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叹江山如故（一）

时间飞逝，转瞬间日军就已经对中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日军发动历史上有名“八?一三”事变，10月下旬，战局恶化，蒋介石准备放弃上海。为了防止“三大亨”被日伪利用，蒋介石邀请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一起去香港……最终黄金荣表明不会出头为日本人做事，杜月笙去了香港，独留张啸林。

11月上旬，上海沦陷，蒋介石部署撤退，碧蓝的天空里，微风凌厉，日本鬼子那灰色的轰炸机像一只只庞大的嗜血蝙蝠不时的呼啸而过，发出隆隆的刺耳声响……不久之后，那些日本人便像穷凶极恶的豺狼一般扑了进来，撕碎一切，那些沉寂了多年的宁静和安稳都不复存在了。

自此之后，街道上，似乎随处都可以看到那些上唇有着两撇小胡子，长着一双绿豆似小眼珠的眼睛的日本军人开着他们的双人摩托车在街道上匆匆开过，像扑捉猎物似的对着周遭的人群发出了绿莹莹的光芒，好像暗夜中的幽灵。

马云龙的报社本就在法租界里，他将洋楼变卖之后就住进了报社旁边的一间小公寓里，那里有一间非常隐蔽的地下室，搬入了一台电台，暗暗的继续着我们的地下活动。战斗没有停止，我知道，历史上的我们终将会获得胜利，只是那胜利，都是用无数烈士的鲜血换来的，所以，如今的我，作为着共产党中的一员，我必然不会放弃我们的战斗。

我依旧游走在那奢华音乐迷离的百乐门中，从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口中获得一切可用的情报，到了这种情况，隔了外面的硝烟狼藉，法租界里的一切如常，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百乐门中的女子，依然穿着华服穿梭来去……后来，我获得了这样的消息，说是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已经与张啸林达成了协议，协议内容不得而知，但想来这必然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换，狮子和老虎的暗中较量和暂时的利益牵扯，安静下来，慢慢的舔舐着自己的利爪。

很多的大学生在街上举行着游行，拿着‘打倒帝国主义’的横幅标语，热血沸腾的穿过街道，感染者观看的每一个人，无数的爱国青年积极的投身到了抗日救国的行动中……随后，却又传来了张啸林布置门徒，胁迫各行各业与日本人“共存共荣”，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捕杀爱国志士，又以“新亚和平促进会”会长的名义，派人去外地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还趁机招兵买马，广收门徒的消息，铺天盖地，那些被秘密印刷出来的报纸传单传得到处都是。

张啸林的投敌活动，引起了国民党的极大不安，也引起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的恐慌，于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便是要尽快的杀掉张啸林，这便是组织派给我的新任务。

可是，自从我以新的身份回到百乐门之后，便再也没在百乐门中见到过张啸林的人影，包括华浓姐，也就只有那次在街上见着她和张啸林坐在车里，难道，在我离开的那一年多时间里发生了些我还不了解的事情么……看来，非常有必要找个人打听打听去……夜场开始，我就去了休息室，见到了唐薇红，我对她温和的微笑着，装作不经意的提及，“薇红，我听说这百乐门里还有一位姐姐叫……路华浓的，她的舞跳得很好，可是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一次也没见到过她呢，她不怕老板生气么？”

唐薇红轻轻的笑，美丽的容颜在灯光里有着淡淡的光泽，现在的她多了许多的娴静，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活泼爱闹了啊，她说，“华浓姐现在跟了青帮大亨之一的张老爷，张老爷出了重金给金老板解了她的合约，然后就把华浓姐接出去了，自然是不用再来了。”

我清清浅浅的笑，“那好可惜，我还想看看华浓姐的舞蹈呢。”心里却是有一种不能描述的怒意，华浓姐那般娴静的女子，怎么也跟了张啸林那样的人呢，那个老奸巨猾的卖国贼人，白白糟蹋了这如花儿娇媚的佳人。

唐薇红却笑的淡然，“有啥好可惜的呢，张家老爷愿意如此待华浓姐，这也算是她的好归属吧，以后便都不用再在这种地方挣辛苦钱了，这百乐门中的女子，哪个不想在如花的年龄里就找到一个好的归属呢……我们该替她高兴才是。”

我蓦然愣住了，这样的话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曾经的我便是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的，依稀记得是邹梅琪遇见那个盐商家的少爷的时候呵。可是，张啸林那样的男子真的是华浓姐的良人么？他会珍惜她么……罢了，想这么多做啥，现在我的任务可是要尽快的杀掉张啸林的。

“薇红说的真是有道理呢，是我的眼光太过浅表了。那薇红可也找到你的良人了？”我轻笑着道，我一直记得和唐薇红在一起的那个黄包车夫，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

她的眼神就忽然的变得飘悠了起来，那里面有哀伤和悼念的神色一丝一丝的沉淀着，好像雨后的那片树叶儿，在阴暗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的凄清，“我？呵呵……就没那么幸运，良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得到的……。”

我的心里浮起了一丝疑惑，她为何要这样说呢，难道在我‘死后’她和那个黄包车夫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是她不与我明说，我又不好打听，罢了，如今我似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想着，她又接着道，“而且这话其实也不是我说的，是我的好姐妹说过的，她是个特别善良美丽的女子，也就是百乐门里曾经红极一时的陈曼丽。”

我的心里顿觉伤感，多想抓着她的手就与她相认，我真的不忍心看着她因为那个死去的我而如此难过，可是……我的脸上假装着略显惊讶的神情，“陈曼丽……我听说过那个和我有着同样的名字的女子呢，听说她的舞也跳得非常的好……”

“自然，很多人都悄悄的称她是百乐门中的舞后呢。”唐薇红轻轻的笑着，带着一种骄傲而自豪的表情，忽然的一变，就又哀伤了起来，“可惜，她已经不在了。”

我垂下了眼睫，不敢再正视她哀伤的双目，“可能是天妒红颜吧，薇红你也不要太过伤心的，我相信，她和你一样的珍惜你们的这份姐妹情意，所以，她也必然不会希望你再这样为着她难过下去了……你不也说她是个善良的女子么，那么，她一定是希望你可以快乐着的，一定会在天上祝福你能够平安幸福。”