何体统。”
我笑道,“自古就有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比起易容来说可难多了。虽说这并不是唯一的路,但却是最安全的路。我们此行危险重重,还请王先生顾及纵多同志的生命安全,抓紧时间,不要拘泥于这些小节,否则,错过了我们时间,也就枉费了大家的牺牲了。”
王先生闻言,半晌才将衣裳接了过去,抬眼看了看杂物间,然后就绕到了一堆废旧的木箱子后面去换衣服去了。而我也松了口气,这个王先生倒也是个懂得顾全大局的人物,也难得是个领导人才。
王先生出来后,身上便已经穿好了我给他准备的那身旗袍,因为事先就知道是王先生是名男性,肯定比我壮实,但又不敢去外面定做旗袍,毕竟我这么瘦的人忽然去做这么一身,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所以我在家里特意用了我两件同样质地和花色的旗袍来改制成了一件比较宽大的旗袍,但穿在王先生的身上还是显得有些紧,好在不是太紧,也只能将就了,只要别被撑破了就行。
接着我又给他戴上了一定齐肩的假卷发,我心里想着,王先生这副微胖的身材倒是正好打扮成一个贵妇人,倒也很好想出一些躲避盘查的说辞。所以我快速的给他贴上了面皮,然后画眉勾唇,最后戴上些首饰,最后披上了披肩,顿时,一个活脱脱的贵妇形象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易容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最后,我再给他穿上了一双低跟女士鞋,已经被剪去了后跟,就是为了方便王先生这样的男士穿。装扮妥当后,我就领着王先生从教堂的侧面出去,赵君卓的车就侯在那里的。而装易容工具的箱子则藏在了杂物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前来取回去去。
上了车,赵君卓回过头来给王先生打了个招呼,又和我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他便启动了汽车,先是在城里绕了一圈之后,发觉并未被跟踪,这才朝着去城外的方向驶去。
而这一路上,我们已经能看到国民政府的士兵开始在街上游荡了,他们还在各处设下了岗哨,对过路的人进行仔细的盘查。我心下想,看来马云龙那边已经布置妥当了,只是这国民政府的人来得好快,定是有懂行的人进行指挥。
我们一路向前,不再做任何停留,而我小声的嘱咐了王先生,让他尽可能的不开口说话,出城的岗哨,我会想办法圆过去的。
到了城门口,才发现国民政府的动作真的是太快了,看来是定那个神秘的面具男的杰作吧,在我们的调查中,国民政府在上海驻地中可没有什么特别的能人,能这么果断的做出决定。从监狱事发时到现在,才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们竟然就已经封锁了出城的路,开始对路过的人都严加盘查。
赵君卓对我示意,我点头表示没事,于是车继续向着城门驶去。到了城门口,车就被国民政府的士兵拦了下来,我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去,看见那民士兵走了过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肩膀上的袖章,还是个队长呢,我便对着他妩媚一笑,声音柔软,“兵大哥,这是怎么啦,出啥大事了啊,连城都给封了。”
那士兵闻言,几步走近,一副惊喜的表情,似认出了我来,“哎呀,是陈曼丽小姐啊,我们只是抓逃犯呢,您这是去哪儿啊?”
我冲他嫣然一笑,“我呀,这不正要打算要出城去嘛,今个儿刚在绸缎庄认识了刘太太,约了一起去她亲戚家打麻将呢,你能给个方便让我过去吗?”
