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为谁零落为谁开（二）

“我……我想看看你的脸……可以吗？”这是杜成伟的声音，颤颤巍巍，有着我听不懂的情绪，马云龙猛然的转过了脸去看着他，目光里全是明了的恨意，而我，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就对上了他的双眼，看着他眼睛里的那一抹期待，我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滋味，许久许久，终于抬起了自己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那里，面具冰凉，透过指尖蔓延成霜，仿佛冰天雪地里的一支雪莲，花瓣瓣瓣晶莹，却是结了冰的寒意。

手指扣住了边缘，向着下方缓缓的拉下，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的时候，就看见他的眼睛里浮起来的笑意，一丝一丝都那么深情而温柔，似乎还含有意料之中的意思，嘴角微弯，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却又温情的笑意，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那只手，上面有着鲜红的血迹，伸向我的方向，似乎想要抚摸我的脸庞，可惜，触不到了。

马云龙那么决绝的挥开了他的手，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于是，他的脸上也有晶莹的泪光匆匆落下，带着孤独的弧度，在月光里折射出了一地冰凉。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手指慢慢的蜷缩，回到了自己的胸口，探入衣领，慢慢的拿出了那个暖绿色的小佛像护身符的项坠，手指拈住红色的线，任那暖绿色带上了一丝丝的殷红，轻轻的在我和他的目光里晃荡，他说，“曼丽，你骗了我好久啊，从一开始到现在……可是为什么到此时此刻，我依然不曾怨恨你，一丝也不……那么久，我一直在帮着你欺骗我自己……”

我的目光就呆住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的，关于我的身份，只是从不揭穿罢了。

而他忽然皱眉，蓦然的，那抹凄冷的笑容就僵在了他的嘴角，目光深远而越见了空洞，身体缓缓的滑倒在了地上，躺在那里，平静的面向了蓝天，手指一直紧紧的握着那个小佛像项坠。

我挣扎，想要上前，胸口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感，像撕裂，像刀割，额头上有冷汗的温度，头脑里闪过了阵阵的眩晕，忍不住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从嘴角溢出，带出来的有一滩血迹，带着暗色……我看着那血，忽然的就笑了，一直笑一直笑，直到自己失去知觉，陷入了冗长的梦境……梦里有人说，“我爱你，曼丽……真的爱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便已经不可自拔了，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我呢……”

又有人说，“这可是曼丽送我的，我永远都不要把它解下来，就是死了，也要戴着。”

还有人说，“呵，也许，你就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劫难，遇见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我的陷落。”

……

我想说，“成伟……对不起，对不起。”

*****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满目璀璨的水晶灯光，刺眼，便重新闭上了双眼，等待了片刻，才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来，蓦然映入眼帘的人影很熟悉又恍若梦境，我不禁皱眉，是余默，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却温柔的笑着，手里的毛巾轻轻的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暖暖的，我顿时就觉得胸口闷闷的的，又是一阵猛咳，他赶忙的扶住我的身子，宽大的手掌一下下的拍着我的背，我挣扎，他就忽然紧紧的将我拥在怀中，“曼丽，原谅我，原谅我……”

我就停止了挣扎，心里是大片的空旷，我的声音很虚弱而冰冷，我说，“马云龙他在哪里，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的脸色黯然，眼神流转，“他去组织接新任务去了。我这段时间都在这里……曼丽，不要再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了，我们曾经是那么的相爱，你都忘了么？”

我就忽然的笑了，那么清冷，“曾经么？既然是曾经就只是曾经了……”

“不……”他的手紧紧的拥着我的肩膀，那么用力，捏得我的肩膀生疼。

我顿时皱眉，声音虚弱却带着寒意，“余默……我害怕无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有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孤身奋战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那般希望得到你的理解和呵护的时候你又在哪里……这就是你给我的爱么，呵，那么对不起，这样的爱，我宁愿不要，不要……”

余默在我声音的尾翼里沉默了，眼神安静而又激荡，还有些复杂的情绪闪烁，我却早已经读不懂了，读不懂，仿佛忽然的失去了所有的敏锐感，心里只是大片的凌乱。

他凝视我久久，终于垂下了眼睫去，只是默默的端来了热气腾腾粥一口口喂进我的口中，还有一颗颗白色的药片和水杯……我就累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心只有一颗，顾得了那么多么，罢罢罢。

日子匆匆流逝，我安静的呆在屋子里，任由余默的照顾，看着他温柔的目光，看着他有些许不知所措的在我的目光里欲言又止，吃着他煮的并不可口的饭菜……一切的一切，仿佛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那年他，那年的我，十指相扣的温度那么的飘悠，那间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我和他，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看窗外幽幽的月光下大片大片的白色茉莉花儿，我给他唱那首《最浪漫的事》。

如今，似乎还依旧可以想起那个时候的我和他，两个人的脸上是怎样的一种甜蜜而温暖的笑容，恍如隔世。

我沉默了，胸腔里有很多的情感慢慢的涌动，我不知道我该俯下身去拾起其中的哪一种，更不知道哪一种才该我拾起来，也许，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任何的选择，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我累了，脆弱的时候，下意识的在躲避着些什么吧，我不得而知。

马云龙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床上吃着余默细心的喂过来的菜粥，听见他推门而入的声音我就抬起了脸去望着他微笑，他便走了过来接过了余默手中的粥，而余默的眼色复杂却终于还是安静的出了房间的门。

马云龙看着我的目光竟然是飘飘悠悠的，他伸出手来喂了我一口粥就放下勺子来抚摸我的额头，然后温柔的笑，“感觉好些了么？”我点头，眼睛弯弯，他就继续的喂我吃粥，我乖巧的张嘴，看着他，莫名的觉得安心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