这名士兵往车里瞄了两眼,看见女装打扮的王先生也没发现异常,只是满脸笑意的说,“哎呀,陈小姐,这就为难了,上头给了命令,就在刚才,说是今天要出城的都得批条子。”
我立马跟赵君卓交换了颜色,身侧的王先生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我连忙不留痕迹的拉了下他的手,继续冲着这名士兵浅笑妖娆,“这可怎么好?等我回去批了条子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这牌还怎么打呀。”
“这个……”士兵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
我就抬手,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来,我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吹着气息,呢喃般的说道,“兵哥哥,你看啊,这样行不行,你这命令呢是我刚刚过去之后才接到的,您就当给我行个方便,卖我一个面子。你看戴笠先生上个月还特意到上海来请我跳舞,他的堂弟戴夏民先生前几天也特意过来请我吃了饭,您要是给我面子,我自然也会在他们面前多说说好话的,是吧?”说罢,我就坐直了身子等着他回答。
这名士兵闻言之后,眼珠子一转,似乎经过考量后说道,“行行,没问题,是您过去之后我才接到的命令,早就听闻陈小姐和戴老板主任关系不错,您可要记得我的名字叫刘强。”
我抬手掩着嘴儿咯咯的笑,伸手在包里掏出了两枚银元,温柔的拉过他的手塞在他的手心里,“那是自然,刘强是吧,我记下了,有机会一定说说,这个,是给哥哥你的卖酒钱。”
于是这个叫做刘强的士兵就乐呵呵的退到了一边去,然后给前面站岗的士兵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行。
就这样我们顺利出了城门,身侧的王先生这才松了口气,而我和赵君卓交换了神色,这夜才松了口气。
但是,就在我过城门时,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竟然又看见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就在岗哨旁停着的那辆黑色的小车里看着我们的方向,那眼神幽深漆黑,看得我的心也跟着一沉,慌忙回头,不敢再去看,怕被看出端倪来,心里又有了一种不安。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定是我多想了吧,如果那个神秘人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和计划,在城门口就该拦下我,又怎么会放我出城呢?
出了城,车一路行驶,最后来到了城外的一个小镇上,驶过石板路,最后在一片竹林后面找到了那家叫做红星客栈的地方。
我先下了车,款款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那掌柜的在柜台里打着算盘,于是我走过去,言语温和,“老板,请问您这儿能吃面吗?”
老板抬头,看了我一眼,笑容可掬,“当然,小姐想吃什么面呢?”
“我要两碗,一碗麻辣甜酸不要糖,一碗酸辣不要醋。可以吗?”
老板的笑意更深了,“哎呀,不好意思,这两个味道我这里还都没有,您要不试试酸辣和麻辣。”
我点头,“也好,试试新的味道。”
“那好,我这就叫人给您安排座位去。”
暗号接头完毕,我和店老板交换了眼色后,我快步的走到客栈门口,对着赵君卓挥了下手,不一会儿,一副贵妇人装扮的王先生便走了下来,也进了客栈,这时,店伙计走了过来,“两位客人请跟我到楼上的房间用餐。”
我说,“多谢。”
然后就拉着王先生跟着这伙计上了楼去,直走,右拐,第三个房间,伙计抬手在房门上敲了两下,停顿之后又敲了四下,再停顿了一下,再敲了三下之后,门便吱嘎一声开了,露出一张男人的脸,看了我一眼后就让出一条道来,我就拉着王先生立刻闪了进去。
里边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长袍,另外还有个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而来开门的这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副农夫装扮,他们见了我和王先生,便都起身拱手示意,之后又将我们左右打量之后,疑惑的问道,“王先生呢?”
我笑了笑,从包里拿出王先生的长衫,递给王先生,“王先生,去换回衣裳吧,不然大家都不敢认了。”
王先生接过来衣裳,似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的躲过了大家疑惑的眼光,窜到了里间去换衣服出了。而我对这几位同志说,“城里现在正在严加盘查,所以只好委屈了王先生易容成女性,才得以顺利出城。”
几位同志表示了理解,这时候,王先生已经换回了装扮,也将脸上的面皮撕下,将所有的东西都裹成了一堆,我便说道,“我的任务完成,就先走了。”他们点头,我便拿着那一堆东西出了门去,下楼,交给店老板,请他即可烧毁,而我几步出了门,上车。
这就是我和赵君卓的任务,将王先生安全带出城,交给接应的同志,现在完成了,后面的事就得交给那几位同志了。为了不引人怀疑,赵君卓开着车到了临近的另一个镇上,再从另一条路开回城里。
在回去的这一路上,我的心里依然有着一种不安感,总觉得我们这一路上是不是也太顺利了些呢?明明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行动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出奇的平静,很多地方都有疑点。我跟赵君卓说,他却笑说肯定是我这几天太紧张了,让我不要再胡思乱想。
于是我也就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了,进了城以后,我先让赵君卓先送我去糕点店,因为我在那里订了个生日蛋糕。一定有人想问了,为什么上海会有蛋糕店了呢?我来告诉你,当然是托了马文版本的陈曼丽的福了,自从马文给陈国邦送过生日蛋糕做寿礼之后,生日蛋糕就成了一道颇受追捧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